苏墨这才想起在书上看过的记载。凤凰在奇幻界是圣兽,只生长于神界,且繁衍艰难,自千年前一场莫名的神界大火以来便灭绝了。
奇幻界的凤凰之所以被称作圣兽,不仅因为其眼泪是疗伤圣药,更因为凤凰的魂核可重塑主人的魂核,令主人“起死回生”。同时,火凤还能够复活除了主人之外其他生命的魂魄,不过却有特定的前提——主人为死去那人所淌下的血泪。
但奇幻界的凤凰与前世看到过的一些传说不同,没有饲主的凤凰无法欲火重生,且凤凰一生只认一主,并随主人下界转生。
小火凤的泪水治愈了濒死之人的伤口,那女子便昏昏沉沉醒了过来。瞧见她睁开眼,小火凤立刻扑腾着稚嫩的翅膀欣喜若狂地鸣叫,而苏墨则是呆愣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女子的眼睛。
如同大海般的湛蓝,明明与自己的眸色丝毫不同,苏墨却不知为何觉得如此相似。深邃,沉静,静时如同深渊,动时焕若神采。
那女子缓缓笑开,僵硬地抬起手触在小火凤的翅膀上,声音里有淡淡的温柔,“莎莉尔说我捡的这颗蛋孵化了定是只鸭子,谁想竟是火凤,难怪我足足抱了你一百日才等到你孵化。小家伙,你救了我一命。”
小火凤眨巴眨巴眼睛,俯下身又用脑袋拱她的脸,亲昵地叫着。女子轻轻抱住它,感受着柔软羽毛拂过脸时的痒意,轻声道,“我是墨染,翼神族落败的王,你可愿意认我这个主人?”
小火凤用嘴啄下一根火红的羽毛,那羽毛落在女子的额头上画出繁复的图腾,旋即化作一道光消散了。
大海般湛蓝的眼眸如同落入了细碎的阳光,墨染双手抱起小火凤高高举起,脸上有深入骨髓的温暖,“好,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火凤,赐名……流火。”
“流火……”苏墨念出他的名,内心的悲痛像风暴般肆虐全身。原来这是她最初的一世与流火的回忆。她还记得在意识消散前恍惚听到流火在耳边惊痛的呼喊,阿染。
他是不是在紧要关头又出手要抱她,上次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失去了整个右手手掌,那这次呢?
梦境里一瞬间晃过少年的容颜,深邃的银灰色眼眸,眉间抹不去的深刻哀伤。他朝苏墨张开双臂,用力抱紧。
苏墨还来不及感受他怀抱的温度,还来不及念出他的名字,少年的身上骤然亮起璀璨的光。
白光中,他的身躯化作点点星光。苏墨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撕裂,疯了般去挽留,却如何也握不住一丝光亮。
他在虚空中朝她俯下身来,笑容温暖明亮,阿染,最后能这样抱着你,真好。阿染,我说了谎,对不起。
阿染,千年前我是你的火凤,可是我爱上了自己的主人。
阿染……其实我爱你,胜过爱生命。
“流火……流火!!!”苏墨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想要抱住那渐渐消散在空气中的光点,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生生制住。
她挣扎着,用手去打,用脚去踹,呜咽着,哭泣着。内心的悲痛蚀骨噬心,她在痛苦的深渊里辗转,不得解脱。
“苏墨……苏墨……醒醒……没事了……醒来就没事了……”耳畔有男子低沉温柔的声响不断回荡,似不知疲倦。
身体被紧紧包裹在温暖中,不时地如同哄着婴儿似地轻轻晃动着,苏墨渐渐停止了哭泣挣扎,仿佛终于寻到了一丝慰藉,乖乖地不再动弹。
男子抱着怀中用薄毯包裹着的女子起身,凛冽的眼神扫过几步外候着的侍女,侍女立刻惶恐着低下头上前收拾那被弄得凌乱不堪的床褥,心里忍不住小小抱怨。
大人前几日带了这昏迷不醒的女子回来,最初死气沉沉全无生气,不知大人如何寻来了灵药,只半日便有了生气,却又好似疯癫之人般在梦中不断折腾,这都弄乱了多少次床榻了。
偏偏也是大人宝贝得紧,没日没夜地守着,眼睛都没合上过。那人在梦里发起疯来他生生阻着,生怕她磕着碰着,那一拳一脚全都落大人身上,却只见大人微微蹙着眉,满脸心疼地哄着。
侍女收拾好床榻刚转过身,入目的一幕立刻让她羞红了脸。火发的俊朗男子正抱着那女子,一口一口地将水喂到她嘴里。女子还在睡梦中无法进食,他却生怕她渴了似地不厌其烦地喂水给她。
失败了也不急躁,反倒是乐在其中似地看她把水又吐出来,揉揉她的脸,亲亲她的头发,嗓音里的温柔可以将人融化了去,“苏墨,你睡着了比谁都难伺候。”
侍女满脸娇羞地退出房间,轻轻将房门合上,却在转身离去时赫然撞见一脸阴郁的妖娆女子。唯唯诺诺地躬身行礼,“弗拉大人。”
女子眼中有浓重的戾气,嗓音里的愤恨和嫉妒任谁都听得出来,“他还守着那个女人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侍女刚颤巍巍地点了点头便被突如其来的寒气贯穿了喉咙,再发不出一丝声响便倒落一旁。
房间的门被撞开的同时,弗拉全身的血液几乎要逆流而上,瞳孔急速收缩,嫉妒摧毁了心神。那个她心心恋恋的男子此刻正如同拥着宝物似地抱着那个女人,低下头缠绵悱恻地吻着她的唇。
仿佛外界的一切声响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他只是那么专注又认真地吻着,让他痴狂如是的女子。
第133章 爱无怨尤
弗拉的指甲嵌进手心里,唇角溢出苦笑。多可笑啊不是吗?这个男人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为了一个狠心地将他记忆抹去的女人,竟在自己身上放置了噬咒。这种咒可以吃掉他者施与的魔咒,将其无效化。
他似乎早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天所以早早地便做了准备,所以当她欣喜若狂地守着他醒来,当她以为他终于和那女人再无纠葛时,她却等来了他睁眼时唇角苍白诡谲的笑,等来了他痴痴地念着那女人的名字,不惜残破的身躯疯了般地寻找她的踪迹。
噬咒会持续损坏身体,如果不是他的根基良好恐怕早已被从中掏空。她生怕他再出事所以暗中跟随,看着他抱着那奄奄一息的女人回到位于雪国的府邸,看着他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红着眼睛祈求她醒来。
他用了顶级的续命丹才维持住她的生气,可惜没有用,她体内的毒素似乎已全面发作,没有瑞丽丝草生命会迅速衰竭。
而瑞丽丝草虽生长在雪国却也极其稀少,十年才开放一次。今年虽恰好是花朵开放的年限,但是早已过了夏月的花期,万金难求。
当她暗自庆幸,诅咒那个女人再也醒不过来时,兰迪却突然去了位于迦楼城西南角的染尘宫。弗拉心急地追去,在踏入染尘宫前弗拉多番踌躇,胆战心惊。
这座宫殿的主人太过阴毒诡异,如果可以的话,她绝对不想和那个男人扯上半点儿关系。雪国皇族护卫队长官,法尔特。虽然这是他的本名,但敢这么叫他的人除了雪国的王和第一王妃布兰卡之外,其他的人都去了地狱。
对外用的名字是梵特,所以世人纷纷恭敬地称呼其为“梵特长官”。年龄不详,明明是寿命不超过一百年的巫族却活到现在依然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弗拉从小跟随布兰卡大人,接近二十年,这个男人连样貌都不曾改变。
手段狠辣,作为雪国的刑事长官处死过的人不计其数。传闻他嗜好收集各式刑具,血腥残忍,对刑讯有变态的喜好。弗拉十岁时在他手下接受了短期的训练,就是在那时她认识了年仅十三岁的兰迪。
那时的兰迪已经在梵特的染尘宫修行了四年,冷漠不似人类,时常一天也不说一句话。但是就是这样的兰迪总在她最害怕的时候陪在身边,替她完成那个男人布置的任务。他替她尝过毒药,替她剥过兽皮,替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过一整天。
她跟随着梵特修行只有短短的一年,但那段日子的经历烙进了脑海里,成为了午夜不时回放的噩梦。
弗拉总是忍不住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让此人变成了这样恐怖的,以折磨人为乐的怪物?
偏偏梵特还生得如女人般阴柔美艳,因此便更添了几分诡异的邪气和妖娆。只是这男人不仅心理上扭曲,那方面的嗜好也不同常人。传闻他的宫殿里养了不少娈童,就连那侍奉的仆人也是俊美的男童。
弗拉从侧面翻过高墙跃入时便被小孩模样的侍卫拦截,落下时脖颈已经横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惊魂未定之时,前方却突然传来男子阴柔的声音,明明动听却不知为何凉得让人毛骨悚然。“这不是弗拉吗?十几年不见师父险些认不得你了……”弗拉方抬起眼,一股冷艳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男子竟在瞬间从远处掠来,揽住她的腰肢俯□,柔美的轮廓上一双蓝紫色的眼眸浮光掠影。
“嗯……”男子眯了眯眼,神情透出几分戏谑,“虽然出落得差强人意了些,但身材不错……还好刚才没舍得让菲尔杀了你。”
弗拉早已被冷汗浸湿了后背,男子虽然说着暧昧的话语,却有阴冷的杀意仿佛无孔不入般渗透出,她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男子撇撇嘴,显出几分无趣,“弗拉,你在害怕?敢闯染尘宫的人应该都不怕死,比如说……你心爱的男人。”
弗拉的瞳孔瞬间紧缩,满心焦灼,“你把他怎么了?!”她的声音还带着颤音,却极力隐藏着恐惧。
男子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拂过她的脸颊,细细摩挲,弗拉只觉得好似有冰冷如死尸的物体爬过肌肤,心头恐惧更甚。
男子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指甲看似不经意地划过弗拉的嘴唇,鲜血立刻渗了出来。“我宫内的瑞丽丝花可不是用来被偷的,你说,他偷了我的东西是不是该死呢?”
弗拉唰地惨白了脸色,眼眸轻颤,“你杀了他?”男子轻笑出声,如同恶作剧的孩童,“目前还没死,只不过再跪下去可能就离死不远了。”
跪……他让那冷傲的杀手,她弗拉爱慕的雪国暗杀部队长官给他下跪!
如果不是怕惊动了布兰卡大人,兰迪怎么可能不调动手下力量只身前来窃取瑞丽丝花?一旦被布兰卡大人发现那女人如今在兰迪手里,她定不会错过这大好时机。所以,他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愿动用手下的军队。
“真没先到他在被我重伤之后还愿意下跪,只为求一朵我宫里多得放不下的瑞丽丝花,真是让人觉得好奇啊……”男子玩味地用指甲在弗拉的脸上制造着伤口,身侧的侍卫菲尔依然用短剑抵着弗拉的后腰,令她不敢轻举妄动。
弗拉在极度的恐惧和担忧中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你不要折磨他……他如今疯了……为了那个女人他连命都不要……你不要再折磨他……求求你……”
男子蓝紫色的眼底闪过莫测的光,唇角勾起邪肆的弧度,“女人?跟了我五年连个表情都没变过的臭小子竟然也会为了个女人发疯?有趣……”
指甲最后在弗拉的侧脸划出十字,男子将指甲上沾染到的血迹随手擦在弗拉的衣服上,暗暗叹息,“毕竟师徒一场,杀了他也怪可惜的,你便去将他带回去吧。”
弗拉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带到染尘宫的大殿前,只记得入目的是从男子跪倒的双膝四周蔓延开的血迹,在染尘宫雪白的地面上渲染出妖异的花。
她惊慌上前,嗓音沙哑地唤他,“兰迪……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