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舒适,在燥热的夏夜好似一股清泉。苏墨无意识地伸出手去接那股清泉,离渊便被抱了个满怀。呼吸可闻,身体相贴。
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满足感,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离渊双手回抱住苏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低声呢喃,“苏墨,苏墨。”他越抱越紧,苏墨在梦中蹙起了眉,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水。
手背上的印记再现绿光,寒气笼罩住整个房间,雪雾里男子挺拔的身形轻巧地落在苏墨另一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碧色的长发倾泻着落满苏墨的手臂,柔滑如同丝缎。“离渊,你抱得太紧了,她会难受。”他面色平静,声音淡漠,异色瞳眸在暗夜里亮的惊心动魄。
离渊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松了力度,讪讪地收回手。“千泽,怎么你也出来了?”他撇撇嘴巴,像被抓到偷腥的猫。
“我再不出来,她就要被你勒死了。”千泽神色淡然,手支着头,侧躺时姿态优雅,别有一种风采。
离渊红着脸嘟哝,“才不会,再说你完全可以在封印里提醒我,嘿嘿……谁知道你到底想……”嘭一声,少年又被敲了脑袋,“安静,别吵醒她。”
两只绝世幻兽安静地躺在少女身侧,化作超级好用的免费空调,乖乖地陪睡。睡梦中的苏墨却完全没有意识,翻了个身换个舒服的姿势。当然所谓舒服的姿势……其实就是抱着身侧的“空调”,压住,埋头大睡。
房间里一片寂静,千泽却觉得地震了。对,地震了,震耳欲聋的碎裂声,身体被抛到高空,落不下来,落下时必定坠入深渊。她就这么压着他,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她身上的热度几乎要融化他固有的寒冷。她的呼吸喷吐在他的锁骨上,灼烧,滚烫,腐蚀了百年冰冷的肌理。
千泽浑身紧绷着,他眸里有火光在燃烧,在暗夜里烧出了旖旎的梦。“喂,千泽你没事吧?我怎么听到你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的声音?”离渊担忧地戳戳千泽的手臂。
“离渊……”半晌才听到男子略显粗哑的声音,被什么灼烧了声线,迷离沙哑,动人心魄;“有没有冰原上的幻兽被烧死的……如果没有,我大概要成为第一个。”
离渊愣神片刻,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这一笑就止不住了。鱼尾激动得拍打着床榻,栗色的卷发被那愉悦的笑声震得飞散开来,“哈哈哈哈……千泽……你笑死我了……”他还在自顾自地笑,千泽刚想制止他的巨大声波,怀里的人突然动了。
苏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爬起身,突然觉得手下触到了极有弹性的东西。好奇地揉揉,拍拍,抬起手来看,嘿,苏墨咧嘴一笑,触感真好。千泽一双异色瞳眸剧烈颤抖,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飞快。
就在他想着立刻回封印时,苏墨突然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电光火石的刹那,苏墨猛地清醒过来,“千泽!!!”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趴在他的身上,手抵着他的胸膛。
慌乱地爬下去,却似乎又压到什么滑腻湿润的东西,隐约响起一声闷哼。苏墨更加诧异地侧过身子,正对上离渊那双蓝宝石般的漂亮眸子。
“阿离!”她只好缩在中间,狐疑地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都从魔法空间里强行跑出来了?”
离渊红着脸,皱眉拼命想借口。“夜半时分快到了,我们出来提醒你,你睡得太沉,空间里的声音听不到。”千泽已经坐起身,异色瞳眸却不似平日的冷漠,里面似有火光在燃烧,烧得那张白皙的脸庞也泛了红晕。
苏墨这才想起和贝特祭司夜半之约,啊的一声利索地爬下床,顾不上再去疑惑千泽脸上的红晕到底是怎么回事。将两人重新收回魔法空间,苏墨换了身便装便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间,朝着约定见面的占星台去了。
第四十二章 她的素年
占星台位于卡特村的北部,苏墨到达时贝特祭司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负手望着头顶那方苍穹,星光落满他略显佝偻的身躯。听到脚步声,他并没有回身,声音却仿佛从远古时空里传来般,飘渺虚无。
“历来向我求解的人都需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苏墨,我问你,如果你爱一个人,他却不曾爱过你,甚至利用你,伤害你,甚至最后取你性命,你当如何?”
苏墨未曾想过竟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她凝眉立在占星台上,闭上眼睛认真思考,片刻后她再睁眼已是一片清明,唇角含笑,悠然旷达,“那我必不再爱他,因为他不配。”前方老者无声叹息,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喃喃自语,“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他缓缓转过身,嘴唇微动,“你在寻找两个人,爱其中一个,恨另一个,我说的可对?”苏墨的睫毛轻颤,笑意更深,“没错,您可否指点我所爱之人的去向?”
贝特摇头,“纵然我想告诉你也是无力,他行踪不定,云游四海,天下最好的追踪组织都觅不到他的踪迹。”
“那么,可以跟我说说他的事吗?”苏墨眼眶发酸,手颤抖着,声线不稳。
“大约五年前,一向隐居于灵幽仙境的药师一族首领突然现身奥拉大陆,白衣仙姿,竟是翩翩少年。他覆着面具,无人可窥其容貌,却是华发飘逸,只一双露在外面的金色眼眸便迷倒众生。”
华发,金眸……苏墨心里涌起酸且涩的浪潮。他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大陆上如何度过漫长的五年?可曾受了磨折,可曾伤痛满身?“他是在云游四海,医治天下吗?”贝特摇头,眼中浮现出些许笑意,“你不知,这位少年虽是神医却有些疯癫。”
疯癫!!苏墨几乎要被这两个字震断了血脉。他出了什么事?是因为当日那只箭羽损害了晶石吗?
苏墨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却又听贝特缓缓道,“他早年行医时日日在街上游走,见了年岁相当的白净少年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眼中满是期盼,却总是失魂落魄地被人当做登徒子打发了。”
苏墨僵在原地,心里有什么断开了,血从里面淌出来,落在身体里,开出苍凉的花。
“到后来,他大概学聪明了,不再满街寻人,若有人要求他医治先得为他寻来一个少年装扮的女子,由他过目才可。但也奇怪,即使嘴里说着‘不是她,不是她……”,少年依然会救人性命。导致后来人们也都随便找个姑娘扮成少年便敷衍过去了,要我说他也委实笨了些……“
苏墨缓缓抬起右手覆盖到自己的眼睛上,她仰起头,泪水便顺着指缝汹涌地流淌而下。“他可曾说过在寻找的女子叫什么名字……”
贝特眼神悲悯,“这也是他最可怜之处,他似乎已经忘却了那女子的名字,甚至连自己的也不记得了,却又不曾忘却想念,不曾忘却他深爱着一个人。”
“别人问他那女子的具体容貌,他只是笑笑,说,她是最可爱的,最温暖的女子,但是又很调皮,会欺负人,会打架,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苏墨喉咙里爆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哽咽,她蹲下身,手攥在胸口上,用尽全力将心中的悲伤和疼痛攥紧。
“他现在叫什么名字?”苏墨哽咽着,用撕裂的声音询问。“素年。”是她曾经送给他的那朵花的名字,素年。
“他这五年都在找吗?”贝特颔首,“他记不住事情,这天发生的事,见过的人,他第二天就会全部忘记。所以他一直在重复着,担心自己遗忘了某一处角落,却不知,他五年来已经踏遍了奥拉大陆的所有地方,就连卡特村也已经来过两次了。”
苏墨缓缓站起身,不声不响地望着辽远的星空。她眼里盈着泪光,神色寂寥坚定,“谢谢您,已经足够了……从现在开始,换我来找他。”倾尽一生也要找到他,她的素年,她的露可。
苏墨离开占星台时夜色依然深沉,她踽踽独行的身影缓慢地融入贝特睿智的双眸中,老人负手望着,眉眼尽是沧桑,“愿这一世您可以摆脱残酷的命运,不负那人三世的等待,终得一生安好……”
深夜的中央广场空旷寂寥,苏墨坐到那蛇身雕像的石阶上,手抚着晶石雕刻而成的蛇尾,光滑剔透,掌心冰凉。
她虽不知自己是否真的和花散里有什么渊源,但却莫名地熟悉愿意亲近,仿佛已经相识多年,情谊深厚。只是这么坐在他的雕像下,她便觉得夜风虽寒凉,身心却都是暖的。
“花散里,你难道是这身体前世的爱人?嗯,有可能啊,前世今生的虐恋里可少不了前世的爱恨纠葛啊……”
苏墨拍拍那光滑的蛇尾,忽然又蹙起眉头,“不对,如果是爱人,怎么说我也该内心激动难以抑制,脸色潮红,心跳加速,呼吸不稳,要不就心如刀割,情谊流转……总之也该像个恋爱中的女人啊。”
苏墨这边还在琢磨,却听到魔法空间里有人喷笑,“脸色潮红,心跳加速?你确定自己不是发春了?”少年嗓音清脆,带着一股子烂漫的天真。苏墨很淡定地笑笑,云淡风轻,“大约不是,不知阿离怎么如此了解‘发春’的症状,莫非经常有此症状?”
阿离愣了一下,随即怒吼,“苏墨,你丫拐着弯骂我经常发春!”苏墨弯了嘴角,眼中满是笑意,“我可没这么说,呐,千泽,我什么都没说吧?”
原以为千泽不会搭理她,却不想男子低低的磁性嗓音慢慢响起,“没说,却比说了更让人气恼。” 苏墨嘿嘿一笑,似乎觉得夜风变得凉了些,手搓了搓,身体微微靠向身后的雕像,闭上眼睛。“真好,即使看起来像是只有我一个人,却也是不孤独的。”苏墨低语,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离渊却突然垂了垂翘起的鱼尾,他听出了她声音里隐藏的悲凉,又想起她在占星台上双手捂着脸哭泣的样子,心中一痛,不管不顾地冲破了封印。
苏墨闭着眼并未察觉到手背上那一抹亮色,肩膀却突然被什么紧紧地抱住了,冰凉的,光滑的肌肤触到她温柔的脖颈。诧异地睁开眼,满眼的栗色卷发,海藻般浓密,如同在水中静静飘散开。少年侧身抱着她,鱼尾在台阶上划出优美的弧度。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苏墨听到他低低的嗓音,不知为何在这样的夜色里如此温柔,“不孤独的,我陪着你。”啪嗒,有液体滴至心湖里,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苏墨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嗓子干涩,终究无声合上。
孤独,于她太过熟悉。她在原来的世界时便经常是形单影只,亲人远在他方,她一人在外地学习工作,周围朋友不少,却各个都只是点头之交,贴心的人无处可寻。总觉得心底缺失了什么,等不到,寻不见。到了如今才知道,却原来是一句救赎。
从孤独的,冷漠的世界里寻得一丝温暖,一个怀抱,一声慰藉。心底酸涩,却被身边人牢固的怀抱一一抚慰。苏墨不声不响地被他抱着,良久才抬起手环上他纤弱的身躯。她紧紧回抱住他,用灵魂铭记这一刻他给予自己的救赎。
第四十三章 勇者斗恶龙?
苏墨的双臂温暖,贴着少年光洁的背,引来一阵战栗。离渊的脸上火烧火燎地红起来。苏墨的手却很快就松开了,“谢谢你,阿离,不过你这样做,千泽不会吃醋吗?”苏墨笑着,几分调侃几分认真。
离渊僵了僵,突然抬起头来,脸与苏墨的贴的很近,呼吸可闻,“你,你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