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几分认真。
离渊僵了僵，突然抬起头来，脸与苏墨的贴的很近，呼吸可闻，“你，你别告诉我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我……我喜……”少年的声音越来越低，一双蓝宝石般的眸子盈盈生光。
“嗯？”苏墨很认真地听着，一双墨色的眸子里满是少年通红的脸。离渊突然觉得隐隐急躁，他因着她生出这许多不曾有的烦恼，她却一派淡然，笑的和煦，半点儿没因为他乱了心神。恼人！
“没什么！！我要进去睡觉了！”少年蓦地抬高声音，吼得苏墨耳朵都疼了。他一闪身便懊恼地钻进了魔法空间里，鱼尾在即将消失时还不忘抽打苏墨的手臂。
啪地一声，很轻，苏墨摸摸手臂，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她怎么会不知道。他难得表现得如此坦率热情，若不是对她心生喜欢，又怎么会放下傲慢的性子如此温柔待她？她感谢他的情意，却希望他不要再深陷其中，早些脱身才好。
毕竟，她当时带着他和千泽出来，本意便是寻个法子让他们不用再因种族原因而被分离。寄居在她的封印里只是暂时的，她此后要走的血火道路，她不愿意将这两只善良温柔的幻兽牵扯进去。如今，她已经寻到方法了。
方才占星台上，他们并不知，有一段对话是被苏墨关闭了空间的权限进行的。希特祭司让她去狩猎的暗炎龙就沉睡在费斯湖底，她一口应下，原因有二。
一是感谢希特为她提供的信息，二是为了那头龙的魂晶。这种龙千年长于湖底才结出魂晶，人类服用后可以如鱼类般在水下自由生活，而对于幻鱼而言则相反，用了可以不再依靠水，在陆地上亦可无拘无束。
为卡特村除掉隐患，又可以给离渊真正的自由，也算是报答他曾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情谊。苏墨抬起自己的左手，闭上眼睛，默念了一道咒文。
一道闪烁着幽光的咒文形同锁链，缓缓没入封印中。“好好睡吧，我的召唤兽们。”苏墨吻了吻自己的手背，唇角一抹温润的笑意。
天边亮起的曙光映照出少女柔韧不屈的身姿，迎风而立，银发簌簌飞扬。那身影却在下一秒幻化作一道光影，擦破空气，向着圣地的方向掠去。
苏墨在费斯湖边取出希特交给她的避水珠佩戴在身上，周身立刻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结界，紧紧地贴着肌肤。
入水时便如沉入空气中，轻松自如。没有阻力，没有黑暗的水底，没有湿润的寒意。苏墨踏在水中，朝着最深处暗炎龙的巢穴前行。越往下寒意越深，连避水珠都阻隔不了的寒气丝丝缕缕缠绕住四肢百骸。苏墨的脚终于触到了湖底坚硬的地面，视野所及竟是无数尸骸！
白骨累累，断骨残肢。苏墨如同进入了死神的墓地，心中陡升凉意。前方阴影处海水起伏得更加汹涌，苏墨在礁石后探出眼睛，赫然撞入一双火红邪恶的瞳眸！四目相对，暗炎龙缓缓直起身子，巨大的身躯在水底稍微一动便掀起一阵巨浪。
苏墨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身。眼窝深陷，脸型尖削，鳞片锐利粗大，熔岩球一般的眼睛略微突出，仿佛是饿了许久，终于等来了食物。暗炎龙挥动满是尖刺的尾巴，径直扫向苏墨的所在！
礁石被抽碎成粉末散在水中，苏墨的身影早已不见。巨龙的嘶吼声猛得响起，吼声激得湖水震颤不已，仿佛地震般让远处的群山都晃了起来。
苏墨不知何时已跃上巨龙的后背，短剑狠狠刺入粗厚的鳞片中，穿破血肉，暗色的血液汹涌地从巨龙的脖颈处喷出。巨龙开始剧烈地挣扎，苏墨被那股力量掷出，径直撞向湖底的岩壁。
力量太大，苏墨觉得自己可能会被撞成粉末，却没想到手背上碧色光芒大盛，下一秒便有男子反身抱住她，用后背为她挡去了冲击。
咚！！苏墨听到身后男子压到极低的闷哼。她心神巨震，担忧和惊恐比此刻湖底的凉意更甚。岚羽兽惧水，在水中无法化作兽形，力量微弱，且极容易被水侵蚀魂核。所以她强行封锁了魔法空间，没有她的允许想要冲破会极其困难，却没想到他凭借自己强大的魂力还是闯了出来。
抱着她的手臂缓缓松开，苏墨转过身看向他。他的碧色发丝在水中一丝一缕地飘散开来，俊朗锋利的轮廓上一双异色的瞳眸闪烁着温柔的光芒。他无法开口说话，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一切安好。
千泽的嘴角有血液渗了出来，那是魂核开始被侵蚀的征兆。苏墨抬起左手的封印，“快，进来！！”她命令他，眼中满是惊恐。身后的海水一阵剧烈地波动，千泽的双眸一颤，突然抱住苏墨，转身，将她用力推了出去。位置在瞬间调换，暗炎龙急速靠近，利齿几乎就要刺穿千泽的身躯。
苏墨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消失了，世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血液汹涌地倒流，每一次呼吸都像利刃在切割着胸腔。短暂又漫长的一秒，苏墨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过去，抱住了千泽。如同他毫不畏惧地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绝境之中，她也翻了个身，将他推出去。
一切只发生在短暂的几秒之内。生死交换，你为我将自己置于绝境，我亦愿意。以苏墨的速度，她也许可以利用最后的一秒让自己闪躲开那尖锐的利齿，然而她却没有那么做。
她最后记得要做的事是将千泽收回封印里，否则他的魂核会被湖水腐蚀。她朝他伸出手，神情安详，嘴角一抹浅笑。
千泽永远都记得少女那时的模样。她在碧波荡漾的湖水中朝他伸出手，左手光芒闪烁着，将他带回那安全的空间里。他在光芒里看向她，她微微一笑，却在下一秒从肩膀处喷溅出刺眼的红色。巨龙的利齿刺穿了她的右肩。他神情恍惚，心口疼痛得滴出了血。
空间里一切静谧安详，离渊还在沉睡，千泽缓缓跪倒在幻境中的雪地里，仰望着上方，渴望穿过那层雾霭看向那个永远对他微笑着的少女。她的血在水里开出了朵朵凄艳的花，仿佛要流尽她柔弱的生命。人类那么脆弱……她还能活着吗？
千泽的眼眶酸痛，却抵不过要撕裂心脏的绞痛。良久，他唇角绽出一朵凄凉的笑意，似欣慰又似哀痛。苏墨，你若是葬身在冰凉的湖底，我会相随。
第四十四章 幻鱼的心意
血肉被撕裂，苏墨咬牙忍住肆虐的疼痛，唇角漾起诡异的笑容。她并未挣扎，巨龙以为她已经半死，利齿更加用力企图撕碎猎物好吞食入腹。却在放松警惕的瞬间，一把短剑以极其凶狠的力度刺入了它最脆弱的左眼！
嘶吼声骤然响起，苏墨的眼睛通红，杀意在体内暴走。失血越多，她体内那种不安分的东西就越蠢蠢欲动。右手的封印疼痛难忍，苏墨仿佛被什么控了心神，眼底泛出疯狂的血色，那是杀戮的欲望。她缓缓抬起右手，眼神空茫，嘴角含着亲昵的笑意，“猎杀开始了……我的翼兽。”
咒印瞬间活了过来。原本一对静止的如同烙印在手背上的印记栩栩如生，在水中幻化成实体，黑色的羽翼伸展开，却不显其他部位。只轻轻一挥，一道极光便如同劈开了湖水般割裂了巨龙庞大的身躯，如同收割稻麦般轻松。断裂的身体被极光再次扫过，化作粉尘，甚至连血液都还未来得及喷涌而出。
黑色羽翼安静了下来，苏墨上前轻抚，如同抚摸饲养的宠物般亲昵，“做的很好，回来吧。”羽翼再次涣散于水中，右手背上的咒印平静如画。
苏墨的眼睛恢复清明，意识恍惚了一阵，终于分辨出幽幽碧水中漂浮着的一块火红的晶石。巨龙体内的晶石在尸身被毁后残存了下来。苏墨伸出手接住，嘴角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浮出水面时苏墨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消散了。天刚亮就听到圣地传来暗炎龙的嘶吼声，村民们这才知道传闻的勇者真的在为民除害，纷纷涌了过来。贝特祭司和佐伊站在最前列，瞧见苏墨的身影时佐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是一夜而已，他明明看着她入睡了，怎么如今却是一身血污，脆弱地好像一碰就碎？他得知她前去猎龙，匆匆赶来时却被贝特拦了下来。她在湖底，避水珠又只有一颗，常人不可能潜到最深处。他若真的下去了只会给她添麻烦，他忍耐着，在湖边攥紧双拳，浑身僵硬。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得太过缓慢，他的神经几乎就要崩断了。好在她终于上来了……佐伊一双紫眸被苏墨身上狰狞的伤口刺得生疼，他三两步上前，再顾不得骑士的礼仪，一把抱住她瘦弱的身躯提出水面。
她已然陷入昏迷，呼吸微弱。他抱着她到希特面前，紫眸里泛出血丝，好似一瞬间便沧桑了许多，“贝特祭司，告诉我，她不会有事。”他的嗓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暗哑，夹杂着破碎的心伤。
贝特仔细地察看了苏墨的伤势，被利齿咬过的肩膀血肉模糊，却奇迹般地止了血。若是常人早就该失血过多断气了，好在她的血统独特，只要不是魂核粉碎就不会伤及性命。“放心，没有大碍。”贝特沉稳的话音刚落，眼前魁梧的男子便轰然跪倒，像是突然崩断了神经，整个人都跨了下去。
他抱紧怀中的女子，低下头，脸贴着她冰冷的侧脸，紫眸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低声呢喃，“苏墨，还好你没事，还好……”此刻，他终于放下骑士的尊卑原则，忘记了那声“大人”，牢牢抱住敬仰的，心爱的女子，手臂颤抖。
苏墨醒来时正是晌午，从木窗外倾斜而下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才想着起身，却发现肩膀一动就疼得要命，她索性重新躺倒，摸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门外突然响起清脆的少年音，傲慢又单纯，“我捉的鱼，千泽烧的火，你炖的鱼汤……但总归材料是我抓的，我功劳最大！”
随即响起男子沉稳礼貌的声音，“自然是您抓的鱼，但这时苏墨大人还没醒来，您不用着急端进去，要不凉了还要再热。”细心的提醒，却不知为何暗含几分抵触。“热就热！千泽，一会儿再帮我烧火！”少年气呼呼地嚷嚷着，旁边一声清冷淡漠的嗓音接道，“离渊，我不记得自己是喷火龙。”
噗，苏墨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啪一声，门外立刻传来瓷器坠地的脆响，想来是离渊那家伙把碗摔了。好端端的一碗汤……苏墨还在可惜，一道影子突然闯入了屋内，光线将那人的身影笼罩起来，琢磨出他纤瘦玲珑的轮廓。
苏墨侧过脸来，微笑，“阿离。”少年的鱼尾立在砖石上，鳞片莹莹发光，一双蓝宝石般的眸子怔怔地望着眼前微笑的女子，半晌，终于动了。
苏墨被突然扑过来的幻鱼吓了一跳，还好幻鱼很轻，否则她大概又要晕过去一回。她拍拍少年光滑的背，轻声安抚，“怎么了，我不就睡了一会儿嘛，看见我就这么激动？”
幻鱼的尾巴猛地抽打在苏墨的腿上，少年气势汹汹，“混蛋！什么一会儿，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哼，怎么没睡死你！！”突然别扭起来的少年眼睛闪烁了片刻，侧过脸不再理会苏墨，身子却还是稳稳地压着重伤患者。
苏墨没想到自己昏了那么久，让他们担心确实有些过意不去。她歉疚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东西似地把手摸向自己的身侧，果然在里衣里发现了那颗火红的魂晶。微微抬起手，苏墨笑着把魂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