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弯了弯唇角,笑起来竟是说不出的美艳动人,只是眼眸中的血色却越发浓郁,“你侮辱了那么多幻鱼,如今竟然又动了我苏墨的人,下一次地狱已是便宜了你这种畜生。”
冰冷到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里,马佐睁着惊恐的眼倒落在血污中。苏墨看了看自己手中沾满了鲜血的短剑,眼中血色慢慢褪尽。转身三两步跑到离渊身边,苏墨全然没了刚才的冷冽,眼中满是惊惶无措。她咬着嘴唇,拿出治愈晶石轻轻触碰它鲜血淋漓的鱼尾。
施咒者已死,束缚离渊的魔法自动解开,但是他仍然了无生气地躺着,眼眸空洞。苏墨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心翼翼地探过身想要抱他起来,离渊瞳孔紧缩,手用力一挥,苏墨便被推到一旁,身形不稳地坐到了地上。
苏墨愣神片刻,锲而不舍地伸出手去抱他。离渊突然冷笑出声,笑声苍凉诡谲,他抬起手握住苏墨伸过来的手,缓缓覆盖到自己的额头上,脸上是魂飞魄散般的苍白,“你不是想看看我的过去吗?看吧,看吧,看看我有多脏,哈哈哈哈哈……”
手背碰到印记的瞬间,苏墨脑海里席卷而来的是离渊童年的惨痛回忆。她悬在半空中,看到了小小的人鱼好奇地探出冰池,趁着夜半时分偷偷溜出了冰湖区。
他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眸清澈明亮,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求。他在冰原上顺着冰河自由地徜徉,在河水里和从未见过的幻兽嬉戏,小巧可爱的脸上满是喜悦兴奋。
画面扭曲着,再次凝聚成形时,苏墨看到小人鱼被闪着幽光的巨网捉住了,拼命挣扎着哭喊着,撕心裂肺。他被猎捕队带走了,离开冰原卖到天香宫,香艳的名字下肮脏污秽的,人类欲望的发泄场所。他还太小无法化作人形,于是成了有变态施虐倾向的成人男子专享的娈童。
他被吊在昏暗的房间里,只要付了钱谁都可以拿着鞭子抽打他。他尾部的鳞片被拔了又长,常常是还没长好就被再次残忍地剥去,他光洁的上身被肮脏的手碰过,掐过,打过,留下无数伤痕。
他一日又一日地活在地狱里,最初的挣扎也渐渐消失,他成了不会说话的玩偶,毫无生气。直到一日幻鱼的祭司找到了他,他被重新带回冰湖区。等待它的却只有冰冷的嘲讽的眼神,还有父母的遗弃。
它已经太脏,被人类玷污过的幻鱼不受族人的欢迎。他私自出逃,犯了幻鱼的大忌,族中刑罚严厉,它被锁在最深的湖底长达五十年。
老幻鱼可怜他便封锁了他的记忆,他只隐约觉得有一段痛苦的过去,只记得自己出逃到了外面的冰原才会被锁在湖底。他在一丝光亮都没有的湖底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重见光明的一日。
苏墨站在虚空中,冰湖底部漆黑一片,她看着眼前唯一的亮光,那是一只叫做离渊的小幻鱼。他被除去了记忆,睁着茫然无助的眼睛在海水里东张西望,身上发出淡淡的蓝光。他一动身上的锁链就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懊恼地撇撇嘴,眼眸里闪过无边的寂寞。
苏墨伸出手去想要抱住他。她的手像空气一样落到虚空里,然后安静地垂落到身侧。苏墨突然落了泪。为他的悲伤,他的痛苦,他的孤独。她的眼泪滴答一声落到空气里,空间瞬间扭曲,画面一瞬间散了。
离渊发现抱着自己的女子突然落了他满脸的泪水。他苦笑,是在可怜他吗?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温暖的指尖突然触到他的脸上,他看到她扬起的脸,盈着泪水的眸子里绽放出清澈的光芒。
苏墨凝望着他,眼中的暖意倾泻而出,她的声音像清澈的露珠一样落到他身上,激起心湖中的阵阵涟漪,“阿离,在最深的湖底里我还是看到了光亮,唯一的光亮,那是你。”离渊涣散的视线在一瞬间凝聚,震颤着,难以置信般地睁大。
“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你勇敢地活下来了,我感谢你,让我看到现在闪着光的,最最美好的阿离。”苏墨微微一笑,树叶间的细碎阳光落在她的眼角眉梢。
清澈的液体从那双蓝宝石的眸子里淌出,离渊哽咽着,颤抖着伸出手抱紧身上的女子。看到我那般不堪的过去,你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样温暖又震撼灵魂的话,这样让我满怀希望,再也不会坠入深渊的话?你感谢我,我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你。
苏墨回抱住少年,心中默默祈祷,离渊,离渊,我愿你这一世远离深渊,永远沐浴在阳光之下。
第四十九章 逆神宫
林间的空地充溢着阳光,光芒如同丝绸一般铺满少年栗色的卷发,照亮了他悲伤又幸福的脸。他紧紧抱着眼前的女子,嘴唇颤抖,久久无法成声。他曾经总觉得缺失了什么,找寻不到,心空着,害怕着。
现在想来,原来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包容他所有伤痛,所有不堪过往的怀抱。如今他总算寻到了,他的救赎。
穿林而过的风拂过树丛间男子碧色的长发,掠过锋利俊朗的轮廓,安静微笑着的唇。他目光中似有星辰亮起,光芒迷离。离渊,如今你同我一样,都已得圆满,再无遗憾。
他的目光如水,却又似一匹光华流转的丝绸,久久缠绕在女子素白雅致的面容上,内心便似蹿起细细的火苗,烫着心口,烧遍四肢百骸。
而同样安静守望不愿上前打扰的男子另有一位。佐伊将捆绑在身后的几个敌方同伙用束缚咒定在树下,此刻正立在千泽左后方,悄然观望。他望着苏墨的眼神满是火热的爱意和崇敬,竟像是看不够似地近乎痴迷地看着。
“这样的女子如何教人不爱?”一道沧桑的声线突然道出了两人内心所想,千泽和佐伊同时一震,转过身来。
贝特正抚着自己脸上的胡须,身后褐色的尾巴悠闲地摆动着,嘴角含着笑意,“这小丫头着实讨人喜欢,要是老夫再年轻上个百来岁便也去求纸婚姻契约好了……”
佐伊和千泽同时沉下脸,千泽不动声色地拔出剑,寒光闪烁一如他冰冷的眼神。贝特立刻惊得翘起尾巴,倒退几步尴尬道,“哎呀,老人家开个玩笑,年轻人不要动肝火嘛……”
千泽挑眉,冷冷道,“情敌,已经够多了,杀一个少一个。”长剑微微抬起,只要再轻轻一扫,估计贝特祭司就要死于非命。
贝特一边在心里咒骂这个开不起玩笑的面瘫君,一边终于丢了祭司的脸面,鬼哭狼嚎地向着苏墨那边大叫,“哎呦,苏墨,救救老人家啊!!你未婚夫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听到那声“未婚夫”时千泽的手僵了僵,脸上也浮现出罕见的红晕,终于还是没把剑挥出去。
而闻声匆匆赶来的苏墨则遭遇了诡异的猫扑。被抱住大腿的苏墨微微愣怔了一下,“您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苏墨正要伸出手去扶贝特起来,却没想到一只素白的手抢先伸过来提溜起贝特的衣领,直接丢了出去。
苏墨眼皮一抖,凝神看去,眼前莫名泛着寒气的男子正是千泽。
猜想他是在担心离渊,苏墨连忙抬起左手,闪着蓝光的印记在阳光下绚烂异常,“我让阿离到魔法空间里休息了,你要进去看看他吗?”
千泽摇头,“我知道他一切安好。”他握住苏墨的手,低下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唇边有温润的笑容,“而且,在外面才可以这样亲亲你。”
苏墨的脸瞬间红了,清清嗓子,尴尬地把手抽出来,视线漂移着,连声音都变得不自然,“啊,对了,贝特祭司没事吧?哈哈,哈哈……”她三两步跑到佐伊身边,方才还好他接住了贝特,这会儿老人家才有命感慨祸从口出。
“我老人家不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嘛……要是真的,估计不用等他出手,光是花散里就能把我这把老骨头拆了……”贝特絮絮叨叨地嘟哝着,苏墨走近时隐约听到花散里的名字,好奇道,“花散里?您在说他的事?”
贝特好整以暇地重新站稳身子,手一抬一指,“你还是先把这群人处理了吧……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贝特笑得神秘,苏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了树下被捆成一团的黑衣人。
苏墨打量了一番,三人皆是不同种族,人族,魔族,妖精族。再细细端详,发现脖颈接近右侧锁骨的地方都烙着独特的鲜红印记,好似火凤浴火重生。
“你们是谁派来的?什么杀手组织?”苏墨脱口而出一句江湖上闯荡时必说的话,心里暗暗有些窘迫。三人皆凝重地低着头,不声不响。
苏墨眼珠一转,也不逼供,蹲到三人面前开始翻自己的存储空间。一阵摸索之后终于翻出几瓶颜色诡异的魔药,好似苦恼一般抓抓头发,“用这种蚀骨溶液吗?滋滋得三两下就化作白骨了,无趣无趣……这种专门用来让男人饥渴万分却不能人道,最后活活憋死的?”
苏墨瞥一眼面前脸色已经发白的几个黑衣人,嘴角扬起一抹邪笑,“还是不够惨,干脆……”苏墨拿起一瓶冒着黑色气泡,仿佛还滚烫着的魔药,很愉快得晃了晃,“用这种慢性毒药,一天一天折腾到痛不欲生吧,如何?”
“佐伊,来,帮我扒开他们的嘴!”苏墨站起身,一改嬉笑的样子,冷声命令。“是,大人。”佐伊应声上前扒开一人的嘴巴,任凭那人惊恐地瞪大眼睛,而其余二人面色惨白不似人类。苏墨缓缓将玻璃瓶凑近,扒开瓶盖,刺鼻的气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逆神宫!!我们是逆神宫的人!”眼见那可怕的毒药就要送至嘴边,其中一人似乎不忍同伴惨死,面色惊慌地报出组织。
苏墨眸光轻闪,她记得在书上读到过逆神宫。雪国让人闻风丧胆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首领一直位于幕后,没有现过身。微微一笑,却不收回药瓶,只停在那里,清冷的眼神看向方才说话的人,“哦??逆神宫竟然还和王族有关联,真是狼狈为奸。”
三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惊异的神色,竟然将雪国至高无上的王族看做“狼狈”之一,这人到底多蔑视痛恨雪国?他明明也是雪族!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查到我掉落的地方,王妃殿下真有本事啊,不对,她身后那人才是真有本事……可否请教逆神宫的首领是何方神圣?”苏墨笑意盈盈,仿佛询问着最普通不过的问题。
黑衣人纷纷惊慌失色,这次却缄口不言,似乎忌惮着什么。苏墨依然笑着,眼神却一点点冷下来,手腕一动,瓶中的药剂便入了其中一人的口中。
被迫喝了药剂的人立刻尖叫着蜷缩成一团,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事情,眼珠子瞪得突出来,捶打抓挠,疯了一般。
“这才刚开始而已,要痛足九九八十一天才能解脱,真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墨嘴角一抹邪笑,手中的玻璃瓶轻轻晃荡着,转向另外两人。
两人这才知道这药剂的可怕,交换了惊惧的神色,随即颤声道,“是祭司大人,梦魇。”
第五十章 谜团,尾随三人组
逆神宫宫主,梦魇。苏墨攥着瓶子的手僵了几分,唇角一点点扬起。暗地里帮着帝王的宠妃吗?这位祭司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如果民间传闻有几分真实,那祭司大人应该和苍魄有着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但如今却又真真切切地和王妃勾搭在一起,哎呀哎呀,真叫人琢磨不透啊。顺着这条线走下去会有什么让人惊喜的意外呢,苏墨笑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