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赵轩煜微微一笑,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继而用赞许的语气道:“诸位爱卿有所不知,这次能将原赤州州司贺秉贵押入天牢、为民除去一害,宁王妃功不可没。”
群臣哄然议论起来,齐齐看向宁王和宁王妃。云天一怔,不解地瞥了赵轩煜一眼。
在场的大臣当中有知道此事的,当即站出来将云天和宁王在赤州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云天仔细一瞧,发现那人正是当初陪赵轩煜一起去凤翔的山羊胡子!
他们二人在云天眼中就是个狼狈为奸的组合,因此山羊胡子一现身,云天就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宁王妃不惧艰苦,陪伴王爷长途跋涉,解救赤州子民於水火之中,如此情深意重、智勇双全、大义凛然,臣以为值得嘉奖!”山羊胡子向赵轩煜抱拳,语气恳切得著实有些过分。
云天无语凝噎──他什麽时候跟这山羊交情这麽好了,居然连“大义凛然”都用上了,这怎麽看都是在形容热血漫画的男主角啊?
赵轩煜点头道:“孤正有此意。”
云天还未表态,赵海倾却忽地站了起来,对赵轩煜抱拳道:“陛下无须破费,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何况那贺秉贵罪孽深重,在当地名声极差,换了任何一位御史,都会对其追根究底。”
赵轩煜不言语,脸上却隐隐罩了一层寒霜,似是不满赵海倾当众拒绝他的“好意”。
片刻後,他才悠悠地说:“宁王,孤要奖的是王妃,不是你。”
此言一出,御花园里猛地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心惊胆战地不敢去看这对兄弟,生怕这晦暗的战火烧到自己头上。
赵海倾愣了一瞬,只得悻悻地坐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看著云天。
赵轩煜脸上的戾气忽而又如融雪般消退,和颜悦色地对云天道:“──孤还没说孤要赏些什麽,那些金银财宝之类的俗物,恐怕宁王妃并不稀罕。”
──娘的,谁说不稀罕?老子最稀罕了!
云天心里这麽想,嘴上可不敢这麽说,赵海倾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并不希望自己接受奖赏。爱人和钱摆在一起,云天当然首先站在爱人这一边。
“陛下,那些俗物……我也用不著,倒不如换成银两,分给将士或者贫穷的百姓,我不愁吃不愁穿,赏了也是浪费……”
他原本是委婉地表示拒绝,没想到赵轩煜一听这话,居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王妃非朝堂之人,却能心系天下,果然是天降祥瑞於我龙腾!──传孤旨意,赵氏中皇云天有仁德之心,当为天下表率,今日起赐住璇光殿!”
云天愕然当场。
山羊胡子在一旁欣喜地对他说:“王妃,还不叩谢隆恩?”
赵海倾牙关紧咬,眼中涌出难以抑制的怒意,他一把拉住云天的手,顿了顿,最终却轻轻松开了。明明是很轻巧的动作,却透著一种无言的沈重。
面对赵轩煜,他们能做的只有服从,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别担心,”谢完皇帝後,云天故做轻松地小声道,“不就是在宫里住一段时间麽,住完我就回家了。”
赵海倾很久没有这麽烦乱过了,他的弟弟天性风流,手段又多,不管赵轩煜是想用云天要挟自己,亦或是对云天有意,对他来说都不啻於一次深重的打击。
“海倾?”云天扯了扯他的脸,“来,给爷笑一个,你看这麽多好酒好菜,不好好吃一顿怎麽行?行了别皱著一张苦瓜脸了,我是他嫂……是他亲哥的人,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赵海倾沈默良久,摇了摇头,道:“我会来接你,云天,一切保重。”
他说完後唰地站了起来,玄色的长袍好似一片浓重的乌云。云天一惊,忙问:“嗳……!你干啥?”
赵海倾没有理会他,却是向赵轩煜做了个揖,沈声道:“微臣今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赵轩煜挑了挑眉毛,对他的举动似是以外又似是意料之中,不过赵海倾既然不想再待下去,他自然也不会挽留,“既如此,宁王就请回吧。”
赵海倾走後云天登时也没了胃口,原本他们还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喝酒,没想到赵轩煜一句话,竟然就闹成这个尴尬局面。
这就是皇权的绝对力量,无论他或者赵海倾,此刻都没有能力反抗。
最可笑的是居然还有不少人前来对他道喜,好像能在皇宫暂住一段时间是天大的荣耀一般。云天不会说官场上的客套话,只得一一回应他们敬来的酒,他原本不想喝,可他是宁王的另一半,他不想因为他的缘故让赵海倾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云天机械地仰头、吞咽,也不知喝了多少杯,最後喝到连视线都模糊了,整个天地都在眼前打著转儿,他不记得自己说了什麽,做了什麽,最终昏昏沈沈地陷入了梦境。
云天醒来後,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十分奢华的房间里,入目尽是堪称极品的装潢摆设,而最令他惊讶的不是这些,却是不远处站著的一个男人。
“皇嫂醒了?”
赵轩煜穿著闲适的衣裳,好整以暇地环著手臂微微回头,对躺在床上的云天一笑。
“……”云天敲了敲自己的後脑勺,“我现在在哪儿?”
“璇光殿,”赵轩煜走近,神情愉悦,“……床上。”
云天听不出他语气中故意流出的暧昧是玩笑还是认真,只好无视,“皇上,你打算让我住多久?”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赵轩煜十分亲昵地在他身边坐下,俨然视伦理身份为无物,“云天,想不到你竟是这麽一个有趣的人,可惜当初怎麽就把你给了宁王,倒是孤看走眼了。”
云天抽了抽嘴角,“不知道是谁说我们天生一对,非要把俩男人凑在一块儿。”
赵轩煜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眉宇间尽是掌控一切的傲然,“天生一对?云天真以为……你与三哥是天生一对麽?典籍里怎麽说怎麽写,还不是只凭孤一句话?”
云天猛地一震:“……那些都是你编造的?!就为了让你哥娶一个男人?”
赵轩煜淡淡一勾嘴角:“看来你并不笨,却不知为何凤翔的人都说你是傻子。”
云天心底登时泛起一阵厌恶,“还有什麽娶了玄星天命就不能再娶他人的话,只是为了让他不留子嗣吧。他是你哥啊,为你做了那麽多事,你怎麽……”
“为了孤?”赵轩煜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耸了耸肩,“他身为大将军,为国出战本就是分内之事,又怎能说是为了孤?”
“……”云天刚喝了一肚子酒,此刻又被他气了一通,真是头疼胃也疼,禁不住狠狠地皱起眉心。
“云天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御医瞧瞧?”赵轩煜见他神情痛苦,立即露出几分焦急之色。
“不用……粗人受不起这种待遇。”云天挣扎著起来想倒杯热水,赵轩煜不等他动手就唤了婢女进来服侍。云天胃里仿佛有什麽东西在翻搅,痛得冷汗直流,根本没力气反抗这帮训练有素的丫头,只得被人半强迫地灌了两杯水。
“既然不能喝,又何苦喝那麽多?”赵轩煜坐在床头很自然起执起云天的手,像欣赏艺术品一般细细地摩挲著──这双手挥拳握剑,算不得十分光滑,但却十分地修长好看,有种风雅的味道。
“你和宁王感情如此深厚,让孤很意外。孤原以为他奉命娶男子为正妻,一定会心有不忿,对你百般刁难,没想到……”
“其实你也没猜错,”云天将手抽了回来,“最初他是挺喜欢整人的,不过日久生情的道理你总该听过吧,你老婆这麽多,难道就没几个真心喜欢的?”
赵轩煜稍稍一愣,随即无所谓地轻哼:“喜欢?……孤不需要喜欢她们,大丈夫志在天下,何必将心思浪费在儿女私情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天懒得和他多费口舌,直接翻了个身道:“人各有志,在下可没有皇上这麽大的理想抱负,皇上还是多操心操心国事吧,我和宁王之间的种种属於家事,想必皇上不会有心思管。”
赵轩煜欣然地摸了摸云天的头发,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是否越矩。他垂下头贴著云天的耳朵,低笑道:“那皇嫂便好好休息吧……孤明日再来。”
云天只觉得被他的气息沾染到的地方好似有虫子爬过一般微微发麻,这感觉令他相当不舒服。赵轩煜离开後,云天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这才终於露出不安的神情。
……赵轩煜将他困在皇宫,究竟想做什麽?
(18鲜币)第十九回.牢笼
“王妃回来啦!”明书听见脚步声,连忙开门打算去沏点醒酒茶,没想到门外却只站了赵海倾一个人,不见王妃的影子。
宁王向来喜怒不形於色,此刻却难得面色阴沈,好似头顶罩著一片黑压压的云。
“王爷吉祥,”明书和慧玉行了一礼,好奇又小心地问,“王妃没有回来麽?”
“暂时不回来了。”赵海倾顿了顿,转头吩咐道,“你们去收拾一些王妃平时用的东西,还有他的衣服,明日一早让闫四送进宫去。”
“进宫?”慧玉惊喜道,“王妃这些天要住在宫里麽?真了不起!”
赵海倾淡淡向她瞥去一眼,明明是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神,慧玉却猛地一个哆嗦,只觉得浑身都好像坠入冰窖一般,瑟瑟地收了声。
明书见状连忙笑吟吟道:“王爷,我们这就去收拾,夜深了,王爷若要休息,唤我们服侍便好。”
闫四听说了云天被皇上“扣押”的消息也是十分担忧,次日清晨他便乘上马车带著云天的行礼赶去皇宫,不料那个太监压根没让他进去,甚至懒得通报一声,闫四一筹莫展,最後掏了一块银锭给他,他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这一去,闫四又等了两个时辰。
皇帝下了朝,批了奏折,用了午膳,这才命人给闫四回了话:王妃在宫里一切吃穿用度都遵循皇家标准,以前那些东西不要也罢,王爷就不必挂心了。
闫四愤愤难平地回到王府,跟赵海倾表达了皇帝的意思,赵海倾沈默地点点头,道:“本王早知如此,不用理会,明日继续送。”
与此同时,云天正和赵轩煜坐在风景优美的御花园里。此处植被繁茂,秋菊开得正旺,还有些云天见所未见的奇花异草争妍斗豔。他们面前摆著御品宫酿、数十道精致点心,还有一群美貌的妙龄少女翩翩起舞。奏乐之人乃是赵轩煜的某位妃子,模样十分俏丽可人,十指翻飞间也不忘向赵轩煜暗送秋波,只可惜这位皇帝似乎不怎麽在意她,反倒始终笑眯眯地看著云天,为他斟酒夹菜,十分殷勤。
云天被他这堪称诡异的态度搞的不知所云,等到赵轩煜第八次往他嘴边喂东西时,云天终於忍不住道:“皇上,我自己有手,不用劳烦了。”
“皇嫂别客气,都是一家人。”赵轩煜对於云天抗拒的模样仿佛感到十分高兴,那好整以暇的表情就像在逗弄一只动物。
云天简直有翻白眼的冲动了──要是每个小叔子都像你这样,全天下的哥哥岂不是都成了冤大头?
这帮小姑娘顶著日头跳了许久的舞,一个个都有些气喘了,然而赵轩煜不喊停,她们就不敢停,那抚琴的妃子也指尖泛红,香汗涔涔,颇有些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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