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是秉承着入乡随俗的,这么一随俗,再看着元晟冷峻的面容上显现的疲乏,就仿佛元晟头顶真的有绿云笼罩了一般,她目露同情,忽然就觉得自己这么做,是有些残忍了!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准备好好的道个歉,安慰安慰元晟带了绿帽子的悲伤心情,猛一抬头就见元晟目光古怪的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她抬起衣袖抹了一把脸,看到元晟还在看她。
她皱眉道:“你在看什么?”带了绿帽子不是应该暴怒或者悲哀颓废?他怎么依旧目光炯炯,还瞪着自己猛看?
难道是……
忽然,苏云心头一颤,脖子缩了缩——难道元晟看到紫阳宫主给他戴绿帽子,心理走了极端?觉得自己这个正妃也有可能给他戴绿帽子,准备来个一劳永逸?
还是因为自己拉着他来看紫阳宫主给他戴绿帽子,他迁怒自己了?
苏云连忙举起双手澄清:“我这人最有原则,只要一天还是你的王妃,就不会……不会……”
“不会什么?”元晟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不会给你戴绿帽子!”苏云在他如矩的目光逼视下,闭眼不管不顾的喊了出来!
元晟看着苏云满脸“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表情,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深深闭眼:“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个傻丫头竟然那样想他!
“我想哪样了?”苏云探究的问道。
元晟忽然低头,郑重看着她的眼睛,道:“本王的绿帽子,只有你有能力给戴!”然后微微低头,低沉暗哑的声音似乎含了一丝诱惑问道,“但是,你会吗?”
苏云在元晟低头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将头朝后一扬,身子本来就呈一张不稳固的弓形,此时被他这句话一惊,苏云只觉腿脚一软,就要摔倒。
忽然,腰间炙热的手臂穿过,稳住了她的身体。
苏云站稳了身子,抬头看向元晟,眨了眨眼睛:“这可说不准……”
八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11…15 16:28:20 本章字数:8306
“听说这几日甘露殿的大门开了,里头不管白天黑夜都是歌舞升平,各种奇珍异宝流水似的运进去,热闹的很,是不是真有此事呀?”苏云打了个哈欠,神态慵懒肆意,漫不精心的问道。唛鎷灞癹晓。请记住本站
秋天的天气,虽然不比夏天来的易变,但是一旦有变化,便是秋风秋雨愁杀人。这不,从宫里回来之后,已经连续三天三夜阴雨绵绵,温度也骤然降了下来,穿着夹棉的襦裙都有些冷了。
苏云微微眯眼,看向一旁逆光而坐的凛冽男子,眼中微微透出了一抹好奇——他每天都这么冷,会不会有一天就直接冷死了呢?
因为阴天,室内的光线不是很明快,元晟又背对着窗户坐着,苏云从这个方位看去,也只能大约辨认出他的五官,至于他眼底的情绪,她一点都看不清楚。
良久,苏云移开眼睛,又窝回了铺着厚厚棉垫的躺椅上。
这张躺椅做的奇特,就像是摇篮的放大版,室内当厅被她竖了两根铜柱,躺椅就像是秋千一样被四根结实的麻绳系在了上头。
“不错!”元晟端起手边冒着热气的茶水,惜字如金的说道,“还听说,皇上要立后!”
“立后?”元晟话音一落,苏云身子似乎一僵,她眼神微诧,瞬间,已是恢复了正常,懒散坐了起来问道,“是皇贵妃吗?”她说出这个答案,唇边蓦然便扬起了一抹冷笑。
这个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她也实在不敢相信,那两个人……怎么会真的要成为光明正大的夫妻呢?
果然,元晟平静的声音传来:“是一名叫林笑笑的女子!”
“林笑笑……”苏云冷笑,手掌用力攥紧了躺椅上铺着的棉垫,不知她用了多少力气,手背的青筋都涨了起来,“是紫阳宫主吧!”
窗外的雨一片一片的落下来,打在树叶上,窗棂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昏暗的室内,苏云眼底云雾之下,泛起了一抹决绝的恨意。
“他立不成!”元晟沉默了一会儿,低沉的声音响起。
苏云深吸一口气,慢慢松手,抬起头来,慵懒的呼出一口气,又躺了回去,低低说道:“怎么会立不成呢?”她这句话说的没有多少感情,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仿佛带着嘲讽说道,“爱情是不分年龄,性别,距离……甚至是,血缘的呀!”
等她话音一落,就感到元晟一贯冰冷的目光朝她看来:“萧衍算过了,那一天不宜嫁娶,宜盖棺迁墓。”
元晟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却字字沉稳,直直落入她的心中。
苏云眼皮都懒得抬,低低的声音带着鼻音,仿佛要睡着了一样,迟疑而缓慢:“事在人为……为什么会立不成呢?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愿望?立林笑笑做皇后,是仁宣帝一生的心愿,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得偿所愿呢!”
……
当夜,绵绵秋雨终于停了下来,连续几日的阴雨天终于放晴了,明月皎皎,高挂当空,繁星闪烁,点缀着深蓝色的天幕,院子里,一阵阵冷风带着潮湿新鲜的泥土气息扑进窗棂。
夜已过半,天楚皇城也早已沉浸在了一片寂静之中。
焱王府的马厩中,一声马嘶,一匹黑色骏马直直奔出,上头素衣翻飞的少女,黑发与衣袂交织,势如闪电般的朝皇城之外奔去。
苏云的袖中拢着那只碧绿的凝魂珠,她素白的衣襟已经遮不住那清澈如流水的光芒,这光芒仿佛一盏明灯,在暗夜里照亮了一丈见方的距离。
苏云跨马直奔,在京城郊外的一处山坡前停了下来,她翻身下马,撩起衣摆在腰间扎住,利索的小身影朝密林之中走去。
雨后的密林潮湿清冷,皎洁的月光照下来,仿佛笼罩了一层薄雾。
苏云眼眸之中褪去了云遮雾绕的朦胧,漆黑炯亮,仿佛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她眸中含着迫切,在密林中横冲直撞,身旁的树枝划破了面颊也毫不理会。
不知走了多久,她来到了一个被枯枝败叶缠绕的山洞门口,月光照下来,枯叶上水珠晶莹。
她的身体却在这时候蓦然颤抖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中了她的心脏,她的步子似乎有千斤重,停在了当地——
这里,十多年前,是她逃出京城所走的一条密道,在这条密道里,追随她们母女的五名忠仆依次丧命,最终走出这条密道,母亲也死在了滂沱的大雨中,灵魂成了圣林中滋养那些树木的养料。
这条密道承载着她过去一生的悲痛记忆。
她嘴唇翕动半晌,深深闭眼,长吸一口气,才又上前,抬起颤抖的双手抚开了洞门前缠绕的枯枝败叶。
命中注定这条路,她要再走一遍,也注定,过去的那些仇恨不会远去,所有伤害过她们母女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她握紧了袖中的凝魂珠,借着凝魂珠的光芒,朝里走去。
那时候,她有六岁还是七岁?那几名忠仆她却记得清楚,甚至是她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那种刻画到了心底的痛楚,是没有什么可以抹去的!
她们是云珠,云碧,德嬷嬷,容嬷嬷和言嬷嬷。
那一张一张熟悉却也陌生的面孔慢慢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夫人,快走……”
“小姐……”
“快……”
“不要……”
兵刃刺入肉体的声音,她们临死之前染血的面孔……
苏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攥紧了手中的凝魂珠,心中一阵阵的绞痛传来,她颓然倚在了石洞璧上深深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悠扬的凄婉的箫声传来,她一惊,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她才看到这石洞里头与外边所见丝毫不同,外边枯枝败叶缠绕,一派萧条,越往里走,却发现地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本来崎岖不平的路这时候也一马平川——显然是有人平整过的。
这里直通魔教圣林,却是出京的一条密道,有谁会来呢?
她继续往前走去,走了大约有百十来步,一座圜丘出现在视野里,圜丘之前一块空白的石碑静静伫立,纤尘不染。
她心中下意识一颤,抬眼看去,相隔不远,又是一座,接连而去,正好是五座——
这是……五座坟墓!
苏云揪紧了心口的衣服,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眼睛瞬间被泪水浸湿了。
忽然,她看到坟墓的尽头,男子一身深蓝色的长袍,身形颀长,如芝兰玉树,而面上罩着的面具在黑暗中发出冰冷的光芒,清贵之中给人一种不属于阳光的气息。
此时,他斜座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正闭目吹箫,神态闲适,仿佛周围不是这阴暗的石洞墓地,而是置身在幽幽竹林,山涧溪流中。
“苏祈!”她低低的疑惑的喊出声来。
箫声戛然而止,苏祈睁开眼睛朝她看来,就见黑暗中少女眼眸漆黑明亮,衣襟撩起缠绕腰间,长发依旧没有梳起,明明邋遢的打扮,衬着那张精致冷清的小脸却透出一抹清泠泠的高贵之意。
“你来了!”苏祈坐正了身子,拍了拍身边的青石,打着招呼。
苏云眼神微垂,乖巧的走了过去坐下:“你知道我会来!”她说的是肯定句。
苏祈看向她,唇边线条优雅弯起:“你怎么会不来?”
苏云听闻,笑出声来,声音却带着一抹阴沉:“是啊!我怎么会不来……”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掠过那排列整齐,打扫干净的坟墓,“她们……这是你做的?”当年她们疲于奔命,根本来不及给这些为了她们母女付出一切的人们一个安睡之所。
她看着面前蓝衣清绝的男子,眼神之中微微透出一抹凝思,半晌,豁然开朗——是他!
那年她与母亲带着五位忠仆从此逃生,在圣林外的大雨中,母亲终于死了,可是那些人还不放过她,她逃入了魔教之中,是他……当时魔教教主的小徒弟救了她。
这也是她被逼着跳落悬崖,却没有死的原因,是他知道半山有个山洞,两人串通好了要给那些追杀她的人做一场戏看。他事先等在半山腰,在她跳落一半的时候用麻绳缠住她的腰,将她拉入了山洞中。当时,她虽然没死,但拉入山洞中的那一摔,却也不轻,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他又不肯放她一人守在山洞里,两人就相依为命的在洞中呆了半个月。
那是茹毛饮血的半个月……洞里的老鼠都被他们吃绝了,没有火,他们就生吃。
她想起来那段日子,口中似乎还有那带着血腥味的鼠肉味道,一阵阵恶心翻涌上心头。
眼前带着面具的面孔与多年以前那小小少年的俊美面孔相互重合,苏云心头一阵恍然。
原来,是他……
蓦然,她的思绪被苏祈的声音打断了:“天下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云公子?”
苏祈平淡的如同闲话家常的声音却让她一愣。她目光一凝,问道:“你知道?”就算她本身与赵流苏长的奇像无比,他认出了她是当年的小女孩,但是如何知道她就是云公子?
赵流苏的身份没有作假,云公子的身份更是扑朔迷离,将这样没有丝毫关系的两个人联系起来,根本没有丝毫根据可言。所以,重生之后,虽然她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但是,一般人也很难将她与云公子联系起来,因为这两个身份实在相差的太多了——就连元晟都没有想到她就是传闻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