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波不以为然,“怕什么,说到底也不过两个没了妈妈的小孤儿。”
坐在对面的那位正要说些什么,小二抱着从马车上缷下来的三个酒坛子进来了,这是她千里迢迢,小心带回的上品酒,准备过年用的。
“姑娘,这酒要送进客房吗?”
洪凌波伸手拿下一坛道:“那两坛子送进去吧。”
坐下拍开封口,立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就飘了出来。“三位大叔,来尝尝,这是凌波自酿的酒,带了三坛回家过年的,今天咱们遇上了也是缘份,请三位大叔尝尝凌波的手艺。”
“姑娘客气,咱们看你功夫不错,想多叙叙,倒没想到有口福了。”
洪凌波先给三人每人斟满一碗,本不想给两只小老虎的,哪知道这两个小家伙被小秋惯得闻着酒味就兴奋。只得又倒了两碗给它俩。这两碗倒下去,就听见有人倒吸气的声音。
“那咱们就不客气了。”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无酒不欢,酒碗一满,三人就端了起来。
“好酒啊,够劲。”
“姑娘,你这酒可是酿得绝了啊,咱们还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呢。”
洪凌波就喜欢听这话,特有成就感,当下笑呵呵地说:“凌波的酒厂刚刚落户安庆府,大叔将来有空过去找我,到时我请你们喝个够。”
雷猛哈哈笑道:“这般好酒,怕是喝不够呢。”
小秋接话道:“不怕,小妈妈请了好多师傅做酒呢,够喝。”
这时坐在对面那位满脸络缌胡子的大汉终于问道:“姑娘,这孩子怎么管你叫小妈妈呢。”
洪凌波都觉得有些累,总是解释这个问题:“小秋是孤儿,正巧被我遇上了,为了照顾他就当了个小妈妈。来来来,大叔接着喝。”说完又给他们满上了酒。
这时旁边的人坐不住了,一位精干的中年汉子站起来:“我说雷猛,咱大伙都是来助拳的,你怎能独享好酒呢?”
洪凌波愣了一下,助拳?帮人打架?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
雷猛转过身,得意地道:“那是咱们有福,跟这姑娘有缘。”
他这一得意顿时引起了大伙的不忿,相熟的不熟的,哪个不爱几口,这酒闻着味就知道醇香无比,放在眼前却喝不到,早有人动心思了。“雷兄弟,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有福同享不是吗?”
洪凌波也乐了,说真的,她还真喜欢这些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当下笑道:“小二哥,去再搬一坛子下来,给各位英雄尝尝。各位不要嫌凌波抠门,实在是不知道会遇上各位,若是知道,凌波早就该把那酒窑搬来了。”
小二应声噔噔噔上去了。众人见小二上去取酒,也都兴奋了,有那嘴快的就说:“不要抢啊,见者有份。”
不一会儿小二下来了,手里抱了一坛子,只是往上跑时的喜色不见了,代之是一脸疑惑。走到跟前说:“姑娘,那酒少了一坛,只剩这一坛了。”
洪凌波一惊,只道又是洪七公偷了,心里不禁有些窝火。
坐在跟前的人都听到酒少了一坛,怔了一下后有的惋惜这酒喝不到了,有的心疼那酒装别人肚子里了,还有的后悔下手晚了。
洪凌波也不食言,对小二道:“给大家倒上。”话完心里一动,不及多话,起身掠出门外跃上房顶。只见一个灰影飘然远去,月光下雪地上,还有一个有人坐过的痕迹。气得大叫:“洪七公,你又来偷我的酒。”远远传来一个声音:“这次可不干七公的事,本人不喜人多,改日再来讨饶。”声音清朗,听着很年轻。
客栈中的人也从里面跳了出来,雷猛扬声道:“是哪位朋友,请留下名来。”那人却早已去得远了。
洪凌波叹口气,这年头,没个财物保险还真是麻烦。
回到大堂,小二早已拍开坛口给众人满上了酒。洪凌波有些无奈地道:“只得这一坛了,让诸位不能尽兴是凌波的错,改日大家到安庆府来凌波一定要大家痛快一醉。”
跟雷猛要酒喝的那中年汉子道:“姑娘年纪尚小,却这般豪爽义气,我罗大刚交定这位小朋友了。”
别人纷纷赞同。洪凌波也不客套,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多认识几个武林中人,说不定哪天就有用得上的时候。从二十一世纪过来她的对人脉关系的重要深有体会。
众人又喝喝闹闹,谈话间洪凌波才知道原来这许多人聚在一起,是为着藏边五丑。这藏边五丑是金轮法王的二徒弟,那个憨呆的达尔巴的弟子。只是这藏边五丑怎么这会就来了中原呢?还做了不少案子,引起了公愤。书上对这一段可没有提。
“有人看到他们在这边活动,姑娘再上路时可要小心些。”
“怕什么,明日咱们接着出去找,我就不信捉不到这几个孙子。”
洪凌波有心也去瞧瞧,但一想到小秋,就按下了这个念头。“那各位大叔可要小心些,既然他们能做下这么多坏事,怕是手里有几分本领的。”
“姑娘放心好了,咱们也是有准备的。”
“是啊。”
看着大家一副有所准备的样子,洪凌波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她知道最少藏边五丑的性命不会在今年丢掉,至于受没受伤就不知道了。
与众人又谈笑了半天,洪凌波才带着小秋回房休息。两只小老虎喝了点酒有点兴奋,加上这些绿林好汉对它俩很是友好,嬉闹上来硬是不肯回房,被小秋拖着尾巴倒退着回房了,看得大伙哈哈大笑。
第二天,雪还是没停。昨晚上的客人都散出去寻找藏边五丑了,客栈里一下空荡荡的。
洪凌波趴在客房的窗边,望着窗外那光秃秃树枝上的积雪,心神有些恍惚。那时还在上大学,每到冬天下雪,她就如同现在般趴在宿舍窗户上望着外面树上的雪发呆,还记得那时电脑里最常放的一首歌便是刀朗的2002年的那一场雪。有些怀念,有些感伤,还有些不由自主,洪凌波不禁哼唱起来。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飘落的黄叶,2002年的第一场雪,是留在乌鲁木齐难舍的情结。你象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是你的红唇粘住我的一切,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是你的万种柔情融化冰雪,是你的甜言蜜语改变季节……”
刚刚来到房顶的灰袍人不禁呆了一下,没有跳下去,而是坐在房顶静静听了起来。声音还稚嫩,带着童音。歌词有的地方听不明白,听明白的地方却太过骇俗。但歌声中却含着一丝忧伤,还有一丝漫不经心,明显唱歌的人心不在此。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渐渐没了。
忽然一个更加童嫩的声音传了出来,“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他们说有爱就有方向。狼爱上羊啊爱的风光,他们穿破世俗的城墙。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他们相互搀扶去远方。”明显卖了力气唱,有些地方是吼出来的。这是小秋看到小妈妈唱歌,忍不住也拿出自己最喜欢的来秀了一把。
洪凌波的感伤被小秋打断了,她懒洋洋地倒在床上。“恩,小秋唱得不错,再给小妈妈唱一首吧。”
小秋咯咯乐着,凑过来道:“小妈妈想听哪首?”
“学会了几首啊?”
“小秋还会唱两只蝴蝶跟月亮出来亮汪汪。”
“恩,那就唱两只蝴蝶吧。”
童嫩的声音重又飘了出来。“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你无情悔,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跃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尽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灰袍人呆住了,为着歌中的蜜意柔情与一往无悔。
“小妈妈还要不要听?”
洪凌波的思绪又被小秋拉了回来,轻轻道:“要,小秋唱吧。”
“月亮出来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哥象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哥啊,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咳咳,小秋用力过猛,有些呛到了。洪凌波忙起来给他倒水喝。
屋顶上的灰袍人乐了,再也忍不住,解下腰中的碧玉笛,照着韵律吹了起来。
笛声初起洪凌波也没在意,以为是新来的客人。听得两句她就呆了,掀开窗上的布帘便朝顶上翻了上去。见一个灰袍人站在屋顶上,玉笛举至唇边,吹的正是小秋刚刚唱过的贵州民哥。洪凌波有些激动,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也是穿来的吗?”
灰衣人不到三十岁,长得一表人才。修长的剑眉,又高又直的鼻子,只是一双狭长的凤目似谑似问,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听洪凌波问得奇怪,他停下了笛声,“什么穿来?”
“那……那这首歌你在哪学的?”难道他遇上了穿越同仁?
“刚刚听到一位小兄弟唱的,觉得不错就试吹一曲。”刚说完就看到洪凌波的小脸垮了下来。
MMD,是个西贝货。平素爱帅哥的洪凌波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什么心情也没了,懒懒地挥挥手,“哦,那你吹吧。”说罢就想转身跳下去。
“且慢!”灰衣人叫住了洪凌波。洪凌波疑惑地转过身来,“昨晚不告而入,取走姑娘一坛酒……”
话未讲完,洪凌波已是一声怒吼:“是你?”
灰衣人客气地点点头。
“我灭了你!”洪凌波张牙舞爪地扑了上上来。太极八封掌,旋风剪刀腿,强劲的内力把房顶上的雪沫子震得扑簌簌地落。
一刻钟后,客房内。
“你说你叫张一氓?”
张一氓点点头,悠然地望着两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
洪凌波偷偷龇龇牙,她咋那么背呢,两个偷她酒的她一个都打不过。张一氓,转轮王,亦正亦邪的一个人物,后来跟杨过关系不错,武功也是好得很。
“好吧,我们来谈谈吧,你好歹算是江湖成名人物了,怎么能欺负一个小丫头呢?”她厚颜地将自己定位在小朋友的标准内。“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给师傅准备的新年礼物。这下倒好,马上要到家了,礼物泡汤了。我出来快一年了,你让我拿什么回去见师傅?”
“这个,倒是我不曾想到的。”
“现下你想到了,怎么办?”
张一氓汗然,应该说他肯来道歉,听得藏边四丑消息后又决心护送她一程这丫头应该感谢才是,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咄咄逼人。再看看旁边长得粉嫩的小男孩,也是怒视着他,就连那两只小老虎,也冲他低吼不停,竟然让他生出几分孤家寡人的感觉。
第 14 章
“丫头又是如何打算?”
张一氓的问话倒把洪凌波问住了,她只是敲诈惯了,还真没想到怎么办。小秋凑过来,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小妈妈,他的笛子好漂亮。”
这么近的距离,这悄悄话跟大声宣告没区别。这边张一氓自然听到了,再见洪凌波眼中一亮,已然明了,主动说道:“不如把我随身的玉笛送与贵师吧。”他却没提这笛子价值不菲,已跟了他十多年。
洪凌波暗道算你识相,她刚才听得小秋一提马上想到李莫愁素爱吹萧,她不喜欢那有些凄凉的萧声,每次听到搞得她也心酸酸的,换个笛子也许能好些。
“好吧,既然你如此心诚,我也就不客气了。”正想接过笛子,衣袖又被小秋扯了扯,转头看到小秋求恳的神色,探头过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