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看出别样的滋味来了,心里骚动得很。
这男人的睫毛怎么这么长,这么密,看他的眼睛,虽然疲惫,却依然乌黑清澈,他的皮肤也很好,真是比窑子里的花魁还要漂亮。
真不愧是皇帝的玩物,对了,他不算男人了吧,连孩子都生过了,这巫雀人可真是稀奇的玩意。
反正都要死了,玩玩也没什么吧,他这个芝麻绿豆的官,如今也能抱一抱皇帝的「女人」了,是何等的荣幸呀!
「你做什么?」柯卫卿对于军官的挨近,不由侧过身,可是那人依然贴近,甚至伸手,一把抱住了他。
「瞧你这病怏怏的样子,老子让你快活快活!」
「大哥,好精力啊。」两外两人见状,非但不阻止,反而哈哈地笑了起来,这大浪滔滔的,柯卫卿无处可躲。
「混账!放开我!」柯卫卿的双手被铁链紧缚,无法推开如山般强壮的军官,军官的手,伸进了柯卫卿的衣服里,用力揉搓着乳头,粗暴极了。
「虽然没什么肉,但捏起来也挺带感的嘛。」军官下流的话语,让柯卫卿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扑倒在船舱里,不停挣扎,还要护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小艇摇得厉害。
「你们快来,帮我按住他!」男人的力气就是大,军官一时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就来!」两人放下木桨,就走过去,柯卫卿看准了时机,一手握住垂在舱板上的铁链,猛地一拉,那两人被绊倒,小艇剧烈的晃动,一个急浪推来,竟然一个翻身的,小艇底朝了天,哗啦一声巨响,全部落了水!
「救命啊!我不会游泳!」军官死命抱着小艇,另外两人更是被冲出去老远,厉声喊叫救命,但这在大河中央,风大,浪也急,另一艘小艇,就算是看见了,也赶不及过来救援。
柯卫卿双手双脚满是铁锁,自然是最早往下沉的,他努力划着水,却被晃动的小艇击中了额头,当即血流满面。
那军官见此状,竟然扒拉着小艇的边缘,努力地划拉过来,然后一手按住柯卫卿的头,把他摁进水里。
「呜!」柯卫卿喝了很多水,几乎不能呼吸,他拼命地敲打那只手,但是毫无作用。
「你不死,娘娘也不会让老子活着回去!」混乱的揪斗中,他似乎听到军官如此骂道,然后,又一个急浪,让小艇慢慢地沉了下去。
军官就更用力地,压在柯卫卿的身上,拿他当做浮萍,但是两人还是一同沉了下去,并很快被激流给冲开了……。
※ ※ ※
咕噜!哗啦!
湍急的水流就像一只巨手,不但拖着柯卫卿的身子往下沉,还掐紧了他的喉咙。好痛苦,无法呼吸,肺部像被无数把刀子钻着一样的疼。
「我不可以死……!」万般痛苦之下,求生的欲望却是那样强烈,柯卫卿竭力挣扎着,往那光亮的头顶,伸出手去,却很快被一片黑暗给笼罩了……。
——好痛……!
就像沉睡了百年似的,身体是那样的重,可是疼痛的感觉却分外清晰!
疼痛集中在腹部,五脏六腑鲜血淋漓的纠成了一团,往下沉沉的坠着。一阵阵抽缩的疼痛,好比大钟不停在砸一样,痛得让人忍不住四肢抽搐,拼命地想要蜷缩起来。
「孩……」柯卫卿下意识的用双手去护住肚子,却被什么人给拉开了。
「族长,别动。」声音急切却也无可奈何。
「呜呜!」怎么办?!甘龙,你看他流了那么多血!少年哭泣的声音,显得非常难受。
「好痛……真的好痛!」柯卫卿在心里悲鸣着,双手握成了拳头,他感觉到什么东西正流出他体内,就像活生生地被扯下一块肉一样,让他无比的恐惧与慌张!
「我也不知道……总之,先小心别让他咬到舌头!」这么说的时候,一块碎木板被塞进了嘴里,却因为柯卫卿用力咬紧,而弄得满嘴是血。
「到、到底该怎么办啊?!这里又没有大夫,卫卿会死吗?」少年哭得都有些噎气了。
「别说丧气话,我出去找人帮忙。」甘龙说着站起身,又很快蹲下来,叮嘱道,「红琉,你好好看着族长。」
「是。」红琉点了点头,却还是很害怕。
在小艇翻侧、沉没后没多久,后头的小艇便叫来了石山的官兵和犯人,一同下水救人。
两个官兵淹死了,一个失了踪,柯卫卿一直被冲动中下游,被甘龙以及红琉找到时,他双手依然缠着厚重的锁链,倒卧在浅滩上不省人事,真不知他是怎么从巨浪里,活下来的。
他们背着柯卫卿,往石山的方向前进时,红琉突然凄厉的惊叫了起来,「有血!好多血!」
大量的鲜血从柯卫卿的腿间流出,触目惊心,甘龙赶紧放他下来,在发觉这并不是刀伤后,他很快地用芦草,芭蕉叶,搭起一个小凉蓬。太阳十分毒辣,每停留一会儿,都会让人发晕,中暑。
然而,正因为明白这是什么,甘龙黝黑的面庞,涨了个通红,气愤极了!皇上怎么可以让有身孕的柯卫卿,下石山徭役?!果然大燕的皇帝都是冷血无情的!说翻脸就翻脸!
「我看,孩子可能保不住了!」甘龙大约知道一些生育上的事,他小心地触摸着柯卫卿的腹部,大约怀孕有三个月,本来就是容易流产的时候,他又遭受了这么大的罪!
然而,处于昏迷状态的柯卫卿,不知是因为剧痛,还是听到了甘龙的话,竟然有了些许反应,开始呻吟,微弱的挣扎,与此同时,泪水也不断从紧闭的眼角淌下。
红琉看到这一幕,再也忍受不住的大哭起来。甘龙不是大夫,虽然知道柯卫卿情况危殆,却始终是束手无策。突然,他想起前不久来的一个犯人,据说他以前是江湖郎中。
事不宜迟,甘龙立刻回石山去了,当然,这也惊动了官兵和看守,一下子来了几十个人,在小凉蓬的外头待着,那个江湖郎中也来了,人很瘦,蓄着山羊胡子,看起来很老成。
「让开,都让开,凑什么热闹!」已经死了三个官兵,监工也不想犯人再出事,于是给他们行了方便。
郎中进去之后,就吓了一大跳,大量的失血把沙地都染红了,浓郁的血腥气,散出去好远,引来秃鹰在上空盘旋,再看他毫无人气的样子,恐怕是难以救得活了。
红琉一直在请郎中救命,郎中却是一个劲地摆手,说人已经不行了。最后是勉为其难地搭一把手,喂了点止血、提气的药草。一个时辰过去后,芭蕉叶也抵不住暴晒,边缘卷了起来。
正当众人以为一尸两命,而不住地摇头叹息时,柯卫卿却极为痛苦地呻吟起来,郎中瞪大了眼睛,仔细检查了一下后,叹道,「唉,孩子肯定是没了,但大人兴许还有口气,快,抬回石山去吧。」
就这样,一行人慌慌张张的抬着柯卫卿,离开了河滩。
立在御书房书案旁的宫女,轻摇着孔雀羽毛扇子,为皇上消暑解热。
可煌夜却还是心神不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在书房里来回走动。
「皇上,可是要用茶?」李德意刻意上前,搭话般地问道。
「不用。」煌夜左右一看,宫女、门外的侍卫站了一圈,让他觉得心烦,便道,「全部退下。」
「遵旨。」宫婢侍卫们都退尽后,煌夜又坐回龙椅里,手握着拳,凝眉思索着什么。
「那个……」
「奴才在,皇上。」李德意恭立在侧,回应道。
「柯卫卿去了有多久?」煌夜问道。
「这……从出发那天开始计算的话,到石山也就是这两天了吧。」李德意一边回想,一边说道。
「什么?他才到吗?」煌夜为何觉得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
「回皇上,是的。」李德意躬身说道,「刑部还有其他的犯人,集合了才能发往石山,自然会耽搁一阵子的。」
「是这样。」煌夜看似在听,其实在想着其他事,当时自己是那么生气,真恨不得杀了柯卫卿,但是,柯卫卿再怎么可恶,也不至于谋害亲生儿子的。
接着又想到,柯卫卿在生卿儿时所受的痛苦,就说明宫里一直有人要加害于他。
但那一次是丽妃出于嫉妒所为,这一次,又是谁做的?
他竟然敢伤害卿儿,真是胆大包天!这个人,会是朝中一直反对柯卫卿的迂腐老臣吗?
一直以来,都是敌在暗,柯卫卿在明处,他要是遭人暗算也不出奇。
可是,煌夜又情不自禁想到,柯卫卿向北斗讨要避孕药的事,他当时的语气,简直像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别再怀孕了。
「他是这么厌恶生朕的孩子,所以,他对卿儿也动了杀机?」正是这个念头,让煌夜下令赶走了柯卫卿。
可是……煌夜的心里没有一刻安乐过,柯卫卿当时的眼神,是如此绝望,就像匕首深深刺进煌夜的心。
「明明是你背叛了朕,为何要这样看着朕……?」煌夜每晚都做噩梦,看见柯卫卿形单影只,慢慢走进湖泊里。他想跑过去抱住他、阻拦他,却是怎么也摸不到,如同水中的幻影一般,让人无比惆怅、哀伤。
这种不祥的梦,让煌夜更加寝食难安了,也担心那幕后黑手,会一直追到石山,再次对柯卫卿下手?
所以,在惩罚柯卫卿徭役的同时,煌夜也在暗中派出了一个密探——青缶。
让他乔装易容去石山,留在柯卫卿的身边,不惜一切保护他,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用飞鸽回报。
可是信鸽呢?为何迟迟不来,他不是应该比柯卫卿早到石山的吗?还是没有什么事可说?
「皇上?」李德意见煌夜沉默不语,一脸肃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禁有些冒冷汗了。
「摆驾。」煌夜突然说道,站了起来。
「去哪?」
「育婴堂。」此刻,能给他以慰籍的人就是卿儿了。他的眉眼像极了柯卫卿,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
到了育婴堂,嬷嬷、乳母、宫女齐刷刷跪了一地,对于突然驾到的皇帝,一点也不意外。
煌夜毫不理睬她们,迳自走过去,抱起睡在婴儿床内的卿儿,又是亲又是搂的,疼爱极了。卿儿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一直陪着他的父皇,咧嘴笑了,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你长的可真像你爹。」煌夜喃喃地说,低头亲了亲他娇嫩的小脸,再过一阵子,他就会叫父皇了吧,想到这里,煌夜不禁有些兴奋。
仔细想,小孩子长得可真快,煌夜还记得他刚出生时,那张皱巴巴的小脸,红彤彤的皮肤,没牙的小嘴张得老大,使劲地哭着。
但很快,他就会爬、会走,也会像柯卫卿小时候那般清秀可爱吧。
煌夜不禁想着柯卫卿,那时候他只有九岁,梳着书童的发髻,五官端正,尤其是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清澈透明,那样直接地望着他。
那双煌夜平生第一次感觉什么是心头一颤。或许,他已经在宫里,看过太多狡猾、贪婪的眼神了,才会被柯卫卿的坦率,给深深吸引吧。
煌夜不由抱紧了孩子,陷入美好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了……。
※ ※ ※
匡!匡当!!
铁榔头砸向花岗岩,火星迸射,震耳欲聋。这噪音让酷热更加难耐,数十个高大的监工,挥舞着手里的九节鞭,不时抽在因为太热,而停下来喘息的囚犯的身上。
「别偷懒!快起来!」监工粗暴的吼声,几乎可以洞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