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永麟又不得不强压下这满腔的妒火,他得保持头脑冷静,只有这样才能扳倒煌夜,与柯卫卿双宿双栖。
说他忘恩负义、大逆不道都无所谓,只要能得到柯卫卿,他甘愿冒任何危险。
沙沙……夜风吹拂着柳条,让永麟回过了神。在来到阳春宫前,他就买通了一位公公,让他去给柯卫卿捎一个口信,今夜亥时,在碧荷亭外的柳树下相见,有要事告知。
找人通风报信,必然会落下把柄,但永麟是故意为之,他相信柯卫卿一定会瞒着煌夜,如期赴约的。
※ ※ ※
今晚有百花盛宴,不能再错过与皇上相处的机会了,烁兰坐在寝宫里精心打扮了一番,用玫瑰花瓣把手指甲染得鲜红,尔后,又戴上一枚猫眼石戒指。
「启禀娘娘,老奴有事要讲。」一个年纪颇大、头发花白的嬷嬤,谦卑地躬身走入,靠近了梳妆台。
「哦,是李嬤嬤啊。」烁兰从铜镜中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是什么事啊?哪位妃子又有了?」
这李嬤嬷是伺候过二代贵妃的老宫女,据说精通求子之术,又会照顾孕妇,烁兰就收买了她,将她留在身边。
上次,丽妃怀有龙种,据说是个男孩,烁兰就先下手为强,派李嬤嬤过去,在丽妃的膳食里下了无籽花粉,一种无色无味的滑胎药,让丽妃的美梦破灭,她也保住了自己的贵妃位子。
像谨妃、丽妃那样的贱人,生个公主就已经很不错了,想抢在她前面生儿子,简直是痴心妄想!
想到这里,烁兰又冷哼了一声,端详着自己刚染好的指甲。
「娘娘让老奴盯着柯将军,老奴发现一些蹊跷。」李嬤嬤小声说。
「哦?」烁兰屛退了替她梳妆的宫婢,转过了身,注视着李嬤嬤皱巴巴的脸孔,问道,「什么蹊跷?快说!」
虽然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烁兰仍然缺乏一个有力的证据,去证明柯卫卿对皇上是怀有不轨之心的。
「回娘娘,奴婢注意到,柯将军背着皇上,屛退了宫人,一个人偷偷去了后花园。」
「这种时候,他去后花园做什么?」
「这个老奴也不知,急着回来禀告,所以……」李嬤嬤汗如雨下,低下了头。
「得了,你退下吧。」
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烁兰不耐烦地一挥手,李嬷嬤诚惶诚恐地退下了。烁兰站了起来,在奢华宽阔,但有些冷清的寝宫里来回踱步,心事重重。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管柯卫卿在搞什么名堂,她都该去瞧一瞧。要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柯卫卿就死定了!
想到这里,烁兰喜上眉梢,没有知会下人,就出去了。
※ ※ ※
「碧荷亭外的柳树……」
柯卫卿是偷溜出来的,趁着煌夜沐浴更衣的时候,屛退了宫婢,溜出了门。
虽然在来到阳春宫以前,柯卫卿就多次看过宫殿的建造图纸,以便安排御林军巡守,但是这几日,他几乎都没有离开过皇上的寝宫,所以当他来到黑漆漆的后花园时,一时找不到柳堤的方向。
夜晚的景致和白天的景致,又是那么不同,他又不能光明正大的提着宫灯,去找永麟,要是煌夜知道他又抗旨,擅自离开领地,不知该有多生气。
柯卫卿不想看到他们为自己争吵,这二人虽是兄弟,却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让柯卫卿深感无奈。
不过,柯卫卿知道煌夜虽然对永麟有些芥蒂,但到底还是疼惜这个皇弟的,要不然,也不会每年给他送去那么多赏赐、医药,或是明知道他屡次犯禁,却不砍他的头了。
「唉。」
柯卫卿轻声叹气,这也是他喜欢煌夜的地方,看似无情,却又十分有情,只是永麟无法理解这一点。
也许生在帝王家,兄弟间的感情,就会多上一层隔阂吧。
今日早晨,柯卫卿突然收到永麟的密信,说不慌张是假的,他担心是不是红琉出事了,所以永麟会心急火燎地找来?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当煌夜亲吻他的时候,柯卫卿有些心不在焉,煌夜以为他病了。
「我没事。」柯卫卿摇头道。
「今晚有烟火,你与朕一起出席吧。」煌夜微笑着道。
「是。」这倒提醒了柯卫卿,在煌夜为参加烟火晚会,沐浴更衣的时候,他可以去见一下永麟。
「在这里……」终于走过湿漉漉的草坪,登上堤岸。柳条随风摆动,一时间,看不清凉亭旁边是否真的有人。
「小不点。」几乎同时,永麟走了出来,拉下了黑布面罩,他的身子和黑夜融为一体。
「亲王殿下。」柯卫卿轻声叫道,「您没事吧?」
「我很好。」永麟笑了笑,面孔一如既往的白晰、俊美。
「那么是红琉?」柯卫卿又有些紧张地问道。
「琉儿也很好,你别担心。」
「那您是为了何事赶来?」柯卫卿不由松一口气,可还是不明白永麟此行的目的。
「如果我说,我找到了你的父母、亲戚,你会怎么办?」
「真的吗?!」柯卫卿大为惊喜!永麟的话听起来,就像做梦一样。从小,他就想要找到自己的亲人,虽然后来因为遇到煌夜,而放弃了这个念头。但他还是无法割舍对父母亲的感情,毕竟血浓于水啊。
「真的。小不点,我有骗过你吗?」看着柯卫卿无比雀跃的样子,永麟微微苦笑了一下。
「那么快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得好吗?」柯卫卿急切地问,好像立刻就要出宫找他们似的。
永麟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说,「他们……都死了,卫卿,我找到的是他们的坟墓。」
「哎……?」仿佛一下从天堂坠入地狱,柯卫卿的声音颤抖着。即便这里很黑,也能看到他的眼角一瞬间闪出了晶莹。
「他们都……死了?」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柯卫卿再次问道。已经印象模糊了的父母亲,他再也没有机会记起他们的容貌了?
「嗯,你的父母、亲戚……全村子的人都埋葬在一起,很多年前,就已经……」虽然不想打击柯卫卿,永麟还是说道,「我很抱歉,我只能找到他们的尸骨。」
「怎么会这样……是瘟疫?还是饥荒、战乱?」柯卫卿心痛地问。北斗说,巫雀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民族,深居山林中,自给自足。如今,全村的人都死了,他也只能想到这些可能了。
「都不是。」永麟摇摇头,坦言道,「他们是被屠杀的,与其说是填冢,不如说是个死人坑,所有的巫雀人都被丢进那里掩埋,荒草满冢的,很凄惨。」
「是谁那么残忍?山贼?」柯卫卿多么希望自己早生几年,那就可以保护族人。说来也奇怪,他明明对自己的身世是不以为意的,可是在知道自己有亲人之后,那种喜悦与悲伤,完全不需要酝酿,就直接地流露出来。
「不,让巫雀族遭遇灭顶之灾的,不是强盗,是我的父皇——淳于炆。」永麟神色黯淡地说,蹙眉注视着柯卫卿。
「你说什么?」柯卫卿惊得目瞪口呆,先皇淳于炆?!
「你一定觉得很纳闷吧,为何父皇要屠杀一个与皇宫毫无干系的,隐居的民族。」永麟喃喃地说。「这个秘密,只有少数人知道。」
「等一等。」柯卫卿阻止永麟继续说下去,激动地道,「怎么会是先皇呢?这是不可能的!先帝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我知道你不会信,所以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永麟说,「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也会了解到淳于家族的可怕。」
「你不是也姓淳于吗?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样的事情?!」柯卫卿不想去相信,甚至连想一下都不愿意,煌夜的父亲,杀了自己的父母、亲人?
「卫卿。你不能逃避这个事实。不错,我是姓淳于,可是,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而煌夜……他就是父皇的翻版,他就算知道巫雀族是父皇杀的,也不会告诉你!」
「我要回去了!」柯卫卿心慌意乱地说。远处,劈劈啪啪地响起烟花爆竹声,晚宴就要开始了,可他的心里乱得很,他所效忠的皇室,他所爱的人,就是屠杀他亲生父母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柯卫卿无法接受,选择落荒而逃!
「别急,卫卿,我还有话要说。」永麟拦住了他。
「我不想再听了!这不是真的!」柯卫卿不愿回头,只觉得天地都在头脑里旋转,永麟伸手过来,飞快地点了柯卫卿的定穴,让他动弹不得。
「我不会伤害你的。」永麟轻声说,却拿出一块浸有迷药的帕子,捂住了柯卫卿的口鼻。
不一会儿,柯卫卿便失去了意识,昏倒了,永麟及时抱住他倒下的身子。走下堤岸。这个时刻,无论宫婢还是太监,都去广场上看烟火表演了。
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草坪上,竟出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
兰贵妃左顾右盼的,似乎在寻找什么。她与永麟碰了个正着,不由惊呆住。
「是刺客?!」这是烁兰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定睛一看,这个人——不就是穆仁亲王吗?他怀里抱着谁呢,天啊……是柯卫卿!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太过惊讶,烁兰反而显得很冷静,目光炯炯地盯着永麟。
永麟做好与侍卫大打一场的准备,却见兰贵妃一声不吭,既不尖叫,也不逃跑,双眼说是惊恐,更像是寻找答案似的瞪着他。
原本,永麟买通公公传信,是想让煌夜知道自己一直与柯卫卿有联系,在煌夜的心里,造成间隙,现在,有兰贵妃的亲眼目击,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永麟很清楚,兰贵妃有多么嫉恨柯卫卿,或者说,没有妃子不嫉妒小不点。
永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便抱着柯卫卿转身离开。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兰贵妃既没有喊叫侍卫,也没有出手阻拦,她和他一样,为了得到心爱之人,玩尽计谋。
「砰!砰砰!哗!」
煌夜在烟火晚会上,没有见到柯卫卿,正在纳闷,就听到外面传来兰贵妃的厉声尖叫,「快来人啊,出大事了!」
卫队纷纷赶到,兰贵妃却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煌夜急召御医,好不容易弄醒了兰贵妃,她又哭了起来,说是没有脸见皇上了,让煌夜赐她死罪!
煌夜甚感不解,兰贵妃这才抽抽搭搭地说,柯卫卿不顾她的阻拦,竟然和穆仁亲王私奔了!他们还联手打晕了她!
这些话无疑是晴天霹雳,煌夜立即终止了一切欢庆活动,派上千精兵搜寻,可是哪里还有穆仁亲王的影子,阳春宫里也不见柯卫卿的身影。
那个帮忙传信的公公,自知捅了大篓子,不敢面见圣上,就悬梁自尽了。士兵从他的屋子里搜出了大量银票,上面盖有亲王印信,这说明永麟一直买通太监,与柯卫卿私会。
这一有力证据,让他们二人的关系,被定格在偷情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知道,一场腥风骤雨即将来临!自搜查到证据后,再加上兰贵妃绘声绘色的描述,说他们二人是如何相依相偎,又如何打了她,煌夜就一直坐在龙椅里一言不发,攥紧的双拳在震动、颤抖。
那像被寒冰冻住的冷峻双颊上毫无血色,而一双眼睛就像是燃烧的熔铁,闪烁着噬人的光芒!
要把他们两人抓回来,质问清楚!煌夜的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对于永麟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