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强确实是个老实人,被妻子吃死了,被儿子也吃死了,越听到后面,就越觉得男孩儿也该闯一下,更何况是和当官家的儿子合伙做生意呢?那种高官可是厂长见了都要鞠躬弯腰的官儿,高官的儿子自然成分也不会低了,做起事来也会轻松不少,再说了,实在不行,生意做不走,和那儿子结识的年份多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捞到个司机当当。这年月,司机也是个技术活啊。给领导开小车,不得了不得了的了。在齐志强的脑袋里,是真心没什么大的想法,知道读书出来肯定有出路,可就算不读书的,不也可以去学门技术养家糊口,更何况是开小车了,逢年过节的,都比别人拿的礼多。
当儿子的瞒下了所有不利于自己的一切,一门心思的想要靠着手上的生意发家,最后吃掉新区的地盘。当父亲的心里左右摇摆,天平却已经倾斜,擅自在脑袋里给齐烁安排了个司机的工作。
所以两人谈到无话可说,齐志强说了一句:“生意的事先不急,我想见见你说的那个乔柏辉。”
哎呦我的爸爸嘞!你还真难倒我了你!
齐烁听完,很有一把抹脸的冲动。
就自己和乔柏辉那关系,就乔柏辉那脾气,自己要真敢提这事儿,那货不得笑趴在地上?
30意料之外
哎……早知道就不拿乔柏辉说事了……
齐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父亲,转念一想,诶,不对!干吗要找上乔柏辉?找个人装不就行了?蒋达?不行,就是这片区的肯定认识。沈立?沈立不错!不对……沈立那边必须得防着,不是说自己是私生子什么的吗?不明白底细就越是小心,一旦明白了底细,人就镇不住了。又或者让自家爸装成黑社会……得了吧,这朴素的脸,一看就是普通老百姓。
一瞬间的千回百转,齐烁面上却牵出笑:“没问题,我会说,到时候让他到咱们家来。”
“到咱家来不好吧?”齐志强想了想,苦恼拒绝,小市民的心理开始作祟。
“那总不好咱们去他们家吧?”
“那更不好了。要不这样,我明天去你们学校门口等着,见见人就好,回头再招呼到咱们家来。”
学校门口等着啊……齐烁咧开嘴,点头,笑得一脸苦逼。
齐志强总归是担心自家儿子的出路,虽然心里隐隐有了决定,可是却不想那么早说出来,他也必须得考察考察,看看这条路到底能不能走,能走出条活路来不。
齐烁也明白自家爸担心什么,这要是换了别人,他不会那么好言好语地劝,实在是人这辈子总得有几个真心实意在乎着的人,实实在在搁在心脏最软的地方,用大了力,疼得是自己,所以得轻拿轻放。
父子俩回了家,何念珍还在沙发上坐着织毛衣,见爷俩回来也没说话,像是有一股子怨气等着发泄。自己肚皮生出的儿子只和爹亲,她肯定不乐意。在这个家待着,不是她敏感,是真心有一种外人的感觉,父子俩干什么都把她排斥在了外面。
在这事上,何念珍也挺伤心的,丈夫可以不要,儿子她却是真心喜欢,怀胎十月,小小个儿的抱到大,小时候腻歪在身边一声声妈妈妈的叫,那时母子俩多亲啊?就连半年前,儿子也亲自己,承担了自己和丈夫中间缓和的那条河。可转眼间,儿子态度就全变了,像是成了仇,根本就不把她当妈。
私下里,何念珍偷偷哭过好几次,尤其是刚刚父子俩单独出门,又迟迟不回来的时候,她是边织衣服边哭,已经有些万念俱灰了。
何念珍看着父子俩进了厨房张罗晚饭,低声说着话,眼泪顿时又滑了下来,她把毛衣一丢,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眯了一小觉,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站在门口的儿子。
“妈,吃饭。”齐烁喊她。
何念珍鼻子一酸,把被子一捞,捂住了头。过了几秒,就感觉到被子被拉了下来,眼前是儿子放大的脸,下意识地,何念珍低声问了句:“烁烁,是不是气妈妈呢?”
齐烁被这句话问得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好半天才笑道:“怎么会?”
“妈妈也不是想念叨你,可都是为你好,以后你就懂了,妈妈都是为你好。”
齐烁笑着点头:“我知道。”
何念珍深深看着儿子,被这两句不轻不重的话再次伤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齐烁神情复杂地看着母亲,胸口闷闷地开始痛,再次更深地看清楚了自己,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么我行我素,不是如自己想象般活得那么满足,亲情这种东西无论过了多少年,轮回了几世,永远都摆在自己的心口。可是……他很想问问眼前这个哭得哽咽的母亲,想要问问她,当初丢下自己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想法?给别人当妻子当妈妈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一刻想过他这个儿子?
齐烁站起了身,走出卧室,将门反手拉上。
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他曾经都被伤过,伤得那么的刻骨铭心,痛彻心扉,所以才学会了适应,学会了让自己活的更好受一点。
这些东西是他选择遗弃,决定放弃。如今,重新回到这里,自己真的能再去拿起来吗?还拿得起来吗?
被背叛的伤痕没有抹平,只是被封尘了,无论什么时候抹开那一层灰,伤口都还在……
第二天一早,齐烁早早出了门,在学校门口等着乔柏辉。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想骗父亲,哪怕这个过程会让自己好不容易掌握的主动权拱手交给乔柏辉,他也想让父亲放下心来。
乔柏辉在从某方面而言,是个好学生。基本不迟到不早退,尊师重道,虽然对同学少了几分亲切,但是也没恶劣到看不顺眼就动手的地步。当然了,也轮不到他动手,乔柏辉其实从来没打过人,最多气极了汪汪叫上两声而已,自然就有人自发自动的帮忙动手。所以说,这才是官三代的优势所在。
从本质上来看,官三代和黑道的大佬一样,养一堆的打手,需要的时候动动嘴就行,只是一个是批了层油光闪亮的皮吸引一群闻腥的人,一个是靠着自己的脑袋靠着自己的拳头靠着那份义气养着一堆的人。
黑道白道,异曲同工。
很久没在门口站过,最早过来的蒋达还和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听是要等乔柏辉,这才进了学校。乔柏辉骑着帅气的自行车过来,远远见到人就放慢了几分速度,临近校门已经下了车,虽然在往齐烁那边走,却非常乔柏辉式地等着人自己靠近。
齐烁走上前堵住他,脸上的笑倒是有着几分真心实意。
“又有事?”乔柏辉问。
“中午放学别急着走,我爸想见你。”
“啊?”乔柏辉愣住。
齐烁一脸苦恼地耸肩:“没办法,他发现你给我写的情书了,雷霆震怒啊,说是要找你说理,如果找不到你,要去你家闹。”
“啊!?”乔柏辉脸一下就白了。
“哎~抱歉。”齐烁垮着脸,深深鞠躬,“自求多福吧。”作势要走。
这下,乔柏辉连自行车也顾不上了,一把抓住齐烁的手臂,龇牙咧嘴地瞪人,正准备开吼,一见旁边那么多人,只能把人大力地拽到了一边,低吼道:“怎么发现的?你不是说保存很好吗?”
齐烁愁眉苦脸地叹气:“是啊,说不定我就得转学了,这样也好,以后就不会缠着你了,当然,生意的事……”
“谁和你说生意的事了?”乔柏辉又吼,“这还是生意的事吗!不行,你爸在哪儿?你还有心情来学校?你不拦着人?万一去我家闹了怎么办?你……你……”
齐烁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面容扭曲地忍笑,好半天才说:“中午见面再说吧。”
乔柏辉一张脸扭曲的像是被人喂了一口苍蝇,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转身就进了学校,自行车也不要了。
齐烁低着头又站了好一会,然后神情自然地抬起头,扶着后脖子伸了个懒腰,把乔柏辉的自行车扶起,走进了学校。
齐烁是不知道乔柏辉这上午是怎么上的课,第三节课就忍不住地跑到了齐烁的教室门口找人,一见到人就问:“你和你爸怎么说的?”
“我说我喜欢你啊,我自愿的。”齐烁笑开牙。
乔柏辉闭嘴,喉结滑动了一下,半晌又说:“你说过那玩意儿会保存好,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告诉你,这事咱们绝对没完。”
“对不起。”齐烁正色鞠躬,“不过,我和我爸说了咱们是两情相悦,总比那上面写得强迫什么的好吧?老人家气肯定也会气的,可是毕竟是家丑,也不敢闹大了,撑死了就是去和你家里人理论……”
“这就够了!”乔柏辉大吼。
齐烁连连点头赞同,一脸庆幸地说:“好在我爸不敢,副市长我爸还是怕的,所以只能来找你麻烦。照我看吧,你要是应付好了,我爸爸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乔柏辉大口深呼吸,没说话。
“当然,说不得会被打上一两拳,可是毕竟也就是皮肉伤,你只要对我好就行了,真心实意的喜欢,我爸也没办法是吧?最后能做的也就是分开咱俩,把我转学了,这事时间一长,也就淡了。”
乔柏辉听到这句话,头皮都开始疼,很想仰天长啸一声,自己这事招了什么孽啊!!怎么遇见这么一个祸害啊啊啊!!
两人最后一堂课都没上,一个上不进去,一个不想上,干脆寻摸到了学校的体育场,看着上体育课的同学,干坐了一节课。
今天碰巧了,最后一节课是钟宇那个班的体育课,体育老师放男生踢足球,让女生跳绳。齐烁的视线一直停在钟宇那边,看着在绿茵场上奔跑的身影抿着嘴笑,钟宇似乎发现他在看,动作有些笨拙,有时候带着球跑的时候迎面来了人也不知道躲,球被抢走了还会往这边扫上一眼,每每这个时候,齐烁就会抬手摸摸下巴,撩撩头发,加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齐烁这人性格恶劣,很喜欢看别人笑话,钟宇那边不说,就连乔柏辉这边也是。就算明知道这谎话一会就得戳穿,可是也乐于欣赏乔柏辉的恼怒。只是看了半节课他渐渐感觉就不对了。坐在身边的男人眼底的慌乱渐渐散去,轮廓分明的脸上,那双眼黝黑如墨,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被内敛了下来,露出了沉稳甚至安宁的气息。
齐烁很意外,印象里的乔柏辉是个比较肤浅的人,只注意眼前的享受而很少想到以后,轻浮又缺乏韧性,就像是只要活着,所有的一切都会从天上掉下来,而不用他自己担心一般。如今这样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就像是某种觉悟,退到最后,退无可退,只有迎难而上的觉悟。
不会……
齐烁想,不会是豁出去要出柜了吧?哈哈,这可有意思了!
下课铃响,乔柏辉率先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说的就往校门口走。齐烁跟在身后,心中浮想联翩,想到□处忍俊不已。
齐烁的父亲齐志强倒是准点,从体育场拐个弯出来,远远就看到人已经站在了大门口处。
“来了吗?”乔柏辉长时间来第一次开了口。
“呐。”齐烁指了一下,然后又对父亲招了招手,扬着笑快走了两步,不想乔柏辉比他走得更快,几个大步就窜到了他的前面,站在了乔自强的前面,问道:“齐叔叔?你好,我是乔柏辉。”
齐烁的父亲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