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的把手里的茶杯捏得粉碎。
都知此刻急也没有,天亮方出得了九门,胤祥坐到胤禟身旁:“小产的事,你该早告诉八哥。”
“我答应过墨涵不说。都是我大意了,只想着怎么把绮云这事瞒住墨涵,反正她不会进宫去,所以才劝八哥先别知会她。等她心里的忧伤淡点的时候,再让八哥给她细说。”
胤祯有些不服气:“你心软瞒着,却帮了倒忙。”
胤禟却有些火大:“谁看了不心软?包着她的被子都被血染红了,睁大眼睛却流不出一滴泪,开口第一句话就说不能让八哥知道,你狠得下心肠么?”
胤祥说:“不过她气尚好,倒炕出什么,好像还胖了些。”
“她就是怕八哥看出来,每天光乳饼就要吃一斤!”众人都知道墨涵不喜欢羊奶的膻味,乳饼一类是素阑吃的。
兰兮咳嗽几下,众人才发觉胤禩已睁开眼看着他们,这才想到适才的话只会令胤禩心中更加难受。胤禩沉吟片刻,说:“墨涵不会主动去任何地方,只可能骑着马随意走。天亮咱们就去城西四处打听,总会有人见过她。不管是谁先寻到她,都不要费唇舌去解释,那样只会激怒她,你们谁也说不过她的。要紧的是先把人带回来!”兰兮还要为他上药,胤禩却谢绝了,此刻他只觉手上的刺痛能让他稍微清醒的思考问题,这点伤痛与墨涵所承受的岂能相比。
墨涵实在没办法打听出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因为这个大宅子里的每个仆人都是哑巴,而且是清一的男人。她怎么来的此处,睡了多久,全都是疑问。那个人可知道自己无家可归的苦楚,不去想他了!一个四十岁的仆人给墨涵送来粥菜,还守着看她吃完。之后就不再有人来理会她。
墨涵只得出了屋子,到处遛达,似乎处处都熏了一般,淡淡的幽雅的梅味。她已看见十来个人,都是哑巴,每个人各司其职,忙着自己的事。她拉住个在院子里修剪万年青的仆人,给他比划着大马的形象,然后又学着马奔跑的样子,好歹是表达清楚了。仆人把她带着左拐诱过了几道门,到了一个过道上,指了一扇门,竟回去了。
墨涵进了那扇门,果然是个马厩,一个超级大的马厩,地面比上驷院略小点,不过圈养的马却全是上品。如果用豪华轿车来形容上驷院的马,那这里的就全是顶级跑车,肌肉、线型一级棒!而且这里马的待遇很好,全是住的单间。
却有匹大白马看上去眼熟,那马见了墨涵竟也兴奋的嘶鸣起来。“海棠?”可是不是说已被太子杀掉了么?她又仔细去瞧,越看越像。只可惜没有松子糖,否则一试便知。却听见背后有声音,一个男人正牵着老五的枣红大马进来,看来马已做了宠物容,干净不说,更显威武了。那男人也不理睬墨涵,只取出个小盒子,把一种油涂到马蹄上,他显然是做惯了这类事,细致不说,更力求完。涂幽工具是支毛笔,若只看他的姿势,还以为是在作画,柔得墨涵都心生羡慕。
墨涵过去问道:“请问有喂马的松子糖么?”
那人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对她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墨涵又凑得近些问:“请问有喂马的松子糖么?”
还是沉默,不过墨涵倒发觉他的装束大别于仆人,虽然也是简单的青衫布衣,却是专门浆洗过的。
她有些惋惜,这样优雅的一个人却也有残疾:“可惜啊!可惜!”
她不再去费口舌,又去看那白马,想起以前为了好玩,给海棠梳分头,遂取了簪子给这白马理顺毛发,意一剩刚分了个中线,手就被拉住,那男人是满面怒容,一下子夺了她的簪子:“你伤了红拂还不够么?”然是哑巴。
红拂?五爷的马么?墨涵赶紧解释:“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要看看它是不是我的海棠?”
这隙住的是那男人:“你识得海棠?”
“真的是海棠么?它──它不是死了么?”
那男人只是追问:“海棠是你的?”
墨涵点点头。
“真是你的?”
墨涵不耐烦了:“我只是要证实一下而已,现在它在这里,我又不会夺回来,你反复问做什么?”
“那五爷被皇上罚着圈三月也是因为你了?”他倒是什么都知道。
墨涵才想起那是五年前的事了,的确是她连累了胤祺:“是哦,我伤了海冬青,五爷是因为包庇我才被皇上责罚的。对不起!”她忽然觉得这个对不起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对这个人说。
那男人撒然兴奋起来,激动的上前握住墨涵的手,简直是革命同志会师的热情:“我还以为没机会感谢你,然想还是红拂有灵气,领了你来!”
墨涵实在不敢打击他的情绪,几次要甩开他的手都强忍住:“你要谢我什么?”
他脸上浮现的居然是子般的娇羞,莞尔一笑,妩媚的呈现着意,他好似在回忆什么欢喜的事情,半晌才对墨涵说:“你也别管我谢你什么,反正你受之无愧就是了!”
墨涵尴尬的咧嘴苦笑,看看自己的手,他才不好意思的松开,说:“海棠是被五爷调包救下的,生了匹杂的马,威武得很,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说起马就口若悬河,墨涵一看就知道他唤作匪思的马是海棠去勾引野马的结果。
“没什么匪夷所思的,它的老子是草原上的野马,蒙古人说是神马。”
“怪不得呢?”
“我都知道马的名字了,然知道怎么称呼你?”
那男子羞怯的一笑:“我都忘了说了,我的汉名叫策风,是五爷给我取的。我知道你叫墨涵,五爷说过。”他只要不说马,就又恢复儿家的情状。
“策风,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来的?”
“这是五爷的庄子,你昏睡着,红拂常来,所以就带你来了!”他带着墨涵进了书房,亲自生起炉子烧水沏茶,他做任何事都认真极了。
书房的墙上只有一幅画,画的正是墨涵伤那只御赐海冬青。
墨涵见他俨然主人般操持着一切,心里渐渐有了谱,问道:“五爷真的什么都给你说?”
策风很是骄傲:“当然!”
“可他怎么没告诉你我一直喜欢他?”墨涵很认真的说。
策风的神情先是狐疑,不过瞬间就释然,眼波流转,深情款款:“五爷没说过,所以你说的是假话。”他的语气很坚定。
墨涵笑笑:“我不会喜欢五爷,就算喜欢他,我也争不过你!”策风惊诧的看着她,她却正说,“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也不会因此瞧不起你和五爷。而且我很羡慕你对他的信任,想来他也是对得起你的深情的。”
墨涵和策风只三天就混得很熟了,不过多半是策风在说胤祺的好处,墨涵只是一味的倾听,她向来没有痛快倾诉的,什么事都郁积于胸。策风是正黄旗的一个宗室家小养的儿子,在家里就被嫡子们欺负惯了,从小倒是和他老子的马夫亲些。后来就在正黄旗下当兵,归胤祺管,胤祺见他熟悉马,就让他专门管战马。几次出征胤祺都把他带在身边,还救过他的命,多年的朝夕共对,两人心里都有了那样的情意,只是世俗的阻碍太多,都隐忍于心。后来战事停了,胤祺怕他回去又被欺负,就把他安顿到这里,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家。而直到胤祺被圈,来庄子呆了三个月,他们才最终迈出了那一步,所以策风一直觉得墨涵是间接帮了他的大忙。
“策风,其实你们对彼此都有感情,走到一起只是迟早的事,我并没帮到你什么。”
“墨涵,其实就算你瞧不起我都没什么,只是我不愿意为了我的缘故,让人低看了五爷。”
“错的是他们,不是你们。这个世界只有男人、人两种,不能因为不喜欢异就剥夺爱的权利吧?只要是诚心去爱,就是好的,若有人瞧不起,是他自己的观念有问题。”
“能认识你真好,你说的这些让我再无半点遗憾。”
“你就这样守在这里等他,不会寂寞么?”
“怎么会?我每天都高高兴兴的,照看着我们的马,等着他回家──”
策风简直十足的小人样,墨涵虽觉得他幸福,可若要她学这个生活状态,是万万不能的,那不是就完全失去自我了么?
“墨涵,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城来?是心里难过,才扎了红拂吧?”策风和她做了朋友,倒不再计较她虐待动物的暴行了。
“策风,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要见到那个人!”
“可就你现在说话的样子,你是忘不了的!不见就有哟,不见了你就不再爱了么?你心里惦记的是谁?”
“我哪里有惦记谁?”墨涵倒不愿意承认。
“墨涵,两个人在一起哪里有不闹别扭的,牙齿都有咬到舌头的时候。你的那个人做了什么事惹你难过了?”
墨涵一想起绮云的肚子就是气:“卑鄙、下作!”
在策风看来,连他和五爷的断袖都是能接受的,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容忍的:“难道他把你卖给别人了?”
“是啊!我还帮他数钱呢!”墨涵不想再讨论下去,“我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我,我在关外埋了件东西,我得取出来!”
中卷 闭门
都知道五哥的脾气怪,得了他的消息,只胤禟陪着胤禩去了田庄,可策风却是对谁也不肯说出墨涵的下落。胤禟不是碍着胤祺颜面,都想动手了,胤禩虽也心急,却看出策风和墨涵是一个路数,吃软不吃硬:“墨涵在气头上,一个人在外容易出事,我们也是担心她,才急于向你打听。”
胤禩一脸的关切倒不是假的,策风这才有些动心,不过却问:“那看来惹她生气的人正是八爷了?”
“是有些误会在里面,但却是我的错。”
“可墨涵说你把她给卖了,还让她帮着数钱,这又是怎么回事?”
胤禩还不来及出关,胤祯就匆忙赶来:“人被皇阿玛的人押回宫了!”
“我得去说明一切,不能让她一个人担当!”胤禩心急如焚。
胤祯却鬼笑:“轮不到你!已经有人陪着在乾清宫演过戏了!”
胤禟忙问:“老四?”
这话让胤禩觉得直冒冷汗。
“她那天一闹,十三可到现在都还没行合卺礼,皇阿玛当然认为墨涵是冲着十三去的。”胤祯说着,“不过你们放心,还好,太后为这事还在埋怨皇阿玛,说她好好的孙媳被皇阿玛耽搁了。反正现在命是保住了,皇阿玛问了话就把人给太后送过来了。”
“那就好!”胤禩暂时宽心。
可胤祯还在笑:“八哥,不过还有件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罗嗦什么,快说!”胤禟催促道。
“这次绝对不是我闹腾出来的,是墨涵自己惹的事。”胤祯的神情古怪之极。
胤禩也觉着不对了:“怎么回事?”
“太后说墨涵岁数不小了,可不能耽误了,要给她指婚。墨涵就说反正是不会给人做小老婆,免得被欺负,太后就让她自己随便选,任是谁都给她做主。墨涵就说──”他拿食指点着自己的鼻子。
“你?”胤禩一下子就急了。
胤祯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