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振振有辞么?怎没说了?”
“回皇上,曹大人自江宁来,肯定知道江宁士人纪映钟的人生三大事,这第一条墨涵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第三条?”
“楝亭,她说的是那个写《兵至》、出家的纪伯紫么?”
“回皇上,是的。此人正是江宁人士,曾说人生有三大事:命、经济、文章,想来格格指的就是这个。”曹寅跪到地上,被老康扶起来。
老康招呼墨涵站起来:“你什么时候又保不住命了?”
“皇上说要踢死墨涵,适才御驾移到面前,墨涵自然是要怕的。”心里踏实了,命是保住了!
“你会知道怕?说!”
“回皇上,对皇子、皇孙要求不仅仅是独善其身,而是要兼济天下。天下既有满人,可更多的是汉人。汉人最劳皇上费神管理的就是读书人,入仕的不可惧,已为大清所用;隐逸的不可惧,若王船山者,无非念这文章传千古;真正要提防的是介于仕隐之间的游幕,此类人懂些道德文章,有窃国心机,却无济世仁心。明明游走于场边缘,却又自命清高的以遗民自居,游说士绅、乱言朝政的就是游幕。治此类人,先贤文章的说服力还不及当世隐士。因此墨涵才会将王船山的诗文教给皇子、皇孙。”墨涵最娃的就是又要作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一边哭崇祯的枉死,一边吃朝廷的俸禄。
老康却是与曹寅对视感叹,墨涵的言论并不新鲜,这就是当初曹寅去江南为时,君臣二人探讨出的工作重点,谁料想她一个孩子却能看得如此透彻。曹寅是在心里佩服、赞叹,老康却是更加犹豫她的去留。
墨涵又说:“皇上,海纳百川,山不拒微尘,以皇上的胸怀定容得下王船山的狭隘。这样的遗民皇上都可以准他书传于世,有识的汉人自然就会归顺了。”
老康沉吟半天,说出来的话让她回味良久:“墨涵,正月里就要给十四阿哥指婚了!你跪安吧!”
“皇上”
“楝亭,你怎么看这个孩子?”
“太刚烈了!若非皇上爱才,谁能护得住?才情自不必多眩”
“朕的儿孙,十个倒是有九个同她要好,若她包藏心,早就兄弟阋墙。”
“皇上想把格格指给十四阿哥?”
“十四是朕的儿子中心最野的一个,除了朕,他心里谁都不会服。楝亭,墨涵若是个男子,朕就让她去江南跟着你做事了!”
“皇上,其实子的怀柔对文人更有效!”
“再说吧,太后舍不得她!”
墨涵去给太后请了安,又去钟粹宫见了惠,恰巧良也在,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些年节将至的闲话,良就借口先走了。惠把墨涵拉进她的寝宫里,从供着的佛龛下取出张符纸,在烛上点了,灰化在个杯子里,倒了水进去。那水已经黑乎乎的,浑浊得很,看着都觉恶心。还不等她发问,惠就把杯子递过来:“忌忌你那些莽撞的话,这是我和良特意去给你求的,乖乖喝了!”
墨涵犹豫半天,下不了狠心,惠又说:“胤禩都快二十四了,十四阿哥才多大点儿,都有儿子了!太后那里也愿意给你做主,虽说是侧福晋,可有太后发话,绮云也不敢欺负你!”
墨涵知道解释也没有,她总不好对着惠说什么“不做小老婆”之类,此刻杯子里就算是毒药也得喝了。她闭上眼,一口气喝了下去。惠立刻喜笑颜开,拿绢子给她擦了嘴:“我听说你大哥哥在皇上跟前为难你了?”
“哪里的话?娘娘别听外边的人胡说!”
出了钟粹宫,墨涵还是不自在,虽然安慰自己每天说话时吸进肚子里的灰也有这么多,可还是觉得胃在造反。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出宫,就有个宫来宣,说是宜宣她。
除了才进宫时被惠带着来过延禧宫,墨涵从未再踏这个门,说不出什么原因,她就是不喜欢宜,虽说胤祺与胤禟都让她觉得亲切,可墨涵对宜却无好感。自己又未打她儿子的主意,也无所畏惧。
墨涵跪下去行了礼,宜然叫她起来,只冷冷的说:“若不是一再相请,涵格格也不会贵人踏贱地吧?”
“娘娘说笑了,皇上都要来的延禧宫,自然是贵地了!”墨涵知道宜得宠,虽然现在有几位年轻的汉人子,可德、宜却还是很有市场的。即便如惠,老康也会给面子,一两个月到钟粹宫来坐坐。
“真是一张伶俐的巧嘴,难怪皇上都要夸你!难怪八福晋也要盼着你进府了!”
墨涵打量着这个四十出头的人,是很丽,可眼神刻薄,而且心气高,斜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估计绮云得了她姑姑的真传,才会那样的自以为是。看来惠想让自己做什绵福晋的事没瞒住这位要管闲事的宜。
“涵格格,听说你成日里和九阿哥也走得近,可供不起大佛。我的媳兰兮胆子小,本分,没见过什么阵势,容易学坏,你可少带着玩儿。”
墨涵饶有兴致的看着宜翻动的嘴唇,这么嚣张的气焰,怪不得敢让人用软榻抬着去哭灵,排场是大了,可也给糖糖惹了事。不过糖糖的气焰也不小。宜是二十年才封的,胤祺估计小时候不是她带的,反而要收敛些。还好,胤禩没寄养于此,否则也是这个蟋蟀样子。
“涵格格!宜主子问你话呢!”宫提醒着墨涵。
墨涵咧嘴露牙笑得很难看,没闹明白宜究竟要怎么着。宜身边多了个少,没见过,但看情况,也是炕惯自己的。
“涵格格,胤祺是太皇太后跟前长大的,身份要尊贵些,请你自重!”宜的话阴阳怪气。
“娘娘有话请明示!墨涵不明白!”
“格格得空就邀胤祺往他城西的庄子去做什么?”说话的是那少。
墨涵同情的看看这婆媳俩,也不管什么礼仪,自顾自站起来,拍拍膝盖,正要出门,却进来个孩子。
“涵姑姑,你怎么在这里?”弘蛭惊喜的说。
“宜找我说话呢!”
弘蛭走到那少身边,说:“额娘,这就是我时常说起的涵姑姑,连皇玛法都夸涵姑姑学问好、有胆识。”
墨涵只对着弘蛭挥挥手就转身而去,刚到宫门口,胤祺、胤禟兄弟二人并肩而来。
胤禟有些吃惊:“老爷子那儿没事了吧?你怎么跑延禧宫来了?”
墨涵也不睬他,只对胤祺说:“五爷,烦您给策风带个话,我得过些日子再去看他了!”
墨涵的蜗居里,她靠在榻上,胤禩给她揉着手腕:“你以为布库房里的沙袋包的棉么?没有人指点,怎么就瞎用劲儿,十五弟才多大点儿,由着他指挥。”
“胤禑挥拳就有板有眼的!”
“怎么想起去练拳了?”
“碰上胤禑去布库房,我就跟着去了,正好有气撒不出!不去打沙袋,此刻就要打你了!”
胤禩关切的问:“不是说皇阿玛那里没追究了么?听说已下旨让三哥编《船山诗词集》呢!还有谁惹到你?”
“你们全家!”墨涵烦躁不安,“我喝了神水,快死掉了!死了就不用给你当小老婆了!”
“涵儿!又满嘴胡话!就是你愿意,我也舍不得你受这份气!”胤禩很认真的样子。
“惠娘娘求太后把我指给你做侧福晋,不是你的主意?”
“我会去劝额娘打消这个念头,我知道你最介意这个。只是你说你喝了什么?”
“估计是什么求子的符水,娘娘都殷切的递到手里,又说是同你额娘一起去求的,我还能说什么,只有喝了。娘娘说十四都有儿子了,替你着急呢!可你家老爷子时刻惦记着取我的脑袋,你还是让你府里的家小赶紧给你生吧!”墨涵实在有些无奈,只得说些违心的话。
胤禩把她搂在怀里:“涵儿,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就算没有孩子,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怎么行?我们躲到个你家老爷滓不到的地方,生他十个、八个来玩儿!”
胤禩开心的笑起来:“那咱们先演练演练!”
中卷 郡主
总算要过年了,墨涵回去视察了一下公爷府,沃和纳汇报的情况是加新嘎还是每旬去与戴铎见一次面,此刻戴铎在胤禛那里还没出位。加新嘎也无什么新动向。年前的节礼仪式很多,墨涵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一个人──唐莞。
两个人很激动的抱在一起哭泣。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出事,看着表哥难过,我就什么都说了。虽然表哥对我好,可然及以前了。他时常不在,石兰就欺负我,我恨死她了!我给你托过梦的,你知道的,以前在太太(满语:祖母)灵堂也是她不对,不是我先闹事的。”唐莞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墨涵简直不相信这样的改变,那个一脸坏笑在绛雪轩威胁自己的唐莞哪里去了?这紫城真是个无底洞,又吞噬了一个天真少。想来这就是胤礽最初不愿娶墨涵的原因吧。是谁破坏了这一切呢?墨涵心疼的看着唐莞,总觉得是自己占了她的幸福。
按这世的岁数,墨涵比唐莞还小两岁,却被她当成了依靠,她还在控诉:“这五年,我怀了两次孩子,却莫名其妙就没有了,肯定是石兰搞的鬼。我好怕就这么突然死了!听说你好了,可我连毓庆宫的门都出不了,表哥也不许我见你,他现在变得奇奇怪怪的,都不像以前了。”
墨涵一本正经的说:“你现在不是她,是老婆了!你也长大了,他总不能还把你当小孩子对待吧?你别光说他不好,我可问过沃和纳,外边孝敬的、宫里赏茨,他可都是先选了好的留给你!有些事不一定是石兰做的,你不是最喜欢玩动物么?猫猫狗狗还有野禽身上都有人受不了的病,特别对胎儿不好,你再有孩子可得避开这些。”
“哦!你可真有学问!”
“你成天别老想着怎猛石兰较劲,多看书多学点东西,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表哥把心拴在你身上!”
唐莞忽然想起什么,气恼的说:“以前的唐莞是个懒鬼,字写得好丑!而且我现在怎么努力都练不像表哥的字了!你的字是不是很好啊?”
“谢谢!我是占了你的大便宜,你的汉文、满文书法的确是这个。”墨涵伸出大拇指。
唐莞很紧张的说:“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和表哥的笔迹一样,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知道!”
“表哥说你出事前给叔公写了张纸条,叔公赋闲着等待抄家时,把纸条交给皇上了!你写什么了?皇上都不告诉表哥。”
墨涵真没想到索额图会这样做,可在老康会是什么看法呢?认为自己忠心?不会,老康喜欢先把人定为最恶劣的品质,估计又觉得墨涵巧诈吧。“不记得了!你别操心这些了!好好过你的日子,谁再欺负你,叫沃和纳告诉我!弘皙也信得过,让他传信也行。”
“沃和纳说你去折腾了过继到咱们家的加新嘎了?”唐莞已觉得和墨涵就好比是一个人,老索、小加都成了共同的亲戚。
“你少理会外边的事,安心给表哥生个孩子才是!”
“你呢?八阿哥娶了那个母老虎,你怎么办?那个绮云不知怎么听说我才进宫时同你要好,看着我都恶狠狠的。”
真是说不得曹操,石兰与绮云携手而来,唐莞没法子,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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