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你们都出去,我有话给墨涵说!”德是过于顺着这个小儿子,倒还真带着人回避了,胤祯坐起身,拉住墨涵的手不放,“我不装醉,额娘怎么肯去请你?”
“你!”
“墨涵,究竟是你拒婚,还是皇阿玛不让你嫁给我?可皇阿玛说了,你答应会照顾我一辈子的,是不是?太后说只给了郡主的封号,是避免让你去作远嫁的公主,可依的还是固伦公主的例,否则干嘛叫你去坤宁宫磕头。只是,咱们兄弟谁也不能娶你了。不过你也没法子疏远我了,是不是?”
墨涵看着他还带着泪水的脸,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他似乎也不需要墨涵的解答,她只掏出手绢给他擦擦脸。胤禛的话没错,这样宠着的胤祯怎么长得大,可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大将军王,会变成个大男人,何苦此刻过于苛责他呢?比起小十五,墨涵更把胤祯当作弟弟,一个她愿意去呵护、照顾得小弟弟。
好容易哄着他睡着了,墨涵轻轻掰开胤祯的手指,蹑手蹑脚出了门,胤禛还立在院子里。他击掌唤出个小太监,递盏灯笼。
“走吧,我送你出宫!”
“我──”
“胤禟府上的车还在神武门等着呢!”
墨涵硬生生的说:“多谢四哥!”
胤禛提着灯笼,走在她身侧,冷冷的说:“我倒宁愿是你的十四弟!”
“这事由不得你定,是你家老爷子做主!”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一起走:“总有由得我的一日!”
他的手很温暖,墨涵却只感觉到丝丝凉意!
主人兰兮不停的布菜,可吃的人都觉味如嚼蜡,胤禩与墨涵之间也不说话,只淡淡的应酬着,胤禟喝着闷酒,只有胤锇追问墨涵:“怎么去了那么久?”
“从坤宁宫出来,我去看十四了!”墨涵给胤锇斟满酒,“来晚了,自当罚一杯!”说完,她先干了,又自斟着干了两杯,方才转向胤禟夫,“又叨扰你们了!”又连着三杯。
她倒了酒,又去端胤禩的酒杯,却被胤禩按着坐下:“别喝了!你才几分酒量?”
“我没事!大过年的,我好得很!难不成你还担心我喝了酒胡闹不成?”
胤禩夺了墨涵手中的酒壶,话里却是带着火气:“你让胤祥、胤禟拦着我不就是胡闹么?若是皇阿玛当真把你许给十四怎么办?是要叫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夺了去,还不吭声做缩头乌龟么?”
“老爷子定了的事,我们能怎样?那我能眼睁睁见你被皇上圈、杀头么?”墨涵也不管不顾,又指着胤禟、胤锇,“这里哪一个是由得自己的?我现在才知什么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当真是赖活着了!”
“我知道做侧福晋是委屈你,可有太后亲自赐婚,有我的一片心,决计不让你吃半点苦。可你却在皇阿玛那里一口回绝了,如今给你定了公主的名分,是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胤禩也知道墨涵介意这些,可惠给他分析半天,何况墨涵的岁数是无法在宫里留得住了,不给他做侧福晋,只会更快的指婚给其他人。这样,胤禩才随着惠去慈宁宫求了太后。
墨涵心里揣着的事却是更多,任谁的气她都可以受,唯独受不了胤禩的半句重话,听他记挂的还是那名分二字,火也上来了,口不择言:“我现在这样哪一点亏欠你了?无非是不给你做名正言顺的小老婆无法给你生儿子罢了。你看着兄弟们都有孩子了,心急是不是?你贝勒府里可以生孩子的不止一个吧?惠娘娘不是又给你送了人去,皇上不是又指了房室么?我呆在宫里别的没学会,就只懂得了打听这些污七八糟的事!”
胤禩气得咬牙:“那你怎么就没打听到,额娘送来的人我早私大哥那里去了。至于那两个,我连手指头都没碰过!”
“那你是觉得憋屈你了?爱碰谁去碰谁,不干我的事!”
他俩这样当面剑拔弩张还是头一次,把胤禟他们都看呆了,还是兰兮小心的劝着墨涵,可墨涵还不消停:“胤禟,你帮我去把那宅子卖了,你家老爷子手眼通天,咱们南边的事他都知道了,我去五爷庄子的事也知道,那宅子留着迟早是个根!”
胤禩问胤禟道:“南边又是什么事?”
“容后再说!”胤禟赶紧劝着,“以后出宫住我这里就是了,兰兮早就买下旁边的宅子,和这里暗地打通了,独立的院落,你们来了也方便,就从我府里进出。何需再到外边去寻宅子。”
胤禩毕竟不同于墨涵的观念,如今被老爷子定了兄的名分,让他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又觉得皆因墨涵拒婚招致此刻的局面:“九弟,九弟,你们也别费心,公主殿下不见得领这份情!”
偏偏墨涵又是不服软的子:“九哥、九嫂,烦你们给备车,我这就回宫去,免得在这里看贝勒爷的脸。”
“吵什么吵!”巨大的吼声,把吵闹的、劝架的都吓得收声,是胤锇,“你们是在做什么?本拉一病劲误了四年,这会儿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可吵的?老爷子要发疯,封这个封那个,是他的事。没指婚,你们不是也好好的守在一起么?不过是封了个公主,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封了嫔,该怎么过还依着自己的意思过久了。”
墨涵气头上哪里还能辨别话里的真意,只觉得那四年苦等一场却是今日局面,思路愈发往死胡同里钻,起身就要走。
胤禩却担心她出蹬去又失了踪影,拦住她道:“你不愿意见我,我走就是了!你等到天亮再回宫吧!”
岂料这话更是触她霉头,墨涵转回去坐下,倒杯酒喝了,说:“是了!贝勒爷好走!此刻回去还赶得上八福晋的热被窝!”她再不理睬任何人,径直去了后院那间兰兮一直给她留着的屋子,锁上门,蒙着被子大哭一场,直到酒劲儿发作,方才入眠。
等到墨涵睡醒过来,已是大天亮,上满是酒气,她却总觉得眼睛睁不开,起来照镜子,倒把自个儿唬了一跳,哪里还是眼睛,分明就是两个桃子,脸上也有些水肿,她用拳头撞着腮帮子,说:“打死酒鬼!”脑子里闪现昨的事,又骂道:“打死那个负心汉!”可又立即吐了唾沫在地上,踏上几脚,大过年的,什么都灵验,不该咒他。默念三遍:“坏的不灵好的灵!”
墨涵走到外间,在门口问:“有人在么?”
“格格醒了,奴婢这就打水给格格梳洗!”是兰兮的丫鬟碧烟。
“你打盆冷水放在门口,人别进来,再去把你家福晋请过来。”
“奴婢这就去,格格稍等!”
墨涵再要进去,却见地上有张纸,想是从门缝塞进来的。一看,是胤禩的字迹,“得成比目何辞死,顾作鸳鸯不羡仙。”她赶紧又叫住碧烟:“碧烟,八爷呢?”
“奴婢一早起来,没瞧见八爷!”
“你去吧!”
墨涵心里更气,说些好听的,人却走了,是了,那府里那么多的等着,莫说比目、鸳鸯,就是合欢、连理,什么也不会缺的。她也不管自己说了些什么绝情的话,只把所有错归咎在胤禩身上,把那情诗两爪撕烂,揉作一团,扔到了桌下。
不一会儿,兰兮就来了,墨涵先要她答应不许笑才开了门。
兰兮吩咐道:“碧烟,去煮两个鸡子儿来!”
墨涵洗了脸,又躺回上,拿冰毛巾捂住眼睛,说:“兰兮,我这个样子,不许说给你家糖糖听。”
“放心好了!他这会子还睡着呢!”
“比我还懒!”
“他陪着八哥坐到天亮,直到竹心取了朝服来,送八哥出门,胤禟才睡下的。”
墨涵媚坐起来,丢开毛巾:“天亮?节下罢朝,拿朝服做什么?”
“皇阿玛让八哥去奉天主持祭陵大典,天一亮,旨意窘了那边府上,还是竹心机灵,什么都备齐全了,才直接过来。”兰兮又绞了冰毛巾递给墨涵,“只是担心八哥的身体,坐了一没合眼,就急着赶路走了,奉天可还在下雪呢!”
墨涵嘴里咕噜着,也不顾兰兮就在跟前,直接钻到桌子下,找出纸团,小心的在桌上摊开,口是心非的说:“谁叫他傻坐一来着?”可想到他冒着早寒就走,心里不免担心,脑海中浮现的只有他的好处,鼻子不住发酸。
兰兮见她这样,哪里还敢打趣她,只暗自回味胤禩昨的话:“我此刻若真回去,就真成了百口莫辩了!那再要寻到她,怕是要大江南北跑遍了!”也只有八哥的大度才降得住墨涵的小儿,反之,也就是墨涵的一片深情才不辜负八哥的一颗真心。
中卷 辞旧
墨涵的桃子眼刚消散,就急着去了乾清宫应卯,现在也算是她的老爷子的老康正挥笔写着福字。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在应景的写颂扬圣德的诗。墨涵见了礼起身,十五就笑着问她:“涵,你也来给皇阿玛献诗么?”
墨涵白他一眼,正要数落,老爷子发话了:“胤禑,就是,岂有加上名讳称呼的?墨涵,按岁数你在温宪与巍之间,以后在宫里就以此序位吧!”
墨涵跪下说声:“儿臣领旨谢恩。”心里却嘀咕,大过年的,让她顶死了的七公主的缺,什么意思嘛!而且,她拿眼去看七公主的胞兄、胞弟,心里更是不爽,胤禛的鹰眼,胤祯的猫眼,都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
“墨涵啊,楝亭是见惯了江南的文人的,连他都对你的才学赞不绝口,今日就显显你的诗才吧!来,先看看你各位兄长的!”老康这些福字是要派到各地员手中的,真会节约银子,这就算年终奖了!估计个别没收到的一定过不好年,会担心来年仕途堪忧!
墨涵看着那些阿谀奉承的诗文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若说写写古文,墨涵还凑合,饶是她肚子里装满了诗词,可对这拍马屁的诗却是一窍不通的。她遛达着四处看看,超长的大书案上众人都还在奋笔疾书,连大阿哥这武将也在纸上歌功颂德、大放厥词,再看胤礽,更是驾轻就熟,胤祉变换着字体写着福字。
胤禛对着幅画正在构思,那画山水松杉的意境深远,想来放在这里的肯定不是俗物,倒记起曾读过的胤禛当皇帝后御制的《雍邸集》中有一首题画诗和这个能配套。胤祐就站在对面,见她看得那样认真,不免逗她:“七,认得是谁的画么?”
老康兴致勃勃的踱步过来,笑问:“胤祐,你原是教过她学画的,已经学有所成了么?”
胤祐本来只是好玩,并无恶意,赶紧解释说:“儿臣只是一句戏语,是儿臣失言了!”
可胤祉然放过这个机会,说:“皇阿玛,七博古通今,想来是难不住她的。”
墨涵扫视一下四周,心里颇感安慰,好歹关心的人多过等着看笑话的人,还算有点人情味,她很自信的看着胤祉,说:“三哥,墨涵想换个法子作答。”
“请教!”
“荷叶如钱三月时,幅巾藜杖一追随。尔来胜事知多少,惟有风标公子知。”墨涵吟诵道。
不仅胤祉不解,几乎所有人都迷惘了。老康巡视一周,目光停在胤礽身上:“胤礽,墨涵的哑谜你来解吧!”
“儿臣遵旨!”胤礽的学问并不逊于胤祉,他一扫素日的忧苦情状,侃侃而谈:“此画乃是南宋刘松年所做,七适才以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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