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东苡,你见到恭方又如何!他已不记得你,不记得仙界一切。你只有苦苦地看着那个如此陌生的他,你只得暗自苦闷!恭方,你该谢我将你从转世路中救下,免得受轮回之苦!”
恭方冷眼瞧着她,只是转身闭关离去,任那荒原崩塌。
只是那魔最后一番话,倒是触动了他心中的什么。
“东苡。。。。。。”他喃喃着。
他记得,这是梦里那个女子的名字。
再瞧一眼那已陷入昏迷的女子,两张容颜,如此相似。
可是他对她的印象,只有那不知是否真实的梦境。
☆、第十八章 碎梦(4)
东苡再醒来时,已是在云道山上了。
她朦胧间听得煜音与泽宁的谈话,说是恭方已用自己一半的精元救得那孩子。
东苡缓缓睁眸后,躺在床上,良久不语。
直到煜音来探时,才发现她已经醒了:“东苡,怎么样,还好吗?醒了怎么不说话。”
“无大碍。让你们操心了。“东苡道:“那孩子还好吗?”
煜音搭做在床沿:“那孩子是有福之人,已在那半精元里待生。好的,倒是比我的脚还快呢。”
闻言,东苡支身起来,欲查看煜音的脚伤:“都怪我分心了,也没好好治你的伤。”
“不必了,你还是先歇息吧。”煜音拦住她:“我的伤虽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也无大碍。你看,风火给我特制了个轮椅了呢。”
煜音手一指那床边的特质轮椅:“外表上看上去虽让平平,但风火说,爬坡什么的都不费力的。他说免得累坏了泽宁。这个臭小子真是的!”
东苡见煜音气的发红的脸,却是带着微微笑意,不禁摇首:“是啊,办妥了襄伊与静山的事后,我们便又要涉险了。”
说到这里,煜音盯着东苡,良久,开口道:“东苡,你冒险与我一路,是为了同道的泽宁与律寒吧。”
“什么也瞒不过你。”东苡道:“你都知道了,我一直盘算着的不过是。。。。。。”垂眸,她继续道:“泽宁,也是我让他伴着你的。我经过多少蹉跎才寻到苍熙,而他却没有被消除仙忆。泽宁与苍熙这一世是表兄弟,而后皇宫一战,苍熙却消失无踪,为了寻泽宁,我便把苍熙给我的那枚扳指展出,要他陪同你一道。顺带一路我也好寻其他人。。。。。。碰到律寒,实属意外。。。。。。其实。。。。。。也不可不说,是冥冥中注定的。”
东苡话毕,那头却迟迟未听到煜音的回话。东苡突然悟到方才的话语中有不妥之处,赶忙解释:
“你。。。。。。。我。。。。。。。我不是说泽宁因为这个才。。。。。。。”
“我知道的呢。”煜音朝东苡笑笑,看起来无所谓:“我怎会不知道他那样的人,寄情山水,好端端的干嘛要与我涉险,那可是他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身呢。”煜音顿了顿,轻轻道:“可是,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这样的理由。。。。。。。你们还要寻找苍熙是吗?连你也不知他在哪儿呢。”
东苡颔首:“是的。虽然外界说临南王苍熙生死未卜,但我知,他依旧在某处。”
煜音缓缓又移到轮椅上,手间一推,便转弯往门口去。
她背对着东苡,想起什么:“对了,你这一睡便是好几天了,我们也是该出发了。那个恭方。。。。。。你要不要与他独处一番?”
东苡心头一怔,却是不出声。
那头,煜音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东苡会这样,于是道:“我倒是替你安排好了呢。明日晨,葬下襄伊和静山后,我们便启程。到时,你与他拜别一下也好。’
“我们。。。。。。他。。。。。已经识不得我了。”东苡淡淡道。
煜音语气轻松,车轮已经朝门口辗出:“那就当初次相逢好了!你与泽宁也好,还是青芜、律寒,哪一个不是新识?哪一个又能忆起曾经的你?不一样,也是待你如此特别吗?”
白纱车在云道山脚下停落,就如煜音与泽宁初见襄伊和静山时那样,山,依旧薄雾缭绕,水,依旧泛泛清澈。
煜音倚着泽宁才从轮椅上而下,她眺着当日遇见他们的那片水,那沾染着丝丝血迹的竹筏还静静地靠在那儿。
她眯眸敛眉,无力地垂首。
身前只有两尊石碑,冰冰冷冷,任碑前的人们有多么悲痛,它们都无动于衷。
众人跪地,朝着两尊石碑深深叩首。这其中也包括了云道山的掌门和众弟子。
煜音伸手抚了抚冰冷的石碑:“襄伊,静山,你们可以瞑目了。孩子,终归是保住了。”
风火没能忍住,噙泪道:“你们安。。。。。。安心吧,孩子会。。。。。。。会很好的。你们在这里,就能守着孩子成长了。”
泽宁缓缓道,声音显得飘渺:“此生恨怨皆消空,来世愿得双宿飞。”
墓前香,徐徐上升,带走怨怼,只余得无限思念。
叩别后,几人虽是心绪难平,但不得不重整上路。
“煜音,当心!”
看着煜音吃力地从轮椅上移上马车,东苡和泽宁同时脱口。
只是,东苡伸出的手收了回来,身子朝后退了两步,便使得泽宁及时招住了煜音。
她别过头去,掩笑。
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那修长的身影。
缓缓地,她垂下袖子,与他相望。
“嘘——“煜音拉了拉泽宁:“我们先进去,别扰了他们。”
☆、第十八章 碎梦(5)
风起,扬起白纱车帘,纱拂美人过,又随风停而落。
望穿秋水,不过而已。
缱绻万千,不过而已。
东苡缓缓移步,她越过车身,来到他身前。
这张容颜,百年未变,只是他看她的眼神,比往昔还漠然。
东苡瑟瑟一笑:“多谢你舍身救那孩子。”
他凝着她,眼底深邃,道:“你。。。。。。是否就是梦中那个女子?”
东苡一怔,未语。
恭方眉间微拧:“她与你同名。我。。。。。。似乎越来越记不清她的相貌了,所以。。。。。。。”
轻轻摇首,东苡道:“不过一场虚梦而已,你又何必记挂这么多。这梦,迟早有一日,你会彻底忘却,为何要计较我是不是梦中的那个‘东苡’呢。”
闻言,恭方目光微闪。
“今日,你记得梦中的那个女子唤作‘东苡’,时过境迁之后,‘东苡’二字你是忆不得了。”东苡垂眸,不去瞧他:“所以,我是否是她,即便你知道,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若是有缘再见,你也只能记得我与你在这云道山是。。。。。。初逢。”
恭方立着,此时他只觉得自己有种唐突的不适感:“往后。。。。。。姑娘有何打算。”
“与煜音一同。”东苡的回答果断。
恭方颔首,仰望空中盘旋着的仙鹤,这场景,他倒是在梦中见过数次。也是那样一座仙山上,九天瀑布上有一处阁楼,楼外总是有仙鹤盘旋而过。梦中,他只想过着安静,无人烦扰的日子。
他收回目光,再次细细瞧着东苡,与梦中模糊的女子不同,一袭白衣,紫色腰封,衬的她温婉而不食烟火,只是她依旧低首不看他:“那。。。。。。姑娘保重。”
“好。”东苡微微点头:“就此与公子。。。。。。拜别。”
她的语气听起来没有犹豫,只是最后二字出口轻轻的。
恭方再瞧着眼前的人,回想起她方才的那番话,心中念叨着,这张容颜,这个名字,往后就真的是要陌生了吗?
连现在心中那一点点微妙的感觉,也会消散吗。
转身,他抬步离去。
一步一迈,恭方走的并不焦急。
随着他的渐行渐远,东苡不再垂首。
她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的背影。
如同往昔,他留给他的背影颇多。
能伴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身后,也好。
她一直是这样的眷恋。
如今,她亦是如此。
望着他的背影,她突然有种想追奔而去的冲动。
握拳,再松开时,她已平息下那份冲动,眸中的涌出的晶莹洗去了那番不理智。
以前,她总是无奈地望着他离去。
现在,她是逼迫自己的。
比起伴着他,她还有责任,还有那份执念与羁绊,要寻得苍熙,要让五个本不该受这番折磨的人回到往初,继续他们无与伦比的乐曲。
心中,一轮一轮地被什么刮过。她倔强地回身,与他背道而驰。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
东苡往车上去,行步也是极慢的。
她不知,此刻,对立而去的男子停步,回身,望着她。
恭方想叫住她,问她是否愿意伴着自己过那样没有纷扰的日子。
他启口,还未发声,却见她头也不回地入了车,便杵立许久。
同一刻,北方帝都,苏府,四季常开的白梅间屋,如玉男子案前铺开那张画。
画上,五个白衣人正起乐欢愉着,一旁红衣女子浅笑不语。
苏子让轻轻*女子的笑颜,目光怜爱却又无奈。
这副画是初识这画中女子时所作的。
那时,她伴在苍熙身侧听闻他画笔如神,便问他可否作这样一副画。
他犹记得她那时的表情,惊叹、欣喜与哀痛一起转换着。
后来,他恋上她后,问过她为何挚爱这幅画。
她说了个故事给他,还问他会不会觉得荒谬。
他摇首,他信,他当然信!她所有的一切他都信!
他知道她待在苏府是为了这张画和青芜。
“东苡。。。。。。”他触着那一纸冰凉的面容,喃喃着。
“公子。”此刻,身后有着绝美容颜的男子在身后待命:“公子喊我来是为何事。”
苏子让微微侧首:“你可曾听东苡说过一副她甚爱的画?”
听着那女子的名字,青芜心中一怔:“没有。”
苏子让离案,至门口时,他停住,对青芜道:“这幅画名曰:韵兮。就在案上。”
话毕,只留得青芜一人在这原本属于东苡的屋中,他心间不明所以,朝案移步。
☆、第十九章 鬼都阴山(1)
待东苡回到白纱车上时,已恢复平静。谁也没有多问她什么,大家都闭口不提。连风火也乖乖地不嚷嚷,只是眼睛滴溜溜地随着东苡来回移动。
白纱车悠悠地晃着,在没定下目的地之前,都是这般。趁此机会,东苡点上一支清心香,给大家祛祛惊。
这一趟徐府和冰雪之荒的颠簸,负伤累累,若是不及时调养好,不知事发突然时还能否安然度过。
东苡给几人一一看过伤势后,也觉得疲惫了,毕竟自己身上还带着伤,但却不肯歇息一会儿,又去给煜音煎药。
煜音这身子让她实在觉得奇怪。中了尸毒的人,在遍身浸染前就得到控制,这是极少见的。除非是有仙质护体,否则即便是江湖高手,也要去趟鬼门关打转。
可这煜音非仙质,却能不受毒害,估计世间绝无仅有。
思索间,东苡瞥见煜音腕间的五色石手钏。她可以否认的是,保住煜音的,并非是手间那五色石。
给煜音探诊时,她察觉出煜音身体里一丝奇异的气息,非比寻常,且能量颇大。但在她想查个究竟时,却又隐去不见。而这种气息,在之前给煜音疗诊时并未发觉。
东苡煎好药后,端道煜音跟前:“药好了,凉些便喝了吧。”
靠在风火特制的轮椅上的煜音,停下正抚剑的手,迟疑着,又揪起弯眉:“我。。。。。。可不可以不喝。。。。。。。好苦的。”
东苡照旧轻轻摆头:“每次喝药前你都这么说,我的回答也如以前一样:不可。”
即便早知道结果,煜音还是露出一张失望的脸,望着热气腾腾的药碗。她喉结滚顿,似又要作呕。
光是看着碗里的烟雾,她就觉得那苦味已经渗透道身体中了。
又可怜兮兮地望了眼东苡,她嘀咕着:“从暖情宫重伤回来后,我整整喝南风调理的药喝了一年。如今脱离了南风,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