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笑笑,悄悄打量了一眼伏慎一直盯着的沈昭和,打趣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把眼睛抠出来放到那个男人身上?”
伏慎懒得搭理他,低声威胁:“你以为我不敢吗?现在别和我说话,请安静,谢谢。”
男人一脸不和他计较的表情,优雅的微笑,等了一会儿,提醒:“你要是再继续待下去,我看台上那个弹钢琴的男孩儿手就要废了,快回去吧。”
伏慎深深地看了沈昭和一眼,只觉得眼眶湿润,几乎就要落下泪来,手指紧紧扣在车窗上,反应过来,慌忙调整心理,低声对车上的男人说:“那我们走吧。”
刚才走下来的那二十几个人听到伏慎的鸣笛声,都回到了车上。
辜慎深深叹一口气,僵持着把最后一个音弹好,连忙把手缩回来,轻轻摩搓,实在是冻的够呛,要不是刚才抹得软膏,估计现在手就动不了了。辜慎将手插在兜口里,站起来跳了跳,对袁宇歌说:“好了,咱们回去吧。”
“嗯。”袁宇歌笑了起来,“我厉害吧?”
“……”辜慎哼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说,“下次冬天再也不出来了,手都要冻坏了。”
小孩儿看辜慎脸冻的惨白,凑过去搓了搓辜慎的后背:“辛苦你了,我请你吃饭吧。”
辜慎看袁宇歌穿衣服多,裹得像个粽子似的,抽出手放到小孩儿脖子里,冻的袁宇歌一个哆嗦,心里才好受了点,板着脸说:“谁和你吃饭啊。”
有些恶劣的调侃:“我要去找辜自明了。”
“啊。”袁宇歌的眼神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了下来,喃喃的说,“真好啊……”
辜慎其实并不打算去辜自明那边,现在改口又觉得尴尬,随口问:“你来吗?”
“不啦。”小孩儿垂头丧气的,“有点事情耽搁了——谢谢你今天给我伴奏啊,不愧是我的搭档,恩,我先走了。”
小孩儿最近几天都显得格外忙碌,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些什么事情。
辜慎摇摇头,抽出手,双手相握,捏着酸痛不已的关节,有些无可奈何。
从一人多高的舞台跳了下来,广场上的人看他的表情都有些好奇,辜慎笑了笑,低下头,正准备从这边撤离的时候,抬起眼,看到一个似乎站了很久的男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辜慎,眼神里有亘古不变的温柔。
辜慎蜷缩在兜口里的手指突然一动,过了一会儿才弯腰打招呼:“你来了。”
眼前站着的男人是辜自明,见到辜慎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辜慎的眼睛看,像是有许多话要说一样。辜慎也看着辜自明,一时之间没有一句话要说,但是也没有什么话是必要的。
辜自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辜慎。”
“嗯。”
“其实,我并不喜欢强迫你。”
终于说出来了,辜自明目不转移的看着辜慎,轻轻的说:“我只是想让你活的更好。”
辜慎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将手抽出来,握住辜自明的手臂,轻轻用力,感受到层层衣物下那人淡淡的体温,轻声道:“——谢谢。”
怎么样都不重要。
你说不是强迫便不是强迫。
辜自明,我不讨厌你。
感谢前世今生,让我一点一滴改变的人,是你。
时间向前推两个小时。
辜自明家里。
蝴蝶坐在辜自明办公桌的椅子上,戴着眼镜,随意的翻着辜自明的《慎思自明》,不时抬头看看坐在对面的辜自明,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翻书的速度飞快。
蝴蝶今天穿了一件红白相间的毛衣,衬的面若凝脂,偏偏脸上细细的皱纹让人感叹时光如梭。
辜自明看着蝴蝶手上的书,一句话也不说,闭上眼睛,似乎也在回忆当时写书的种种情景。那时的他和辜慎的关系僵硬到了极点,甚至有一种想将这个孩子转交给其他人抚养的想法——如此优秀的孩子在自己手里,就像是一颗充满潜力的种子放到了一片贫瘠的土壤里,让辜自明不安,却偏偏放不开手,宁愿这颗种子烂在土里,也不想别人碰一下。
蝴蝶将手上的书放下,微微带着笑音的说:“嗯,我看完了。”
辜自明连忙睁开眼睛。
“在Doctor的眼中,辜慎就是这样的吗?”
辜自明一愣,却听明白了,反问:“您的意思是,我在书中写的感受,就是对辜慎的看法吗?”
“嗯。”蝴蝶并不在意。
“我想是的。”辜自明回答,“现在的看法多少有些改变,但是总体来说都是差不多的。”
蝴蝶穿上拖鞋站了起来,看了辜自明一眼,示意辜自明跟着他走,慢声细语的说:“那么我多少知道辜慎和你吵架的原因了。”
“……”
女人眯起眼睛,“在你的叙述中,总是把辜慎当成一件‘物品’来描述,这太可怕了,Doctor,你把他当成一件高贵的艺术品,而不是一个人。”
辜自明紧紧皱起两眉,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一语不发。
女人的手指一直在不停的摸着辜自明家里的物什,脚下的步伐缓慢,却没曾停下过,慢声说:“你总是在不停的赞扬他——他的早慧、早知、早感,却没向任何人解释到底是为什么。”
“……”
“你这样称赞你的儿子,在外人面前,却从不在他面前提及,这又是为什么?”
“……”辜自明错开蝴蝶如昼的目光,“总是称赞孩子,非常不好,自尊心极度膨胀会导致个己私、欲的泛滥。”
蝴蝶颇为有趣的思考了一会儿,说:“我只问,你夸赞过你的儿子吗?”
“……很少。”
“有多少?”
辜自明一副陷入回想的表情,很久,才不情愿的说:“……几乎没有过。”说完之后连忙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孩子并不需要我的鼓励——他太独立了,根本不需要这些。”
蝴蝶没有像是其他的心理医生那样,迫不及待的打断辜自明说‘不不不,鼓励孩子非常重要’,她只是仔细的听着辜自明说话,然后仔细的观察辜自明的表情,听辜自明说完之后又仔细的思考。
蝴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你觉得不需要吗?——那暂且不提这件事吧。”蝴蝶弯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问:“非常冒昧,我想问一下你和辜慎两个人之间私密的事情,当然你不想回答可以拒绝回答。”
“嗯。”
“辜慎和你做、爱的时候,”蝴蝶笑了起来,“是不是非常喜欢亲吻你的脖子?”
辜自明的吓得倒退一步,似乎没想到蝴蝶会问这样的问题。尴尬的用手不自觉的拽着衣角,过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的举止不够合体才放下手,掩饰的揉了揉鼻翼两侧,咳嗽了一声,做思考的模样。
半晌,声小若蚊蚋:“呃……好像是。”
见辜自明愿意回答,蝴蝶笑了起来,继续问:“是不是不愿意用手指碰你,偏偏非常喜欢贴在你的心脏那里,用牙咬你的脖颈,或者舔你的喉结?是不是喜欢把你紧紧的抱在怀里,寸步不离,他,是不是非常喜欢占有你?”
听蝴蝶说的越发直白,辜自明的耳朵不自然的开始发热,一只脚向后退一步,似乎想要逃离,但是最后一丝理智让他还是坚持了下来,几乎是要了他半条性命,缓缓地点了点头。
蝴蝶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辜自明的后背:“虽然我不赞同你成为一个同性恋,但是既然没办法改了,我会尊重你,帮助你,不要客气。”笑眯眯的用僵硬的中文说了两个字:“自明。”
辜自明叹了口气,似乎是尴尬到了极点,都不愿意和蝴蝶多说。
蝴蝶也不在意,继续说:“这样的话就好办了。只是你昨天晚上在他家,今天早上就不应该回来。”
“……”
“其实你不用再请心理医生了。”蝴蝶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说,“过几天我就回国了——你和辜慎,没问题的,没关系的,他正在慢慢接纳你。”
辜自明点了点头,他确实也感觉有些不同,那种感觉非常细微,但是是真切存在的,他问:“那我怎么做才能让他不排斥我呢?”
“顺着他。”蝴蝶斩钉截铁的说,“他——他吻你的时候,千万不要反抗,无论他吻你哪里,保持安静,适当地做出回应。这点非常重要。”
蝴蝶笑眯眯的看辜自明的脸通红一片,怕他尴尬的逃跑,这才解释说:“一个孤儿的安全感非常低,你要尽可能的让他安心。我觉得像辜慎这样的孩子,想要的确实不是你的夸赞,不是华而不实的誓言,他要的只是你,他正在慢慢地等待,等待你完全属于他的那一天,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接纳你了,那么不用担心,他不会再放开你了。”
像是一个安静的野兽,在捕食的时候不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挑准时机后就不会善罢甘休。
直到猎物完全属于自己,所有致命的弱点都暴露在野兽的獠牙下的时候。
那么,就爱上了。
57、驯养
第五十六章。
蝴蝶拍了拍辜自明的肩膀;喝了口茶,说:“你去找辜慎吧;不要提你今天早上没和他告别就走的事情;这件事情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不要管它,很快就消失了,没有解释的必要。”
辜自明想了想,拿起了车钥匙;就要走。
蝴蝶站起身,笑眯眯的看这位英俊的男子,说:“别忘了告诉他;你并不是喜欢强迫他;你只是喜欢他;想让他过上最好的生活。Doctor,这些才是你需要坦白的事情,不要本末倒置啊。”
辜自明并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然后匆匆从家里走了出去。
他在心里叫着:辜慎。
辜慎。
他本想开车到辜慎的家里,但是路过市中心的露天体育馆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出来一种奇怪的预感,似乎不在这里停下来就会终身遗憾一样。
辜自明从车上下来,突然一愣。
他听到有人在这里唱歌,那声音他不想做出太多评价——他只是又听到了,那细细得钢琴的声音。
有一个清澈的男音哑着声音唱些歌词暧昧的歌曲,不时传出几个钢琴的单音,声音不大,似乎只是给男音找一个基准音。
明明是很普通的地方,很普通的钢琴声,他却突然一步都不能动弹。
辜自明不自然的回想起之前和辜慎生活的那短短的几个月。
那一年的冬天,工作了一整天的辜自明打开书房的门,想出来喝一口水,就看到辜慎房间的门微微打开着。因为好奇,辜自明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看了看。还没见到辜慎,就听到了房间里‘流淌’出来的钢琴声。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懂音乐,也听不懂辜慎弹得究竟是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流畅,而且顺耳,兴许是隔着一层门板的原因,他听的并不清楚,却觉得那声音显得格外高贵,柔美的像是天鹅绒一样让人折服的音乐,辜自明微笑的站在门前许久许久。
过了一会儿,辜慎弹累了吧,钢琴不再继续发出声音,辜自明刚想回去继续工作,却听到辜慎单手弹起来,一个音一个音的弹。
辜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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