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里都是他。
辜自明住院了。
辜慎听保姆絮絮叨叨的说辜自明的病,只是简单地阑尾炎,但是拖得时间太久了,盲肠完全溃烂,有很严重的并发症,要不是保姆一定要带辜自明来医院,说不定人就不行了。
很严重的并发症,能有多严重?
辜慎不信。
辜慎当天乘飞机从上海赶回来,马不停蹄,甚至连最后一场签售会都没出席,却仍没赶到,只是在手术室外呆呆的看着上面的红灯。
保姆一边流泪一边说:“先生这些天一直在外面应酬,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回家,那么晚了不应该吃不容易消化的啊,都那么晚了!先生的胃可怎么受得了啊……呜呜……”
辜慎蹙眉看着保姆,问:“他喝酒?明知道他胃不好为什么让他喝?”
“我哪里管得了?”保姆推开辜慎的手,“先生这些天都心情不好,我一个下人怎么说他?”
“……”辜慎心想,您哪里是下人?怎么会说不了他呢。
“还不是怪你。”保姆慌不择言,“如果不是你非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非要结婚,闹得那么大,先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压力?怎么会每天晚上出去喝酒?”
辜慎不置可否。引发阑尾炎的因素有很多,不一定只是饮食不规律,压力大确实是很大的原因。辜慎皱眉:“刚开始疼是什么时候?为什么不早点送到医院来?”
“疼了一个晚上了,本来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是你手机一直关机。”
“给我打什么电话啊?!”辜慎忍不住吼了起来,“我那时候在外地呢我开什么机啊,有事不会去医院吗?这么拖着好玩吗?”
辜慎第一次冲着保姆发脾气,保姆都呆了,后来也没敢说话,低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辜慎知道这和保姆没关系,只是心里特别忐忑,连这种小手术都害怕了起来。直到后面的护士提示这里不能大声说话,他才噤声。辜慎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小手术,无关紧要,不会有问题的’,但是心里这么想,手上却出了一层的汗。
自从上次和他吵架,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这个男人了。辜慎工作忙,交往的时候这么长时间不见面都是正常的,也没听人说辜自明的事情,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淡出了自己的世界,但是现在却宁可把什么都抛弃了,只想换回来男人的健康。
这场手术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辜自明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呼吸管,紧紧地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如纸。
戴着口罩的医生淡然的问:“谁是病人的家属?”
辜慎走了上去,医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抱怨道:“怎么现在才送到医院来?”用手提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看看,这段阑尾都发白了,差一点就溃烂扩散到体腔内部了。”
辜慎连忙问:“那他还有事吗?会有后遗症吗?”
“没什么大问题了。”医生笑笑,“小手术,不用担心。”
辜慎这才松了口气。
手术室里面冰凉彻骨,从里面推出来的辜自明手脚冰凉,微微张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辜慎……”
辜慎不敢碰他,寸步不离的跟在辜自明的身边,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辜自明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不一会儿又陷入了昏迷。
因为是微创手术,创口很小,几乎看不出什么,从手术室到单人病房,需要静躺六个小时。因为刚才的麻药还没有完全消散,开始几乎都是睡过去的。
辜自明这三个月瘦的厉害极了,输液的左手几乎都没有肉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生活能让这个原本就不胖的人瘦这么多。
辜慎愣愣的在病床旁边看了很久,刚出手术室十分钟,这人突然开始剧烈的痉挛颤抖了起来。
那颤抖不是平常的觉得冷而打个哆嗦,而是几乎要缩在一起,又因为伤口不敢合拢的模样。
辜慎一边握着辜自明冰的像个冰块儿的手,尽量压住他,掰着辜自明的口不让他咬到舌头,一边不顾形象,几乎吼起来:“医生——!”
73、炙热的牢笼。
第七十章。
辜自明微微的睁开眼睛;因为触动到了伤口而皱紧眉头,模糊的说冷。
正是三月;还没有完全回暖;手术室里面也确实是冷得要命;因为内部发炎,推入手术室的辜自明还在发烧,在这里被足足冻了两个小时。刚才还觉得冰凉的手这会儿突然烧了起来,却不出汗;只是热度吓人,还在一直战栗。
辜自明的主治医生刚刚做完手术,这会儿正在办公室里休息;听到辜慎那声叫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一看辜自明只说‘冷’,安慰道:“体腔内部有炎症,发烧属于正常现象。病患的白血球指数也是偏高的,一会儿给他打一针退烧针就好了。”
辜慎见辜自明慢慢的恢复平静,便走到床尾,握住辜自明仍旧冰凉的脚,看辜自明日渐尖锐起来的下巴,沉默不语。
这三个月以来,自己除了工作忙,没有任何的结症感,甚至觉得可以让辜自明就这么淡出自己的生活,但是在看到辜自明面如白纸的躺在病床上时,他又后悔了。辜慎恨不得摇醒辜自明,呵斥他,谴责他,问他为什么这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但是仔细想,为什么他夜夜出去酗酒?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
辜慎发誓,如果之前知道和辜自明断绝关系,和别的女人订婚会打乱辜自明的生活规律,导致这种急性疾病,他死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伤害自己,伤害辜自明的感情。
辜慎坐在辜自明的病床前两个小时,都没见人醒过来,干脆走出医院抽一根烟。辜慎对香烟并不上瘾,咖啡对他的吸引力更大,只有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时候才会吸点烟。
辜慎自己嘲笑自己,明明只是这样的小手术,怎么还担心的快要崩溃了呢?
以前辜慎练习空手道的时候,有一次摔得肋骨都骨折了,足足住了半个月的院,也没见他担心过什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走出医院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他一听到辜自明住院的消息就赶了回来,妆还没卸,头发用发胶古怪的固定住,衣服上还有粉彩,手上、脸上的彩绘更是固执的粘在脸上,用水根本就洗不掉。
像他这样的伴奏,本身就不能和主唱抢镜头,偏偏辜慎长了一张好脸,很难被人忽视,为了突出这个组合的重要部分,化妆师想了一个好办法,就是在辜慎的脸上和手上画人体彩绘。出场的时候看脸,演奏的时候看手。这次辜慎的手上画的是梅花,虬枝蔓延在白皙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花遍布所有皮肤,最为出奇的还是辜慎的手背,被一朵偌大的梅花覆盖,出彩,但是单独来看,还是很吓人的。
辜慎不得已回家,拿出卸妆液来洗手洗脸,真不知道刚才辜自明和保姆看到这样的自己有什么想法。
等到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手术过后四个小时的辜自明终于醒了过来,面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发烧发的嘴唇干裂,没有力气的抬起眼睛,定定的盯着辜慎。
辜慎伸手将阻碍辜自明说话的呼吸管摘了下来,找了个凳子坐在辜自明身边,也盯着辜自明,一动不动。
辜自明的左手输了很多的液,暴露在被子外面,有病态的青白色,偶尔动一动,显得可怜极了。辜慎垂下眼帘,忍不住还是握住了辜自明的左手,希望温暖一下它。
只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是否会被温暖。
被牵住手的下一秒,辜自明执着的用眼睛追逐着辜慎的身影,艰难的眨眼。
果不其然,外面的那只手臂凉的吓人。辜慎心里一惊,连忙摸摸辜自明的额头,简直是和他的手臂行程鲜明的对比,那种热度简直烫手。
虽然医生说发烧是正常现象,辜慎还是心惊肉跳,起身就要去找医生。
“辜慎……”
安静偌大的病房里就只听到辜自明淡淡的声音,沙哑的,只说了两个字就开始喘息,剧烈的像是溺死的人。
辜慎知道他在手术时用的全麻,插了呼吸机,现在呼吸还是很困难,说话更是要人命,连忙弯下腰,想听男人到底说些什么。
“——别走。”
辜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瞬间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不自觉的摸着辜自明的额头,一下一下的,过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复而睁开:“……好。”
辜自明虚弱的眼皮都睁不开,困难的眨眼,却絮絮叨叨的对辜慎说:“喉咙好干……咳……想咳嗽……但是、咳嗽的话,伤口很疼。”
微创比开刀更疼,创口一圈都是青紫的,辜慎不自觉的将辜自明的手放到被子底下,掖了掖被角,把呼吸管又cha了上去,拿起棉签往辜自明的口鼻上均匀的涂了点水,也不敢喂他喝水,低声安慰:“你输的液里面加了镇痛剂,没关系,很快就不痛了。”
辜自明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终于肯见我了……”
“……”辜慎眉头一皱,小声说,“我从未说过不见你,只是你从来没叫过我。”
男人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手术刚结束后的几个小时是最难受的时候,让他睡过去是最好的状况,辜慎也不敢吵醒他,过了足足五分钟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叫了医生。
那医生一看到辜慎,抢先说道:“发烧了?我正要去给他打针呢。”说完带着身边的护士拖着一个托盘就去辜自明的病房。
辜慎本来想说辜自明现在正在睡觉,能不能等一会儿再打,后来又想起辜自明额头吓人的温度,不由得有些后怕,还是让医生去了。进入病房量体温,竟然烧到了四十度,医生话也没说,冷静的给辜自明打了一针。要说那镇痛剂真的非常管用,打完针之后都没有惊醒辜自明。不一会儿,辜自明身上就开始出汗,梦中痛苦的皱眉。
辜慎让保姆回家给辜自明带来了洗漱用具和日用品,顺便将保姆赶回家,自己打算看辜自明的第一夜。看辜自明流汗,便用温水沾湿毛巾,一遍一遍的给辜自明擦身子、脸、手和脚。辜自明在凌晨的时候醒过来一次,迷迷糊糊的和辜慎说了几句话,没有丝毫逻辑性,所以辜慎也没记住,只是听到辜自明一遍一遍的说‘我很想你’,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这三个月,自己一直刻意回避辜自明,同时刻制自己想辜自明,所以还以为辜自明和自己一样,不会想起自己来。辜慎知道,这样模糊的状态反而是辜自明说出真心话的时刻,就凭他一句‘我很想你’,辜慎就再也狠不下心来了。
狠不下心来,却也无法想象怎么面对清醒的时候的辜自明,默默庆幸辜自明现在还在半昏迷状态,说几句话就要休息好久。
本来这种小手术不至于如此,但是听说辜自明对麻药敏感度不高,从脊柱那里打了半麻之后没什么效果,半途换得全麻。躺着腰疼坐着伤口疼,这样辜自明受的罪自然比一般人要多得多,输的液里面含有钾,肩膀也是酸痛难忍。辜慎不能亲身感受辜自明的痛苦,只是看到那人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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