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谭并未在意,他复又盯着顾父,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尖厉如针。
“顾老板,我相信你不是在耍我,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我有多么想念我太太,尤其在这样沉痛的日子里,我太太一定也非常想要为她的父亲守灵。”
顾父慌忙连连点头。
“我岳父将会在后天上午下葬,我相信顾老板一定能够在那之前,把我太太交还给我。”
葬礼结束的当天下午,孟氏地产将会召开董事会,商讨继承人的事情。
“!!”
顾父震惊的抬起头,却对上霍谭和颜悦色的面孔,那双睥睨的眸子里却透着股不见底的深寒。
如果做不到呢?
不用问,答案顾父早已心知肚明。
他们的儿子拐走了霍太太,霍家该怎么收拾他们顾家才好?
顾父紧紧握起拳头,深深将头低下,“霍少请放心,我一定会毫发无损的把霍太太带回来,还有我儿子,让他好好给您道个歉。”
霍谭满意一笑,“顾老板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要操办岳父的葬礼,就先回去了。”
“霍少路上慢走。”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傅益林的车子才开到孟家小区楼下,于是只好开到外头去,小区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各种各样的车子,沿着小区铁门外头的街道排了长长一条车龙。
离门约莫几百米的地方正好有辆车退出来,傅益林赶紧趁机倒了进去,正停着车,突然看到一辆加长的劳斯莱斯开过,傅益林确实认得这是那个霍少的车,他急忙停好车追了出去,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远远看到霍少已经从车里头出来走进了大堂里。
太阳烈的要把人蒸干一样,傅益林已经快五十岁了,哪里经得起这样剧烈的跑动,他靠在旁边的车上,气喘吁吁的抖了抖黑色衬衫,才费力的继续追了过去。
孟家依旧到处是人,霍谭面无表情的走进去,宾客纷纷和他打招呼,“霍少!等等!”
肃穆的丧屋,突然传来的喊声,显得尤其突兀,众人纷纷望去。
傅益林气喘吁吁的在后头追,霍谭不耐烦的转过身,他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你是?”
“哦,我是傅乔的爸爸,我们傅家是做食品生意的。”
霍谭口气淡漠的将傅益林打断,“你找我有什么事?”
傅益林擦了擦汗,还好这屋子里头开了空调,很凉快,他有些不自然的做出个笑容来。
“我儿子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一直不肯出来,我知道这样的话可能有些荒唐,但请你理解我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心、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我想能不能让冷小姐,去帮劝劝乔子,那小子脑袋不灵光,但是真的很喜欢小姐,我想她的话,乔子一定听得进去的。”
傅益林的话就像在平静的海域中投下炸弹,激起惊涛骇浪。
霍谭的眸子一沉,很快,他恶毒的挑了挑眉,走近一些,压低声音。
“傅先生,要让我的情妇,去劝你的儿子?”
哼!
还真是可笑到了荒唐的地步。
傅益林显得很局促,他这一辈子还没有做过这么自取其辱的事情,可怜天下父母心,他难不成真的要让唯一的儿子饿死在房间里头吗?!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对于霍生来说显的很荒唐,我儿子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很不齿,但乔子现在真的很低落,除了冷小姐,他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要拜托你让冷小姐过去见他一面就可以。”
霍谭笑的轻蔑,他傲慢的扬起下巴,还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居然已经知道冷夏跟你霍谭是什么关系,还敢厚颜无耻的提出这样不自量力的请求!
“如果,我说不呢?”
“!!”
傅益林错愕的望着眼前这个傲慢的年轻人,好坏他是长辈,他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他了,做人何必这么过分……
可他想起唯一的儿子已经躲在房间里快要四天,再多的耻辱也只能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头咽,谁让他为人父母,又偏偏狠不下心来呢!
“如果冷小姐不去,乔子真的可能会死。”
傅益林唯有将头压得更深,将姿态放得更低,“就当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求你,大人有大量,帮一次忙,我傅益林一定感激不尽。”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这两人,很好奇,却偏偏又听不清两人到底在讲些什么,霍双双有些紧张的拉着霍老太太的衣服,她认得,这个叔叔是傅乔的爸爸。
面对傅益林的苦苦哀求,霍谭却是残酷的笑了。
“你的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好意思,可我并没有那个义务,去做这种事情。”
“……”
傅益林紧紧握起拳头,双手因为激动的情绪在颤抖。
“那,那我要怎么做,霍少你才能答应呢。”
他沧桑的声音里,是忍辱负重的隐忍,“只要能够救乔子,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霍谭扬起下巴,睥睨的眸子掠过墙边那一圈摄像机,他突然唇一勾,恶毒到让人手脚发凉。
“既然傅先生这么关心儿子,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傅益林感激的抬起头,霍谭凑到傅益林耳边,他的邪魅地笑着。
“只要你给我下跪,我马上,让冷夏去见你的儿子。”
他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他霍谭的女人,想抢过去最好是有本事才行,要是没那个本事最好是连看都不要看上一眼!
“!!”
脑子中宛若有一颗炸弹,轰隆一声炸响。
傅益林震惊不已的瞪着霍谭,滔天的怒意和耻辱统统堵在胸口,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居然居然要让他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给他下跪?!
霍谭啊霍谭,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不怕折了你的寿吗!!
傅益林恨不得怒声质问,可千言万语一股脑堵在胸口,他张了张嘴,激烈到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霍谭挺直身体,轻蔑的笑了。
“看来傅先生对儿子的关心,也不过如此。”
他冷笑着说完,转身要走。
会场却突然一片唏嘘,所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霍双双满脸愕然,必须要用力捂住嘴巴,才能不让自己因为震惊而尖叫。
傅益林咬紧牙关,低着头,弯下有些僵硬的膝盖,在霍谭的身后跪了下去,列一样的寂静中,他的膝盖碰撞在地板上的声音,是那样的悲怆。
“求你,救救我的儿子。”
夏冰手里的汤勺,无声掉落,温热的鸡汤溅了她一脸,她却麻木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死死的盯着电视屏幕。
浓烈的失望就像一盆脏水从她的发顶浇下,冰凉透顶。
傅乔……
“夏夏!瞧你身上溅的都是!”
elvis夸张的惊叫着,抓了好几张纸巾给夏冰擦脸。
夏冰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抬起不停颤抖的眸子,“elvis,我要出院、”
余瑞和王雪琴就那样活生生僵住,没有声音的客厅,只剩下电视中傅益林下跪的画面和那一句卑微的乞求,触目惊心。
王雪琴颤抖着嘴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剩下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余瑞紧握起拳头,从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愤怒和心痛。
他霍谭还算是个人吗!怎么可以让一个将近五十岁的长辈给他下跪!!
“乔子!你给我出来!”余瑞愤怒的用脚踹着门,他今天就算是把这扇门给踹烂了!也一定要把傅乔揪出来!
“傅伯伯都在外面给那个变态下跪了!你他妈还要像个孙子一样躲在房间里头装死吗!你给我出来!给我滚出来!”
余瑞疯狂的踹着门,王雪琴紧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泪流满面的跌坐在了地上。
门“啪嗒。”一声打开。
余瑞的手僵在空中,跌坐在地上的王雪琴转过头痴痴的看着,门裂开一条缝,傅乔站在门里边,他瘦的皮包骨头,面色灰白胡子拉渣,一双死尸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客厅里头的电视机,他的父亲,跪在霍谭的身后。
王雪琴和余瑞怔忡的看着傅乔从房间里头一步一步的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电视机前面,抓过地上的椅子用力朝着电视机砸了过去。
液晶屏被椅子砸的粉碎,震耳欲聋的巨响惊得两人心头一震,椅子跟电视机一起四分五裂,玻璃碎片不停的往下掉,傅乔俯下身,捡起地上锋利的玻璃碎片,紧紧握在心里,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玻璃碎片将他的手割伤,殷红的鲜血在身后流了一地。
“”!!
余瑞跟王雪琴看的傻了眼,痴痴盯着一地触目惊心的鲜血,直到开门的声音传来,余瑞才惶然醒悟,乔子!
“乔子!!”
他惊惶失措的追了出去,乔子他这是要,去跟那变态同归于尽啊!!
夏未央 155 如果可以后悔
“不要拍了!!”
霍双双的尖叫,将这沉重的到压抑的气氛撕裂,这才缓过神来的媒体,纷纷中断拍摄,霍双双尖叫着冲上前便狠狠将霍谭推开,她噙着泪水狠狠瞪着霍谭,“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霍谭被往后撞得踉跄了两步,霍双双无比愧疚的蹲下身,将傅益林扶起来,“傅叔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霍老太太复杂的看着搀扶着男人往外走的女儿,又看看站在原地摸不透情绪的儿子,孟老大的丧葬会,简直就是成了一场闹剧。
“霍小姐,谢谢你。”
走出屋外,傅益林拂开霍双双的手,他抬起头,屈辱而坚毅的眼睛看着两人身后打着电话的霍谭。
“霍少,还希望你说到做到。”
“收拾下,十分钟后我来接你。”
霍谭沉声挂掉电话,冷淡的望了傅益林一眼,朝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霍双双愧疚的站在门边,看着两人走进电梯,她的手紧紧揪着衣服,第一次觉得作为霍家人,是这样的罪孽深重到抬不起头来。
“乔子!乔子你站住!!”
余瑞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冷清的楼道里头反反复复的回响,他着急的朝下张望着,好几层的楼梯上,傅乔就像压根没听到一样,他迅速的往下走着,像个机器人一样,鲜血不停地从手上流下来,沿着楼梯滴了一地。
还好傅家住在七楼,眼看着傅乔已经拉开了楼道的安全门就要走去,还差三层楼的余瑞气的大叫起来。
“傅乔你给我站住!听见没有!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安全门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重重关上,将余瑞的声音彻底隔绝,余瑞心急火燎的咒骂了句,只好加紧脚步扶着把手往下冲。
天气很好,就是热,大堂里头空调开的十足,保安正坐在服务台后头看报纸。
从楼道那传来脚步声,保安抬起眼瞟了瞟,认得那张脸是七楼的儿子,随口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啊。”
见没什么反应,也没多在意,继续看起报纸来。
傅乔大步穿过大堂,保安突然又听到楼道那有人出来。
“乔子!!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
保安给惊得,差点没从凳子上滑下来,抬头看去,只见另一人快步朝着七楼的儿子追了上去。
保安扶着桌子坐好,这才惊吓的发现地上怎么都是一滴一滴的血!沿着轨迹看过去,才发现已经走到太阳里头的七楼儿子手里头,握着一块明晃晃的玻璃碎片!!
“天、天哪!这、这么多的血!!”
保安吓得急忙抓起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