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顺一阵脸黑,但是转念又想,这大概是因为待会儿要见的是其他公子的缘故,如果对方是王爷,相信李公子就不会这样了。
拜见各位公子的过程还算顺利,虽然有人言语刁难,有人故意绊了他一脚让他跌个狗吃屎,还有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理他,让阿顺像个傻瓜一样自言自语,不过基本上这些反应跟他在工作上遇到的难缠民众和三十年来遭受过的讨债手段比起来,都只是绣花枕头般的攻击力而已。再说了,这些人都比他年轻好几岁,年纪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三,年纪最小的甚至才十五岁。跟这些青少年有什麽好计较的呢?更何况他们计较的玩意,自己是一点也不希罕。
一一拜访过之後,他总算是平安地回来了。
接下来,只要低调低调再低调,最好消失在王爷的记忆中。说不定哪一年年末清算、或是自己年老色衰的时候,王爷会把他放出去。
在那之前,他得好好存钱,计画一下自己的将来才行。
「阿顺,我在这里有钱领的吗?」
「傻公子,当然有啊!王府每个月会发给每位公子五百个铜钱,如果让王爷召去陪吃饭陪赏花陪下棋的,每次加三十个铜钱。如果有侍寝的话,每次加五十个铜钱。当然,不管做什麽事,只要让王爷开心了,都会另外打赏的。」
喔喔,听起来待遇不错啊!他之前就已经打探到,外面一个铜钱可以买到好几个馒头,和他那个年代的钱比起来,大概是一比一百的比例,也就是说一个铜钱大概是一百元的价值。
也就是说,他光是在这里每天混吃等死就可以月入五万,真是太好赚了!看来他在离开王府之前,可以存到不少钱呐!
他也早就盘算好,哪天出了王府,就去给人做记帐的工作。
在『唯有读书高』的社会理念下,这些年来他除了读书和考试,其他的什麽都不会。煮饭、画画、乐器什麽的,都只是在学校学到的一点皮毛而已。大学学了四年的东西也早在准备高普考的时候就丢光了,唯一比较能够夸口的,就是他数学一向不错,有好几年的时间他就是靠接家教赚生活费的。
虽然他没有学过珠算,不过利用他熟练的加减乘除和代数什麽的,记记帐算算钱应该就很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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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适应力跟蟑螂一样强的李青酒依然每天好吃好睡。
这里没有电脑电视什麽的,他也不需要工作,说真的,生活还真有些无聊。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洗澡、两个小时左右的运动和体能训练以外,剩馀的空閒时间多得可怕。
反正王爷似乎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他也就乐得每天带阿顺四处观光,当成是古迹巡礼。说真的,这王府还真是比所有的历史文物展览还要豪华,毕竟是实地实景嘛!
每一位公子都有各自的院落,虽然大小不一,有的靠近王爷住的主院,有的地处偏僻,不过基本上有小侍帮忙打理,都不至於太差。姬妾那边因为王府规定公子不能过去,所以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去也好,女人的战争通常比男人可怕多了。
在这里他是『辈分』最小的,所以遇见每一位公子,他都得打个招呼,让路给对方先走。这一点他也不觉得什麽,在他那个年代,别说公务员了,连教职员都是服务业,打招呼让路鞠躬哈腰陪笑脸什麽的,对他来说是基本技能。
在这边也不知道得待几年,低调归低调,还是得打好人际关系,万一需要帮忙的时候才不会求助无门,毕竟光靠阿顺这个小侍,能做的事情还是有限的。
「哟,是新来的李公子啊!」
迎面走来的是近日颇为受宠的张晓月公子,看他身上的衣著饰品就知道,最近应该又从王爷那边海捞了一票。
「张公子您好。」李青酒迅速垂下眼皮,垮下肩膀驼起背,装出颓废无神又畏缩的样子,对张晓月点了点头,然後自动让路站到一旁。
「哼,窝囊,像个奴才一样。」张晓月轻蔑地笑了一声,率著他的小侍走了。
张晓月走远之後,李青酒才又张开眼睛,动了动肩颈,毫不在意地继续观光。
这种事在他一天的观光行程中总会遇到个几次,也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威胁性的关系,大部分的人都是骂个几句,小小对他动手动脚一下,就放过他了,毕竟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嘛!稍微让让他们也就没事了。
然而这一切看在阿顺眼里是多麽的不舍啊!
「公子,张公子那样对你,你不气吗?」阿顺替他打抱不平地说。
「为什麽要气?」李青酒不明所以。
「傻公子,人家在取笑你!他说你窝囊,还说你是奴才!」
李青酒笑了笑,摸摸阿顺的头。
「他就也是说说,干嘛在意呢?嘴巴长在人家身上,可是耳朵长在自己身上,当作没听到就好了。欸,我们去看看那个!」
阿顺本来很气的,但是被李青酒这麽一说,好像也就气不起来了。
这麽温和顺从、谦卑又豁达的公子啊!不争宠、没心机,也不会和人勾心斗角,每天就只是安安份份地等著王爷的召宠(?)。这样好脾气好个性的人,如果他阿顺还不帮他的话,会遭天谴的!
阿顺当然还不知道,他的公子心里所想的和他根本完全天差地远。
这天逛著逛著,眼尖的李青酒突然看到一队士兵远远地走过来,吓得他连忙揪起阿顺躲到最近的草丛里。
等到士兵走远了,阿顺才敢出声问他:「公子,我们在躲什麽啊?」
李青酒拍了拍心口。还好还好,看来那队士兵不是护送王爷过来的。他怎麽就忘了呢?这里可是王爷寻欢作乐的地方,他这样子乱逛总有一天会撞见王爷的!
「阿顺,你应该知道王爷长什麽样吧?」
「当然啊!王爷长得威武挺拔、英气逼人。。。。」
「那好,」李青酒直接打断那些他一点兴趣也没有的形容。「以後你得帮我注意著点,要是远远地看到王爷,一定要跟我说,可以吗?」李青酒双手搭在阿顺肩上,认真地看著他说。
「当然当然!」阿顺笑开了眉眼,心想公子一定是想在王爷面前好好表现,他当然得帮帮公子才行。
於是就在李青酒继续这样到处乱逛的某一天,阿顺果真远远地就看到王爷牵著张公子朝这边走过来。
「公子公子,是王。。。。」
阿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捂住嘴巴,拖到一旁的草丛里去了,连带著双手双脚都被压制住,呈现完全无法动弹的状态。
这这这是怎麽回事?公子为什麽突然把他拖进草丛里压倒啊?而且公子的力气竟然有这麽大吗?反应也快得让自己措手不及,公子练过武的吗?
两个人心思各异地躲在草丛里,等著王爷从离他们有些距离的路经过,直到看不见人影之後,李青酒才终於放开了阿顺。
「公、公子,你这是做什麽啊?」阿顺百思不得其解。
「阿顺,你救了我!」李青酒一脸释然地对他露出肯定的笑容。「干得好,以後我就靠你了啊,兄弟!」说完他用力拍拍阿顺的肩,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看著他家公子继续观光的背影,阿顺呆滞地跟著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看了看。
这是什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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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映。」
「属下在。」
「下午远远看到我就滚进草丛里那个,给我查查。」
「是!」
第四章
卖杂货的商人来了。
阿顺带著李青酒来到王府的其中一个小偏门边,那里已经有一群公子和小侍愉快兴奋地在挑东西了。
李青酒本来想在最外围的地方看就好,但是以他现在的身高根本什麽也看不到,於是他只好拉著阿顺坐到一旁的大石头上,等人少一点再过去。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先问了一下阿顺。
「这种场合,王爷不会出现吧?」
「从来没见过,应该不会。」
「那就好。」李青酒满意地点点头,盘坐著看那些青少年都买了些什麽东西。
发饰珠宝什麽的就不用说了,有许多公子手上都拿著一个一个的小方盒,看他们对著自己的头发和脸部比手画脚的样子,李青酒猜想那应该是保养品或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阿顺心情复杂地看著自家公子。自从那天被拖进草丛之後,他终於开始发现到也许公子想的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就像现在,他依然很在意王爷出现与否,但是那背後的原由却让阿顺想叹气。
他还是第一次服侍到这样的公子。
几位公子挑完东西经过这边的时候,李青酒就赶快从石头上跳下来,畏缩地站在路边对他们点头打招呼,公子们也不免嘲笑一番。
「呵,连这样的也敢进王府。」
「他家里没镜子吧?」
「看那粗俗的坐姿就知道了,肯定是家里穷来挣钱的吧?当这里是相公馆啊!」
「欸,去相公馆没人会点他嘛!」
「说得也是,哈。。。。」
一群长舌男嘻嘻哈哈地走了,李青酒这才又百无聊赖地坐回石头上,想等人走光之後再过去看东西,否则只要有人在,他就得半眯著眼睛,那多累啊!
旁边的阿顺郁卒了。
「公子,他们说那些话,真是气死人呐!」
李青酒看著身边这少年气鼓鼓的样子。
「你有没有听过苏东坡和佛印『心中有佛』的故事?」
「苏东坡?」阿顺摇摇头。「我从小就在这儿当小侍了,哪认识什麽苏东坡?」
於是在人慢慢变少的这段时间,李青酒就给他讲了苏东坡的故事。故事讲完,阿顺用一脸崇拜的神情看著他。
「公子,看不出来你年纪跟我差不多,竟然懂这麽多大道理?果然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就是不一样!」
呃,这跟大户人家什麽的没关系。
「公子,听完这个故事,我好像也觉得不那麽在意了。」
「嗯,改天再跟你讲苏格拉底被打头的故事。」
「苏什麽弟?是苏东坡的兄弟吗?他们家怎麽那麽多故事?」
李青酒觉得好笑地揉了揉阿顺的头,再看了看杂货商人那边。
「欸,没人了,走!」
兴致勃勃地来到摊位前,看到还凌凌乱乱放著数十样东西。
「唉,好东西都被挑走了。」阿顺惋惜地说。
「不好意思啊,下次你自己先来挑吧!」李青酒觉得委屈了这个小侍,让他跟著自己低调。十几岁正是好奇爱玩的年纪,真难为他了。
「我说的是你啊公子!那些好用的发油、脸霜和水粉什麽的都被挑走了!」
「我又不想买那些。」他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
阿顺这才想起他家公子跟别人不一样呢!心情顿时好多了。
李青酒在摊子上看了看,看上几个装东西的木盒。
「这三个盒子怎麽卖?」
「这位公子是新来的吧?算您十个铜钱就好。」
「三个盒子十个铜钱吗?」平均一个三百多块,还算是合理。
「不,一个就要十个铜钱。」
李青酒睁大眼睛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