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上也就罢了,毕竟这苏氏长相不差,可如今自己比那李氏不知年轻貌美了多少,又比她懂事,元凤卿只要是个男人,便没有不会动心的。不过她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哪里敢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却是眼中闪过一道泪意,抬起头来,哭得悲怯,却是肩膀一抽一抽的,坚决道:“婢妾蒲柳之姿,自是比不过夫人,若是郎君不收,妾也没有脸面再活下去,父王既送了婢妾过来,婢妾便生是元家的人,死是元家的鬼!”
这便是开始以死相逼了!若当真是个三贞九烈的,又如何用得着表这些态,当初嫁了那世子,世子死之后要么在家守寡,要么以死殉情,那才真正是个烈性有情义的,恐怕如果小李氏当真如此做。那辽东王府就算是心狠手辣到视人命于不顾的地步,也不可能将她送回家去!如今不知道表现给谁看的!苏丽言端着杯子挡在唇边,掩住了那丝冷笑,对小李氏这话却并不表态,小李氏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容貌被挡在那一阵杯子中泛起的热雾里,使人瞧不清楚,也不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的,便是有些忐忑,不过又有些不甘。她自认刚刚所表现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失态之处,可偏偏苏丽言又是这样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令她捉摸不透。
小李氏跪了半晌,只觉得膝盖发疼。她从小娇生惯养的,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此时便有些忍受不住,却苏丽言没唤起她不敢起身来。以前她做为正室没少这样收拾小妾,如今却又风水流轮转有自个儿受的一天。不由倍感羞耻,双腿动了动,微微换了个位置,这才觉得舒适了许多,见苏丽言不出声,不由开口道:“夫人。可是婢妾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苏丽言摇了摇头,一瞬间心中便已经下了决定,将杯子放了下来。示意元喜将小李氏扶住,一边温和笑道:“李家妹妹不用多礼,这样罢,若是郎君回来时喜欢,我也不小器。了家妹妹出身尊贵,我便以侧室之礼相待。虽然也不一定能配上李家妹妹身份,不过也算是我一番心意!”元凤卿不会喜欢她,苏丽言几乎是在没有见她之时就肯定了,而见过她之后这个念头也没变过,知道小李氏的事情只是让她心里更是觉得自己高看了小李氏一头而已,并不会对事情产生什么影响。既然是这样,苏丽言也敢拿了这话来与小李氏说,一来事情不会兑现,就算她说破天了去,也要元大郎同意,就是元大郎色欲熏心,她最后不过是对这人死心而已,若他真碰其他女人,从此跟自己便没什么情情爱爱的关系,他若真喜欢小李氏,一个侍妾跟一个侧室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原本苏丽言是觉得这事儿实在算不得什么,毕竟她现在相当于给小李氏开了一张空头支票,一切的事情前提是建立在元大郎喜欢她的条件下。可谁知小李氏一听她这话,顿时眼睛便是一亮,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刘嬷嬷也不由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来,苏丽言隔着一层薄雾瞧得清楚,便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也不再搭理她们了。看来她确实是高估了小李氏,以为她还可以藏得更深了一些,但没想到也只是这样而已。
身份地位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代表着什么,苏丽言不是纯真的本土女,她能理解明白,但并不以为意,小李氏以再嫁之身,若是侍候元凤卿真做了侧室,那便是可称为妻,往后生了儿女,虽说自己是个侧字,但正好儿女却占了个嫡的名份,苏丽言如今生的孩子便不一定那样珍贵了,这些道理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说出来的,只是不论如何,今日这事儿她既说出口了,自己便会使她就算后悔也说不出一句反悔来!
小李氏温顺的跪了下去叩头谢恩,苏丽言来到古代之后也受过下人们跪拜,但从没有这样一刻觉得心里厌烦,说了几句话不耐烦与她多说,直接就道:“既然如此,若是没什么要事,李家妹妹还是早些回院子里歇着去罢。”她这样逐客令一下,小李氏顿时滞了滞,便又接着若无其事一般看着苏丽言温柔道:“婢妾回得突然,屋中许多处都想来姐姐还未准备妥当,婢妾身边这嬷嬷也是个能干的,婢妾也不敢劳烦姐姐,便令她去跑上一趟,取了”
苏丽言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手里的杯子狠狠就放在了桌上,‘嘭’的一声脆响,小李氏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眼皮,看苏丽言脸上的冷笑,顿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从没有看过这样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情景,一般她所面临的妇人除了勾心斗角一个比一个更阴狠毒辣之外,没有一个会将自己的怒意与宽容表现得这样明显的,除非是作戏的时候,但也不可能像苏丽言这般,前一刻还温和的笑着说答应封自己为侧室,下一刻就开始摆起了脸色,顿时有些回不过神来,愣了一下。那头苏丽言就笑道:“李姑娘的意思,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取了给你送到,才能显示你身份特殊?这儿可不是李家!若是李家妹妹再迟上几日过来,我自然是准备妥贴了,而没料到你来得这样快,没有准备好齐全的物品,还望李姑娘稍且忍耐几日,使下头人忙了过来,东西自然是会送到你院子中,又何必急着这一时?”苏丽言脸上的神色极冷。令小李氏顿了一下,听清楚了她话中的意思之后,饶是她心机深沉。也不由脸颊之上露出一丝红晕来,顿时气得头脑发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眼睛。
这话中的意思像是她上赶着深怕元家拒绝便赶紧过来一般,只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说她不要脸了,又不提要给她补全物品的话。只是让她忍耐几日,岂非是说她准备在这些日子中连蜡烛等物什一样也不给了?小李氏说不清心头是个什么滋味儿,就算当初东辽王府的世子不幸遇难时,东辽王府有人恨她是扫把星,认为她克了世子,就是眼色间不好看。可是碍于浔阳王府,还没有做到过这样的绝!小李氏顿时不淡定了,胸脯儿一阵起伏。倒也极有风情,可惜在她面前的不是个男人,苏丽言只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目光,态度稍嫌冷淡:“若没事。你下去罢!”
小李氏此时哪里受得住这个,见她不止是说话不客气。连带着此时竟将自己当做那等玩意儿一般,随意就要打发出去,顿时头脑一蒙,险些理智都不翼而飞,那头双颊红肿的刘嬷嬷一见不好,连忙就扯了她一把,也不敢用力了,怕小李氏在苏丽言面前失态,到时使她迁怒于自己身上不说,而且有可能教苏丽言盯上。幸亏小李氏气得发昏,但好歹还没真正昏了头,被刘嬷嬷这样一提醒,就算是微妙的动作,她也是脑海中的愤怒顿时退去,深呼了口气,冲苏丽言温柔的拜了一礼,原本想告那守门的婆子们一状,却见苏丽言明明知道此事却故意装作不知,还提也不提要将自己赶出去,被人抢了先机,再说也没什么意思,反倒只会让那起子小人更加猖狂。小李氏闭了闭眼睛,嘴里又说了几句让苏丽言好好歇息,不敢打扰的话,这才退了出去。
元喜冷眼瞧着人走了出去,这才令人进屋里重新打扫了一道,苏丽言今日也乏得厉害,倒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经过大起大落之后感觉有些烦腻了,令人打了热水,泡了个热水澡,这才钻进了被窝之中。如今天气中空气还冷得厉害,地上积雪未化,比那下雪之时的天气暖和不到哪儿去,甚至也是手脚僵冷得很。她并没有进空间中,虽说空间里温度一如即往,夏天时并不感到热,冬天时也不感到冷,但说一句受虐的话,苏丽言认为在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唯有感受到这样的冷了,又泡过一个热水澡,再钻进已经被汤婆子煨得温暖的被窝里,那才是真正幸福,就算身边没有丈夫,可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暖脚的汤婆子相伴其实也不错。
若是元大郎知道她这样的心思,估计得吐出一口血来,此时天气已大黑,苏丽言洗了澡香喷喷的进了被窝,床幔并没有放下来,床头点着油灯,元喜等人站在风室的屏风外,苏丽言拿了本书缩在被窝里瞧着,情景安逸又温暖,而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元大郎就算是天色已黑却没休息,反倒是日夜兼程往家里赶,他这会儿出来这样久,是真想老婆儿子了,他一心往家中跑,只为了早见媳妇儿面,哪里知道此时苏丽言心中早将他怨上了。
而另一头小李氏吃了一肚子的气回了自己的院中,虽说有那一句往后有可能做元凤卿侧室的话吊着,但今日被她以前从来瞧不起,而且地位低于她不知多少的苏丽言奚落与欺负却是不争的事实。小李氏没料到自己终日打雁,也有被雁啄瞎了眼睛的一天,她以前常打压妾室,可谁知自己也有成人家妾室还被人欺负的一天,心里郁闷无比,而且最令她心中烦闷的,却是苏丽言喜怒不定的态度,令她捉摸不着,千百种的女人她都瞧过,不管是凶狠的还是泼辣的。狠毒的或是诡计多端的,她都觉得应付起来简单容易,谁料今日苏丽言哪一种都不是,虽说这样的人一般给人的感觉就是直爽没有什么心机,但小李氏心头却是一直有个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若是不小心一些,恐怕这次的跟斗她会摔上很惨,最后结果就怕像李氏那般,沦为弃子。
一想到这些,小李氏心头不由生出戾气来。冷笑了一声,也顾不得手掌间会不会留下疤痕,死死捏了一下手掌。刺痛传来时,才觉得心头的火气稍减了许多。她一路心情不佳,因此回到院中时脸色都还沉着,刘嬷嬷与两个小丫头都知道她心情不好,大气不敢出。哪里还敢来惹她,谁料一回院中原本被她吩咐下去看找管事拿蜡烛的两个丫头此时守在一门开外,踮着脚尖在那儿望,月光下两个丫头的身影衬着地上的白雪倒也好认,不过院中依旧黑咕隆咚的,连半丝亮光也无。这岂非是证明了这两个丫头连拿蜡烛回来的本事都没有?
小李氏此时心情正不佳,这事儿却是自个儿撞了上来,她顿时表情便是一冷。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回来了!”两个丫头上前来扶了她的手,却感觉到小李氏手心一碰便是沁凉,一股寒意直接透过掌心从人心底生起来,两个丫头激伶伶打了个冷颤,不过听她语气不善。连忙将她往屋中扶,一边深恐别人听到。在她耳边道:“夫人,奴婢们出了二门,谁料那里便有守门的婆子将奴婢等人拦住,奴婢原本使了银子要她们将门让开,谁料她们不肯退让,只说夫人有令,女眷在入夜时不得乱走。”话语中还有讥讽李氏不安份的意思,当初李氏便因为这样被污了名声,只喊着说不敢担这样大的责任。几个婆子说话难听之极,两个丫头又气又羞,这会儿却不好将话说出来,否则小李氏恐怕生生会被气晕过去。
只是她们不说,不李氏就猜不到了,不过为了使自己心头好受一些,她也并没有再继续问,只是又道:“然后呢?”
“奴婢见出不去,她们屋中又燃着亮光,便说要与她们匀上一些蜡烛使了,却没有得到,奴婢们无能,最后只换了小半盏油灯回来。”这丫头说到后来时,语气也有些慌乱,显然是怕小李氏认为自己办事不力而开口喝斥。
出乎意料之外的,小李氏却并没有发火,反倒是沉静道:“你们使了多少银子?”她语气沉静却是紧绷,不难听出其中隐藏的怒火,两个丫头都觉得心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