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这样的争论也不是一次两次,按照以往的经验,处置的折子早就该发下来。不但没有发下来,皇上还留扣了康郡王。
这是一个局,早就提前设好的局。
……
南书房的奏折堆的像山一样高,皇帝偶尔从繁忙的政务中抬起头,南书房里的翰林院学士立即停下手里的工作,站起身听命。
“你们先忙着,”皇帝踱步出来,“一会儿朕再回来。”
翰林院学士们躬身送走皇帝。
皇帝坐上步辇低声吩咐,“去景仁宫。”
这已经是近几日皇帝第二次去景仁宫,从旁的内侍从这里面悟出了些意味。
景仁宫里没用重香,皇帝坐下来呼吸之间心里轻松了许多。
皇后将宫人打发出去,坐下来等着皇帝开口。
夫妻这么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皇帝的脾性。
“广平侯的爵位因你母家之事被夺,我早就想选人承继广平侯,虽不能明面上将当年的事说清楚,也算为当年的事伸张。”
提起母家,皇后想起从前的往事,除了父兄被牵连,多少人的前程也被糊里糊涂地断送,这些年外面人一直不知晓里面的实情,当年水师的事是因皇上少年激进才全军覆没,皇上怕此事落人口实,父兄就一力承担下来,她也被瞒在鼓里,之后广平侯等大臣知晓了内情……再往后,有人被寻了借口夺爵,有人被冤屈着罢职,一番狂风骤雨,将少年君主的罪责吹的干干净净。
这些事除了参与其中的人,外面几乎并不知晓。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真相,再后来她和皇上之间就有了嫌隙,但凡看到眼下这些富丽堂皇的物件,就能想到父兄血淋淋的模样,作为妻子和皇后她都已经尽了全力,对身边的人她却永远不能再视为夫婿而是君主,她清清楚楚地知晓,皇帝就是皇帝,身为九五至尊,其他人在他眼里如同草芥。
康郡王妃陈氏就出自广平侯陈家。
皇后神情平常,声音也没有波澜,“皇上复了广平侯爵位,陈家定会感念皇上恩德。”广平侯一直到死都守口如瓶,算是为大周尽忠。
皇上擅用无依无靠的臣子,这样的臣子只能依靠皇上隆恩,更加忠心。
皇帝抿着嘴慢慢道:“上次内命妇进宫,皇后可见到了康郡王妃?”
皇帝问起这个,皇后并不觉得意外,“见到了,很懂规矩知进退,话不多,性子稳健。”陈氏出自广平侯家,广平侯是当年少数为她父兄说话的人,更何况陈氏现在的处境让她想到从前……她倒是愿意为陈氏说几句好话。
皇帝眼睛不抬,“朕听说,康郡王的婶娘要进宫求情,却被陈氏拦住了,陈氏说她父亲和康郡王上不负君主,下不阿权贵,中不侈亲戚,外不为朋党,乃是耿直之臣。若是以宗室的身份进宫求情,倒坏了康郡王的声誉,”说到这里看向皇后,“是否当真是有耿正的家风。”
皇上知晓的这样清楚……
……
周十九出了事,康郡王府格外地引人注意,只要有什么消息从府里传出来定然会很快送到旁人耳朵里。
琳怡就是要借着这个将想说的话说出来,这样那些话更有说服力,可谓是事半功倍。
琳怡将手里的护膝绣好打了结递给橘红,橘红接过去洗干净烫平。
琳怡看向多宝阁上的沙漏,这个时辰该有消息了,“玲珑准备纸笔,我要写会儿字帖。”
周大太太甄氏进屋闻到侧室里的墨香,不由地暗自好笑,陈氏还有闲心来写字。
琳怡请甄氏坐下。
甄氏是来安慰琳怡的,可是看到屋子里一切如从前般,安慰的话也就无从说起。两个人还没说上句话,陈汉终于打听到消息进府禀告。
陈汉道:“护军营那边乱起来了,好多兵马围过去,听说抓了不少的人,统领、副统领都下了大狱。”
甄氏听了诧异,“最近这是怎么了,这样不消停。”
“护军营的副统领也曾去过福建平叛,也才领的功牌……”
甄氏似是听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心里顿时欣喜,“这……有功之臣怎么也被捉起来了……”成国公案子得罪了不少武将,想必是……因为这个才被捉的,以此推算康郡王想到这里,看向琳怡,“你也别想太多。”现在听到的消息对于陈氏来说都是再坏不过。
甄氏看向回话的下人,如今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目光一转看向陈氏攥着手帕的手,陈氏的手心也该湿透了吧
琳怡也在看陈汉。
陈汉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陈汉和桐宁两个人截然相反,桐宁口齿伶俐行事灵活,陈汉不善言辞做事却比谁都忠实,所以桐宁常跑腿,陈汉则替周十九办些事。
要是在平日,琳怡就会询问陈汉,这样更容易弄清楚来龙去脉,不过看到甄氏紧张表情下遮掩不住的喜悦,已经听明白的琳怡故意不开口。
陈汉说话向来抓不住重点,词不达意。
陈汉结结巴巴汗流浃背。
琳怡等着甄氏背地里笑过三巡,这才间接提醒甄氏,陈汉不是因周十九的处境着急,而是说不出话着急,“陈汉,你说郡王爷怎么了?”
陈汉这才道擦擦汗道:“郡王爷去了护军营。”
“去护军营做什么?”
陈汉道:“奉命去拿护军统领。”
甄氏恍然没听懂陈汉的意思。
琳怡松口气笑容满面,伸手拉起僵在椅子上的甄氏,“大嫂,郡王爷没事了,我们都可以安心了,您快回去告诉婶娘,免得婶娘再着急。”坏消息巴巴地来告诉她,现在有了好消息,大家也该礼尚往来。
禀过了周老夫人,琳怡拉着甄氏做一桌小宴,“大家担惊受怕的,郡王爷能平安回来大家就一起压压惊。”这才是内宅妇人该做的事。
琳怡和甄氏走进厨房,“大嫂中馈做得好,趁着这时候来教教我。”
甄氏看向琳怡。嫁进周家这么长时间,偏选今日让她来教中馈,听到周元澈没事了,她心里就堵得难受,恨不得在陈氏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发泄一番,顺便再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偏陈氏一反常态几乎和她寸步不离,下厨房都要拉着她。
甄氏表现出心不在焉,琳怡却装作没看见,不断地询问甄氏周十九爱吃什么。
要知道从前周家都是甄氏管家照顾老小,她是新妇自然知晓的不多。
巩妈妈在旁边笑着道:“郡王爷在外一定吃喝不好,回来可要好好补补。”
“大嫂,”琳怡望着脸皮绷得紧紧的甄氏,“郡王爷爱吃什么?”
满厨房的厨娘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甄氏。
琳怡垂着手满怀期待地笑着。
“我……”要是在平时她倒还能想出个子丑寅卯,现在脑子乱成一团哪有闲心想这个,“你这样一问,我一时还想不起来了。”
琳怡很是意外,“大嫂该不是不知道吧?家里的厨娘好像也不知晓。”她嫁进周家以来,凡是周十九的喜好,周家下人知晓的甚少,她和哥哥喜欢的饭菜家里的厨娘可是张口就来,周家办宴席,菜单上列的菜品周十九鲜有动筷,她倒是仔细数过哪几道是周老夫人、周元景爱吃的,哪几道是周元贵爱吃的,哪几道是甄氏、郭氏爱吃的……
“怎么办?”琳怡故意着急,“这些事我还不清楚呢,大嫂快好好想想,别委屈了郡王爷。”别当旁人都是锯了嘴的葫芦,该替周十九说的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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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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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缠绵
平时话不多的陈氏,这时候怎么就来了话匣子,甄氏脸色难看。
尴尬。
没想到妯娌两个第一次谈中馈会是这样的情形。
厨房一瞬间安静,甄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在甄氏平日里也花过些功夫,稳住心神勉强报了几个菜名。
“大伯喜欢喝竹叶青,”琳怡说着打发丫鬟去取,“多拿几坛来。”
周元景习惯性酒后吐真言。
“别拿酒了,”甄氏刚松口气,立即又警惕起来,忙伸手阻拦,“晚上喝醉了可怎么得了。”特别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很容易将怒气泄在酒后。
琳怡笑着道:“在自己家里怕什么,喝了醒酒汤就安歇。”周元景和甄氏不是喜欢在郡王府住下吗,今天她就恳切地留他们,免得让他们这两日无功而返。
只要酒坛摆上,周元景是管束不住自己的。
琳怡和甄氏都深知这一点。
甄氏现在想离开郡王府,已经晚了。
甄氏只能回去劝说周元景或是不碰酒,或是别说不合时宜的话,免得将来传出去,他们这对好兄嫂无处立足。
门禁之前周十九总算是回府了,琳怡将周十九迎进周老夫人屋里,满屋子里的人都喜气洋洋。
周十九将这两日的事讲了一遍,“御史参奏的那些事子虚乌有,皇上还是肯信我,跪在宫里一晚是为了磨我的性子,小惩大诫,免得将来在任上有疏忽。”
听到“任上”两个字,周元景眼睛里仿佛冒出绿光。
周十九缓缓道:“皇上提了我做护军参领,朝廷任职明日就会有文书。”
护军参领是正三品的武将官职。
怎么会眨眼之间就乾坤逆转,不但没有被弹劾成反而补了正三品官职。
琳怡看了一眼周十九,周十九目光清亮正看向她。
这是早就算计好的。
以周十九的年纪和资历确实不能留京补三品正职,除非皇上格外恩典。
周十九求的就是这个恩典。
在朝堂里孤立无援,没有旁人抬举,只有皇上肯用他,这样的臣子皇上用起来安心。周十九娶了她,她娘家和董家的关系不好,正好用来互相牵制。
最重要的是,这几日弹劾周十九的奏折渐多,和之前平叛请功的折子放在一起,多么扎眼,就是因为周十九年轻莽撞,不足以大用,这不是和皇上尚未亲政时一样?
朝廷上为周十九说话的人极少,只有说话结巴的武选司那位大人,这个人周十九找的极好,有口吃的官员大周朝不是没有,能做到堂官就极少,除非品行极佳的能吏,这样的人平日里不起眼,其实得皇上信任。
武选司的大人就算站在旁边一个字也不说,也有了作用。
周十九从和她成亲那日就已经有了算计,故意张扬,故意让对手有机可乘,参奏周十九的奏折中说不定也有周十九扔出的抛砖石。
任何人都是周十九手里的棋子。
周十九早就看准了护军参领的官职。
大家说着话饭菜已经摆好了,琳怡扶着周老夫人去宴席,周元景尚有话没问清楚,碍着宴席只好暂时将嘴边的话吞进肚。甄氏提前和周元景知会好要少饮酒,可是周元景三大碗下肚就再也阻挡不住。
琳怡和周十九吃过饭回到第二进院子,甄氏还忙着阻拦周元景喝酒,这样一来二去地拦着,周元景借着酒劲发起脾气。
琳怡才梳洗完,第三进院子就闹起来,甄氏忙着应付。
琳怡吩咐巩妈妈,“早点落栓歇着。”
巩妈妈应了一声和白芍一起关门出去。
屋子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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