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宫人将花灯捧出来。
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妇人的手笔,略有一些小家子气,不过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哪个不是盼着五谷丰登,可即便是这样的期盼又有多少人能有幸享受到,只有家中有田地的才能期盼罢了。正如常光文上的奏折说的一样,很多百姓食不果腹哪来的银钱交丁赋。皇帝心中烦乱,站起身来,“朕还有事要处理。”
皇后有些意外,却转念就明白,“臣妾送皇上出去。”
皇帝望着皇后贤惠的神情,“朕晚一些过来用膳。”
皇后听了这话脸上浮起笑容,如同刚要绽开的牡丹花。
……
琳怡从宫中回来,刚换了衣服就接到了琳霜的帖子,琳霜到了京城,落脚到了广平侯府,不过宗长一家想要出去租个二进院子。
宗长一家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住在广平侯府怕得罪了陈二老太太董氏,住在陈二老太太董氏家里又怕得罪了广平侯府和康郡王府。
琳丹还要寻门好亲事,宗长家的政哥更要奔个好前程。宗长一家来之前就目的明确,势必会在这两日租到院子。
琳怡写了封简单回信给琳霜,让琳霜早些歇着,明日她回去广平侯府看琳霜。结果信刚发出去,葛家就慌忙派了人来传消息,葛庆生今晚要来向周十九问安。
葛家才进京大家都是姻亲本不用这样着急,可是葛家下人一再强调,葛庆生已经准备好了。
葛庆生心里仍旧念着周十九的救命之恩,琳怡只得答应下来,到了下午,琳霜先做了马车过来,琳怡笑着将琳霜迎进院子。
琳怡陪着琳霜将康郡王府简单地看了看,琳霜瞧到哪里就说哪里好,尤其是喜欢琳怡书房里的春夏秋冬四幅画,“早知道你丹青好,却不知能好成这般。”
这画是琳怡和周十九一起画的,她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琳怡恐怕琳霜会深问,自己倒不好意思,还好琳霜沉浸在和琳怡相见的喜气中,尚顾不得这些,当下就拉着琳怡的手去说话。
琳霜喝了几口茶将这段日子的事都和琳怡说了,“在葛家都很好,就是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家里的长辈很是着急,将附近有名的金科圣手都请了来,闹得三河县人尽皆知,还以为我真的有什么病,上个月我天葵没来,又不想吃饭,还以为是有喜了,谁知道郎中诊断又说没有,正好夫君要来京里,婆婆让我一起跟过来散散心或许就会好了。”
琳怡见过葛家太太,知晓葛家太太是个明事理的婆婆,今天听琳霜这样说,就笑起来,“正好赶上中秋节,正好在京里看花灯,让葛庆生带着你四处走走,之前来京里你一个人怎么也不方便。”
这就是成亲的好处了,只要有夫君跟着就可以出门。
琳霜说着问琳怡,“在家里听说京里的事,我都提心吊胆的,心里可是佩服你,要是换了别人还不吓个半死。”
琳怡听了就想笑,“这可跟我没关系,是男人的政事,我们只要在家里等消息。”
琳霜让丫鬟拿出一件白貂红缎里子紫薇花披风来,“我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还给周姐姐做了件玄狐的,明日送去齐家。”
上次周琅嬛送了琳霜一件草绿色妆花褙子和一套璎珞头面,琳霜一直记着这份情谊。
琳怡笑着道:“自然喜欢,白貂用红缎里子很是漂亮。”没有将周琅嬛的事告诉琳霜。琳霜不常来京里,和周琅嬛是不会有什么冲突的,两个人这样平心论交情,相处会比她和周琅嬛融洽许多。
两个人话说到这里,门上婆子来禀告,“郡王爷回来了。”
周十九回来了,跟在后面的就是葛庆生。
琳怡看了琳霜一眼,“不该让姐夫这样客气。”
琳霜也没法子,“他这个人死心眼,将郡王爷当作了恩人可不是妹夫。”
恩人是要尊敬的,妹夫则是攀亲戚。
琳怡吩咐厨房,“将准备好的小菜摆上。”葛庆生好不容易来京里,自然要和周十九喝上几杯。
琳怡则笑着看琳霜,“我们不和他们凑热闹,一会儿去我房里吃饭。”
琳霜也觉得好,男人的话题总是和女人的不一样。
男人喝酒总是又豪迈又增进感情,葛庆生开始对周十九毕恭毕敬,几杯酒过后更是对周十九充满了敬意,在酒桌上喝不倒的才是真男人,葛庆生大大小小饭局经历了不少,却没有见过像周十九这样将酒当水喝的。
两个时辰过后,葛庆生脚下已经踉跄,为了怕丢脸面葛庆生连忙告辞,琳怡将琳霜也送出了门,哪知在月亮门见到葛庆生,葛庆生就一揖向琳怡拜下去,琳怡吓了一跳。
琳霜急忙道:“应该的,整个葛家都是这个意思。”
琳怡道:“都是自家亲戚,以后千万莫要这样了。”
送走了葛庆生和琳霜,周十九去套间沐浴出来,琳怡端了淡茶过去,周十九笑着要薄荷茶。
周十九的口味如今竟和她一样了。
周十九笑着道:“皇上有意要复我的职了。”
琳怡眼前一亮。
“元元今天送的花灯有了作用,否则皇上也不会突然召见我,将天津的事又从头到尾问了一遍,当着我的面又问岳父,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常光文动用粮食的事,岳父只说不知,之前上折子为常光文说话,只是因为常光文在天津百姓心里的确声望很高,而且,几年前岳父和常光文一起进京考绩,岳父知晓常光文囊中羞涩,官服里面的袍子比谁的都破旧,进京的那几日常光文也没闲着,一直在问天津的政事,从早忙到晚,一天比一天消瘦,那次考绩常光文最终病倒了,多亏了岳父照顾,才算将考绩支持下来。”
看样子皇上不止是要复了周十九的职,更有给常光文一条活路的意思。皇后娘娘最终消除了皇上心中的芥蒂。
能有今天的局面真是不容易。
琳怡想起郑家,“那郑阁老呢?”
周十九摇头,“郑阁老已经致仕。”
看起来有危险的人安然无事,郑阁老和这件事没有直接的关系却因此受了牵连,这说明什么?琳怡看向周十九,“皇上心里有意将二王爷记在皇后娘娘名下。”也就是说,皇上现在属意让二王爷做储君。
周十九微笑起来。
让她猜对了,这样的话皇后娘娘和二王爷就密不可分,那她的那个梦……虽然成国公已经死了,可是前世那种情形还有没有可能会出现?
琳怡想问周十九,可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于是欲言又止。
琳怡的话刚要出口,外面白芍匆匆进屋道:“大太太上了吊差点就没了,多亏被丫鬟发现救了下来,老夫人那边的安神秘药用完了,问问郡王妃屋里有没有,想要拿一瓶给老宅子那边送去。”
甄氏差点就死了。周元景将和离的事闹大了。
琳怡看向白芍,“让人拿了送去。”
白芍忙打发胡桃去拿药。
白芍仔细将后面的话说了,“听老夫人那边的人说,老夫人不同意和离,还让申妈妈特意去了祖宅将大老爷训斥了一通,大老爷满口答应下来,可不知道怎么的,晚上就又变了卦。”
琳怡看向周十九。
周十九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好像白芍说的这些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第二百二十九章 圈套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二十九章 圈套
白芍退下去,琳怡坐在周十九旁边,“郡王爷好像早就知晓。”
周十九笑着道:“朝廷禁止重利盘剥,家中发现了借券,官员当即就会被免职,虽然沈管事身上的借券不能说一定是周元景和甄氏的,也足以让御史找到借口弹劾。”
周元景怕被御史弹劾,先下手为强和甄氏和离,这样就能为自己不知情找到借口。那么这场闹剧不是随便扮扮就算了的。
周十九显然不想再提周元景的事,忽然问题琳霜来,“我听葛庆生说,这次来京里除了送年礼,还是为了散心。”
葛家和陈家太期盼琳霜生下个孩子。
周十九支起腿,修长的手指扶在膝盖上,高雅的神情中带着浓浓的笑意,“元元喜欢去哪里?我们也该去散散心。”
是说她肚子也没有动静?琳怡眼睛微抬,周十九也像葛庆生一样着急?
周十九笑道:“元元不觉得夫妻两个人一起出去做客很好吗?”
原来周十九不知道里面的蹊跷,琳怡想着故意提帕子掩嘴一笑,从前都是周十九从容优雅一切了然于胸,这次她也卖个关子,敛起笑容走出了屋子。
静谧的屋子中,只剩下周十九一个悠然的人影。就像玉棋盘上的棋子,任凭摆的再漂亮,无人观看也终究会索然无味。
魏晋时男人宽袍高髻一派风流,那是因那时的女子善放肆倾慕,现在屋子里没有旁人,又要向谁诉潇洒。
不过风流男儿,自有他的法子。
周十九慢慢收起笑容来,只有一双眼睛仍旧像远天的云朵,起身叫了橘红进屋。
琳怡这边还不知道怎么了。
过了一会儿橘红才跑来,“郡王爷要古琴呢,叫的急奴婢也不敢怠慢。”
琳怡颌首,还没等细想,屋子里已经传来调琴的声音,接着是周十九清亮婉转的声音,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琴音还在继续。
凤凰于飞,和鸣铿锵意味着佳偶之难得。
周十九不追出来,而是在屋里调琴,这样一来院子里的下人也能听个清楚。
周十九总是要故意撩拨她的底线似的。
在周十九唱“何缘交颈为鸳鸯”前,琳怡红着脸进了屋。
周十九笑着抬起头,“要不要让人将瑟拿过来,”不等琳怡说话眼睛微弯,“元元不要怕,这是在我们家中呢。”
琳怡面色不虞,“家里有长辈,让人说出去还怎么见人。”
周十九表情仍如*光般璀璨,继续调琴,“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一直看着琳怡,目光在烛火的跳动下慢慢舒卷,不曾挪动半分,半晌才又加深了笑意。
让人再也板不起脸来。
……
第二天巩妈妈又将宗室营的消息带来。
“甄家人昨晚就去了祖宅,大太太的两个嫂子都在那边陪着呢。甄家说大老爷闹和离纯粹是无理取闹,大太太这些年管家宅不容易,又生下了子嗣,哪里有半点错处,大老爷硬说犯了七出之条,到底是哪一条?不如说出来大家评评理,若是果然有理有据,别说和离就是出妻甄家也会认下。”
七出之条。是说甄氏凶悍妒忌不让周元景纳妾,还是说甄氏说她的闲话离间家族和睦。又或是窃盗拿公中财物出去放借券。
虽然甄氏似是有错,却没有着实的证据拿出来,甄氏凶悍妒忌却也为周元景纳了妾室,窃盗公中财物却不见从甄氏房里真的搜出借券,再就是甄氏只是沈管事出去说她的闲话,这件事传的最为厉害……周元景很有可能要拿她来做文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