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徐承骁此刻正在那么绝望的想念着她,自从他连办离婚手续都没有露面起,她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他――连想起都不要,否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什么时候才能睡一个无梦好觉?
瑰红色的晚霞里,林荫道漂亮得像个梦。
孟青城静静站在车旁,等着梦里的人一步一步走近自己。
司徒徐徐直到被车挡住去路才从恍惚里醒过来,抬头见是孟青城,毫不意外:“你怎么又来了?你把总公司搬来这里了?”
青城公子歪头卖萌:“为什么不呢?难道你讨厌我吗?”
司徒徐徐从来只把他看做徐承骁的朋友,只是因为辛辰的关系,对他还存了几分闺蜜的意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扶着肚子说:“好好说话!别教坏我儿子!”
孟青城笑着伸手扶了她,两人并肩慢慢的往前走,司徒徐徐习惯了他聒噪,今天这样仿佛满腹心事的他倒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她也懒得多问。
不长的林荫道,走到底是尘嚣大马路,两个人又原路折返,这么长的路孟青城一直沉默着,司徒徐徐便又陷入了恍惚。孟青城悄悄扭头看她一眼,只见她仿佛身边没有他这个人一般,径自出神。他望着她白净美丽的侧脸,眼神几变。
“你想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吗?”走回他车停的地方了,孟青城停住脚步,忽然说。
司徒徐徐压根不知道什么意思,转头疑惑的问他:“回答什么?”
“难道你讨厌我吗?”孟青城笑着重复了一遍,落日与晚霞的光从树荫缝隙里刺进来,他背对着那好看的颜色,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圈瑰红,更显得他那张出类拔萃的脸如同艺术品一般夺人心魄的完美。
“不讨厌的话……”他声音很轻,“有没有可能喜欢呢?”
他声音那么轻,几乎要被归巢鸟雀翅膀煽动风的声音盖过,可是他的眼睛……这么美的落日晚霞都无法比拟其中的绚烂亮光。
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指轻轻一按车钥匙,身旁的车后备箱自动缓缓打开来,司徒徐徐就站在车尾,立刻闻到一阵令她齿舌生津的新鲜樱桃香味,转头一看,竟然满满一个后备箱都是樱桃,每一颗都是精心挑选的红润饱满,新鲜得凝着水珠,一个一个紧紧挨着,拼出一个扎扎实实的大颗红心。
司徒徐徐睁大了眼睛看着这颗诱人的心,孟青城一眼不眨的望着她脸上的神情。
可她很快就转过了脸来,扬着眉,抬手狠狠的给了他一下。
孟青城都被打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孕妇怒气冲冲:“你早说樱桃都被你买了啊!害我走了这么长的一个来回!”
孟娘的脑袋耷拉了下来,手抱着头痛苦的哀嚎:“你能不能配合一点啊!不觉得很浪漫吗!”
“你一定又干了什么坏事了?赶紧坦白从宽!”
被识破的青城公子,泪流满面:“骁爷他奶奶,已经知道你……”他比划了一下她的肚子,然后立刻娇弱的捂着脸怯怯的看着她:“老太太非逼我说出你在哪儿!不说就要把我倒插门给徐家那个彪悍的女中校了!我不是故意要出卖你的!你别打我……我的脸!”
司徒徐徐就知道这家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狠狠的又打了他一下,恨恨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所以我这不马不停蹄,负樱桃请罪来了嘛!你要跑赶紧!估计老太太最迟明早就会杀过来了!”——
☆、63第六十三章
老太太是第二天上午到的,警卫团一个也没带;随行只有两个医护人员陪着。明明大半年前已经恢复良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从车里被搀扶下来的那个瞬间;司徒徐徐心中狠狠的一震,愧疚又心痛;当即便是泪流满面。
老太太下车后吃力的站定;抬头望见不远处的孙媳挺着个大肚子、满脸是泪;她脸上的急切与心痛之色更是显露无疑,拍拍搀扶着她的两人的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快些。
司徒徐徐连忙迎了上去;一老一少俱都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两双手相握的那一刻,老太太的眼睛也红了,仔细端详了女孩子的脸,颤着声音问她:“怎么都没长肉啊?怎么就肚子大了、下巴还是那么尖呢!”
司徒徐徐把老人家温暖枯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一边眼泪不住的往下掉着,一边还要嘴硬:“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还和以前一样漂亮啊!”
她的确是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连嘴硬到可恶的这一点都是一模一样的,再大的事情、再伤心难过,都是我自己的情绪,何必对别人说。
老太太心中怎么能不明白!
“对!”她哆嗦着嘴唇,坚声说,“咱们比那些混球强多了!咱们……什么时候都能一样的活得漂亮!”
司徒徐徐本以为至少要挨一顿训的,可老太太竟然这样斩钉截铁的支持她,她反而更加心酸不已,抱着老太太,哭得情难自抑。老太太轻轻的拍了一下,笑骂:“哭什么!敢瞒着我做下这么大的事情!还有脸哭!”一边说着拿自己的手帕给她擦眼泪鼻涕,微微拉开她,摸摸她隆起的肚子,欣喜的柔声问:“这小子是个什么脾气?折腾得你狠吗?”
“没有!他很乖的,一点也没折腾我!”这个孩子一直很安静,偶尔的胎动也是轻轻的,司徒徐徐一直怀疑其实是个女儿。
“那就好。”老太太听了欣慰的说,“不像他老子就好!”
聊起孩子本已展露笑颜的司徒徐徐,沉默了。
一旁的秦宋夫妇已等候多时,这时候韩婷婷见司徒神色黯然,立刻推了推秦宋,小禽兽蹦跶着上去给老太太请安,又替他外公张老司令转达了老一辈革命同志之间热忱的问候。
徐家培养儿孙是严厉甚至苛刻的,所以老太太一向不是很待见张家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外孙,今天却笑吟吟的,对秦宋点点头,真心的感谢说:“这一阵辛苦你们夫妻俩照顾她们母子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秦宋得意的装谦逊。
老太太拍拍他肩膀,说:“这个人情,徐承骁欠你的!”
秦宋乐了,开心的说“好啊好啊!”,然后被他老婆和司徒徐徐同时狠狠瞪了一眼。
司徒月份大了不能久站,大家众星拱月的围着她进屋,秦宋夫妇在楼下准备午餐,司徒徐徐则挽着老太太去她房间里休息。
司徒徐徐的房间就在一楼,朝南的一大间,光照很好,落地的玻璃门窗通往偌大的阳台,阳台又可以通往风景宜人的小花园。这地方本就不吵,秦宋夫妇又特意给这个房间换上了双层玻璃、三层窗帘,布置得很适合孕妇安静养胎。老太太仔细看了房间里各种的各种电器设备,还去浴室转了转,对那里的高级防滑地砖赞赏不已。
韩婷婷送了茶点进来,老太太坐在舒适的藤椅里喝了口茶,惬意的笑眯眯对司徒徐徐说:“徐承骁这个人情可欠得有点大。”
司徒徐徐知道老太太的脾气,不回答躲不过去了,只好坦白的说:“我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
老太太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缓声的反问她:“怎么没关系?就算你们离婚了,他也是你前夫,怎么能没关系?你喜欢过他吧?现在不喜欢了是吧?恨呢?怨呢?他还是你儿子的爸爸!怎么可能没关系?你以为办了离婚手续,自己躲起来把孩子生了,就能和他一刀两断了?天真!你这一辈子都和徐承骁断不了关系!”
“您别动气,我承认他是我前夫、是我孩子的爸爸,我既然打定主意要这个孩子,这些我都考虑过的。”司徒徐徐轻声说,“可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我有我自己的人生,再也不要和他牵在一起过。”
才多大的女孩子啊,这么年轻,垂着头微弯着雪白的颈,温柔的将手放在偌大的腹部,坚定冷静的轻声说话,老太太像是看到了许多年前的自己,也曾这样伤心,甚至更甚,但是她未曾有过司徒徐徐的勇气,于是她这一生终究遗憾、终究念念不忘、终究百般设想。
“……”苍老的手颤颤的扶了扶额角,待那多年未有的情绪压抑平静,清咳了一声,老太太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你能决定离婚一定是被伤透心了。我不是来劝你跟他复婚的,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我的孙子,是为了我的重孙子,是为了你——不管你是不是我名义上的孙媳妇了,我不信你不认我这个奶奶。”
“奶奶……”司徒靠了过去,依偎着病弱未愈却气场格外强大的老人,动情的低低说:“我怎么会不认你!”
老太太捏了捏她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女人活着一辈子不容易,想活得好更难,活得称心如意、一帆风顺的我还没见过。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可你也没给别人好过,徐承骁、徐承骁他爸他妈、你爸爸妈妈,还有我老人家!这事儿,你没错!年轻就应该趁着心折腾,否则这根刺能梗你一辈子!可你既然折腾成这样了,想结婚就有人娶你,想离婚还有人帮你,你就该高兴!扬眉吐气、趾高气昂的把孩子生下来!徐承骁那个混蛋,不是痛痛快快的就跟你离婚了么、不是跑美国去了么!你就顺顺当当的把孩子生下来,等他回来,等着看他用什么脸面对你和儿子!我看他不跪下来一边给你磕头一边哭!”
既是慨然割舍,就该潇洒快意。你爱攀岩高峰,你爱征服世界——你去啊!我或许登不上那最高的山顶,却能让看过这世上最好风景的人匍匐我脚下。
女子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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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当天就回G市了,临走轻描淡写的对司徒徐徐说:“这儿挺好,你就待这儿安心生孩子,不用怕麻烦谁,你麻烦了谁,我都会让徐承骁百倍报答人家的,他该你的!你爹妈和他爹妈那边也都不用你费神,有我呢!”
老太太平时厉害也不过是个威风凛凛的老人家,现在有了司徒徐徐和重孙两个需要她全力庇护的人,反而重拾了放下多年的杀气,气场全开,秦宋当时就呆了,回去后给他外公学徐家老太太的威武:“司徒徐徐闷闷不乐几个月了啊,婷婷把我那套ATC搬给她听胎教音乐她都没高兴,可就跟老太太说了那么一小会儿话,午饭吃了整整一碗的饭!”
张老司令听得笑了,指指心爱的小外孙说:“你知道什么!这位老太太和你外婆可不一样,当年打仗的时候,她骑马冲在最前面,我那时候还端着老套筒在后面追呢!”
秦宋想了想那画面,一脸真诚的对他外公说:“你可真丢脸啊!”
全家人哄堂大笑,老司令气得直拧他耳朵,骂说:“我就该像徐家教男孩那样寒冬腊月的把你往深山里丢!喂狼也比现在这么气我强!”
秦宋毫不掩饰的嗤之以鼻:“得了吧!我要是像徐承骁那个苦逼,婷婷怀着乖乖和我离婚、跑了,您可更丢脸了!”
张老司令手都哆嗦了,哆嗦着命令李微然:“小五!给我把他捆起来!我要给他上上家法!”
李微然笑眯眯的说:“外公,我真把他捆起来,被上家法的就是我了。”
这真是……实话。张老司令都忍不住破功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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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逼徐承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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