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年少帝王,以弓马骑射放纵,着实在男儿霸气中带了几分孩子气。
阿娇进殿不过须臾,适才听黄门禀报刘彻上午抵达上林苑直接便带人跑马而去,还是守门的侍卫来禀报,宫人才知陛下驾到,做了一番收拾布置。
“阿娇怎么来了?”刘彻此次纵马而来,身边只带了韩嫣张骞两个近臣,春陀小意子等服侍起居之人都不在身边,是以他端坐首位一脸愠色,也未有内侍敢上前服侍。
阿娇离宫时,虽禀报了太皇太后,可为赶早至上林苑,她也不过带了云芳一人在侧,然而此时刘彻面有不悦,定然私以为阿娇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来做说客的,云芳,显然不适合此时去捋虎须。
摒退了云芳并一众内侍,偌大的承光宫殿内,只剩阿娇同刘彻两人,一坐一立,遥遥相望。
“我不是来给皇祖母做说客的。”阿娇简洁明了的打消刘彻心中的芥蒂,自顾褪去繁复外裳,只着了品红深衣,提步踱至刘彻身畔,“适才命宫人准备了热水,陛下是否先行沐浴?”
阿娇抬手替刘彻摘去发间一根枯草,却被他准确无误的捉住皓腕,目色森然带着几分玩味地笑道:“没有太皇太后之命,皇后便能堂而皇之到这上林苑,看来朕……还真是小看了自己的皇后娘娘呢!”
“皇祖母让我来,给陛下送一样东西……”阿娇话音才落手却被刘彻猛然一甩,身子踉跄着走出几步才稳住,再看刘彻,已然大步往内殿而去,只听他带着十分恼意的声音遥遥飘来:“朕要沐浴!”
阿娇无奈地自袖中取出刘彻丢在椒房殿的那卷圣旨,微微叹了口气,自随他进了内殿。
氤氲的水汽朦胧,玉石堆砌的浴池边缘,阿娇可以看到刘彻搁在池沿上握紧的拳头,青筋毕露。而内侍准备的干净衣衫便放在他身后不足一臂距离的矮几上,阿娇裣衽轻缓提步,将手中圣旨放在矮几旁,转身便要离去。
“阿娇既然进来了,又为何急着走……”刘彻这样不温不火的声音,总让人觉出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阿娇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挂起一抹哂然,刘彻太过适合这大汉帝位,所以心怀天下的他永远不会珍惜江山以外的东西,这一刻转身时,阿娇庆幸,自己已然心如止水,不会在乎。
“要给你的东西我给你了,妾不扰陛下,便先行告退。”
这不是刘彻期望的回应,可这就是阿娇的反应,不温不火,毫不在乎。
若无其事的回头,刘彻孩子气的想要听到阿娇同他争辩,张口欲言却在看到矮几上那卷熟悉的圣旨后,凝在唇边。震惊的抬手拿过那卷圣旨展在眼前,一字一句是他命窦婴亲自起草的建太学之诏,只是那诏书右下角“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玺印旁,多了太皇太后的用印。
而如今大汉朝堂令行禁止的圣旨,都要有太皇太后的用印,才方告施行。
诧异抬首,阿娇娉婷的身影已然走远。
“阿娇!”他一声惊呼,却也只让阿娇即将隐去的品红衣袂滞了须臾,仍毫不犹豫的消失在刘彻眼中。
离开水汽氤氲的浴室,阿娇只觉得呼吸瞬间通畅,那过于温热的空气让她难以自由呼吸,然而提步正欲离去,却听刘彻一声怒喝,继而胳膊便被有力的钳住,她诧异回首,却对上刘彻咬牙切齿的开口:“陈阿娇!”不及她反应清明,便被刘彻粗鲁的拉回浴室,又回到了氤氲水汽之中。
阿娇这才清楚,她刚才没想明白的,是刘彻明明在洗澡,怎么那么快就跑出去了。而这会儿四目相对,她看着刘彻光溜溜的身子,登时双颊通红,怒道:“刘彻!你干嘛不穿衣服!”
“我在洗澡,为什么要穿衣服。”刘彻十分无所谓的看着阿娇,似乎没穿衣服的是阿娇,不是他。
阿娇尴尬的转身,半晌憋出一句:“你现在又没有在洗澡!快去穿衣服!”
“我还没洗好,难道一会儿穿着衣服回去洗?”刘彻带着几分调笑,抬手去扳阿娇的身子,却不想阿娇用力板着身子,让他不能得逞,遂道:“皇后娘娘,咱们都做了这么久夫妻,我被你看都不怕,你害羞什么啊?”
“好了好了,”阿娇垂首转身对上刘彻,带着分怒火压抑道:“你快去洗,我到外面等你,你有什么话,一会儿说,要不……会得风寒的……”
最后一句话,轻如蚊呐,却还是进了刘彻耳中,他扳正阿娇的小脸,对上她颊边红云,笑道:“阿娇,有你真好。娘子,你帮我沐发好不好。”
虽在询问,用得却是肯定句,阿娇无奈的抬眸瞪向刘彻,没想好怎么拒绝,就已经被他拖着手腕往浴池边走去。
这会儿,阿娇才想到,怎么拒绝:“我不会洗。”虽然身为女子,已为人妻,但她是堂邑翁主陈阿娇,前世今生加起来,最辉煌时在椒房金屋,最落魄时在长门冷宫,也是享皇后份例起居日常都有宫人服侍,养尊处优如她,不会做这事儿,并不奇怪。
“没事儿,你就当净手便可!”极其轻巧的一句话落,刘彻已经扑通一声跳进了浴汤中,溅起的水花自然落在紧随其后的阿娇身上,她一身品红深衣,被刘彻刚才湿漉漉的拉扯加之此时水花溅溢,早已是狼狈一身。
阿娇看着刘彻极其洒脱的抽出发间白玉簪丢在一旁,乌发瞬间披散,恨不能一脚上前踢飞了那大汉朝最尊贵的一颗头。只是这会儿的陈阿娇,是一个称职的皇后,所以她拿过一边的篦子,拉过席垫跪坐在刘彻身后,细细为他梳理头发,极其贤妻良母的做派。
“阿娇,你怎么说服皇祖母建太学的?”
“我……”阿娇一愣,却不知该从何开口,索性抵赖道:“山人自有妙计!”
兴建太学,本不是什么大事儿,太皇太后之所以会如此反应,全是因为窦婴所草的那份诏书,明确指出太学所用,是为儒生,广播儒学。这对于推崇黄老之学的窦老太太,无疑是一种绝对的挑衅,自然不会答应。阿娇不过顺着老太太的心思将太学之用广为集贤纳良,非儒生一门专断,加之她自来不问政事又得老太太宠爱,听了个把时辰的训示后,阿娇终是如愿。可这话,怎么能对刘彻讲。
“难道你把皇祖母的玺印偷出来了?”
“嗯。”阿娇还沉浸在皇祖母的训示中,全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觉察到一点不对,忙问:“什么?”
只是刘彻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听了阿娇的应诺只激动地一个转身不顾自己尚被阿娇握在掌中的头发,篦子挂着发丝让他不禁吸了口冷气呲牙咧嘴,却全顾不上疼痛急问:“在哪?你带来了上林苑还是放在椒房殿?会不会被皇祖母发现了搜回去?”
阿娇顿觉无语,为什么刘彻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自己给他的印象就是这么不靠谱么……
“我没有偷皇祖母的玺印,你想什么呢!”娇嗔一声,阿娇抬手去拉刘彻的脑袋,却被他若有所思的抬手一挡,手挂着阿娇腕下广袖一个惯性。这浴室本就玉石铺就水汽氤氲,地上十分的滑,加之阿娇刘彻两个都是心不在焉,下意识的动作又用力过大,于是刘彻一个挥手,便带着阿娇火红的身子“扑通”一声,越过他的脑袋跌进了浴汤之中,溅起四溢的水花……
“阿娇!”刘彻一声惊呼撑起身子上前捞起阿娇兀自在浴汤中挣扎的身子,拂开垂在她面上的湿发,帮她站稳了身子,看着阿娇大口大口的喘气,却是止不住笑道:“想不到,阿娇今日不辞劳苦赶来上林苑,是怜惜朕孤枕难眠,看来,是朕会错了皇后之意啊。”
相较曲裾,直裾更显端庄,正如阿娇今日所着之品红,更添大气典雅,然而此时衣衫尽湿,乌发凌乱的披在肩头身后,无疑更多了几分楚楚之态。阿娇除去心中惊惶稳住身子时,从近在咫尺的刘彻眼中,察觉到惊艳之下的危险之味。
“陛下!”阿娇高呼一声,想要以此唤回刘彻的神智,毕竟此时身在浴室宫人皆摒退在外,刘彻又未着寸缕,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境地,绝非阿娇此行所想,而她,也绝不想同刘彻有此等旖旎经历。稳住身子后,阿娇即提步往浴池边沿行去,这浴池虽广,却不深,才过阿娇腰际的水深,却在她鲜艳的红裙映衬下似被晕开了血迹。
刘彻不过一愣,阿娇已走出两步远,任何一个男人碰上如此旖旎之景,怕是都难以坐怀不乱。况且这个人是刘彻,是曾言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妇的汉武帝,而且面对的,是他三书六礼迎过司马门的正妻皇后。
“阿娇……”
伴着一声柔呼,阿娇只觉肩头一热在水中不是十分受控制的身子便被刘彻抱了个满怀,继而他抬手托起阿娇的下颌,垂首寻到那一抹朱唇,先是轻啄,继而渐渐粗重了呼吸舌尖加重了力道想要更深的采撷芬芳,然而阿娇的贝齿紧阖,决绝得丝毫不露破绽。
带着几分恼火,刘彻双臂将阿娇身子一带,让她的后背紧紧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扶在她颊边的手缓缓下滑,出其不意的按在阿娇胸前柔软之上,微一用力,阿娇惊惶轻呼,却被刘彻的唇齿封缄口舌,贝齿间的破绽被他准确无误的抓住,灵巧的舌头立刻长驱直入,更加肆无忌惮的采撷她唇齿间的甜美。
残存的理智让阿娇抬手去推刘彻桎梏在她胸前的手,然而刘彻是从身后抱紧了她,这样的推诿作用着实不大。腰间异样的感觉让她心中更生出几分慌乱,近乎缺氧的脑袋在惊惶下,终是用力咬合了贝齿银牙,将刘彻毫无顾忌的唇舌驱逐而去,阿娇顾不上喘气,提步狠狠的向后踩在刘彻的脚上,挣脱了他的怀抱用力向前几步,这才警惕的回身望着刘彻,大口的喘着气。
夫妻之间行夫妻之事,本是再寻常不过,尤其这个男人是皇帝,那不论何时何地,他的女人都该满足男人对这件事儿的需求。尤其现在,刘彻名正言顺的女人,只阿娇一个,即便当初阿娇之前景帝给了他再多通房婢女,也不能影响阿娇的独一无二。
被自己的妻子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绝,霸道如刘彻,自然极其恼火。以手捂唇目光阴鸷的抬首对上惊惶的阿娇,他却不知该自己能如何发落她,心中的怒火更盛几分,无可宣泄只好道:“陈阿娇,你干什么!”
“我……我要走了……”阿娇说着转身,她也实在不知此时该怎么面对刘彻。
“阿娇,你怎么了?”刘彻惊惶的声音止住了阿娇的步子,疑惑的转身,刘彻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惊恐,适才的怒气尚未褪尽,显得极其慌乱,如此一来,倒让阿娇十分奇怪。
刘彻说着,却是提步向阿娇走来,“刚才落水的时候你受伤了么?有没有感觉哪里疼还是怎么了?”虽然是惊惶担忧的话语,然而伴着他前行的步子,却丝毫没让阿娇释然。
“停!不许过来!”阿娇抬手制止刘彻的脚步,却是不自觉地又后退一步,水的力道让她身子微一踉跄,还好扶住池沿稳住了身子,疑道:“我好好的,哪里都好好的,我没事儿啊。”
“可是,”刘彻抬手指着水面上停留的暗红色,“这明明是血迹,未央宫里,又不可能有掉色的布料。”
阿娇看着水面上并不十分明显的暗红色,以及周遭泛着铁锈色的水,顿觉疑惑。屏息仔细的感觉了一下,除了腰有点酸心跳有点快以外,她并没有觉得其他不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