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阿娇脑海中残存的那一点清明也消失殆尽,推拒状的双手在不自觉间搂住刘彻的腰身,享受着彼此的温存……
“哇——!”
一个生命,从最初到最终,最淋漓尽致的演绎就是这哭声。
刘韶极不合时宜的哭声格外嘶哑,含着满满的控诉,极为哀怨的打断了父母大人的好事儿。
阿娇被这哭声惊得一个激灵恢复了清明,双手用力一把推开刘彻,急急的喘着气,目光却忙瞧上了自家姑娘,撑着床沿起身干脆利落的把刘韶抱在怀里细细察看了一番,这才略出了口气,丫头没事儿。
“哎……”刘彻憋闷的一拳捶在床沿,瞧着仍粉面含春的阿娇和隐隐啜泣的刘韶,心中憋闷更胜了几分,“这丫头,一点都不懂体贴啊!”说着,目光极为直白的望向阿娇。
被他看得不自在,阿娇抱着刘韶就要往外走,刘彻忙扬声道:“阿娇,我有事儿跟你说。”
阿娇回头,手仍不住拍在刘韶背上,步子却没上前。
“万舞衣死了,”刘彻肃颜,“咬舌自尽的。”依着刘彻的性子,他是不该将这些事儿跟阿娇讲的,可他不愿阿娇觉得他在隐瞒,索性和盘托出。
屋子里一时静寂,阿娇回身就往外走,不发一言。
“阿娇!”刘彻忙唤道,“你怎么了?”
“韶儿饿了,我带她去找奶娘啊。”阿娇老实回答。
刘彻却有些愣怔,试探的开口,“万舞衣……的事儿,你就没什么反应?”显然,他如今是小心翼翼的有些过头了。
“哦。”阿娇呆呆的应了一声,抱着刘韶转身便出了内殿。
刘彻望着阿娇翩然而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却说不出是欣喜多些,还是不安多点。
身为刺客的万舞衣死了,同那刺客有些牵连的尚虞从太医院辞官了,连椒房殿里原先总跟在阿娇身边寸步不离的小神医锁心也是多日不见,阿娇的反应,却只是一个“哦”,刘彻会忐忑,也属正常。
只是刘彻没想到,他心中兀自忐忑的这些,阿娇却根本没在意。
及至这日晌午天色晴好,得了太医的肯定,阿娇让人将躺椅放在椒房殿后的院子里,同刘彻并刘韶,一道晒太阳时,刘彻才终于得了个机会将心中的忐忑说出来。
“阿娇,原先给我看诊那个锁心丫头去哪了?好些日子没见了。”刘彻大手一揽,将妻子女儿一并抱在怀中。
阿娇被他弄得有些不舒服,挪了挪抱刘韶的胳膊寻了个舒坦的位置,这才开口:“跟着尚虞回临淄了吧,想是该嫁人了呢……”过了一会儿却突然抬头狠狠瞪着刘彻,“陛下怎么想起问臣妾的婢女,莫不是……”
“胡说!”刘彻忙不迭打断阿娇的臆想,“朕才没有!”
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好笑,阿娇憋着笑意低声道:“没有就没有,急什么嘛……”
“本来就没有!”刘彻大喊,心中暖意更甚了几分,阿娇为别的女子同他吃醋,似乎是上辈子的事儿了,这十来年阿娇每每心中不爽,却总是憋在心里,从来都不会说出来。
阿娇正捂着刘韶的眼睛同她藏猫猫,却冷不丁被刘彻捉住了手,抬头见他目光真挚,心中不觉一暖,“阿娇,以后你开心或者不开心,都跟我说,只要你说,我就依你,什么都依你。”
目色氤氲了点滴水汽,阿娇蓦地莞尔一笑,反握住刘彻的手,“真的?”
刘彻答得格外肯定,“真的!”
“那我要你把这后宫女子都赶出去,你答不答应?”阿娇笑得随性,这话听来,也含了三分玩笑在内。
然而刘彻的目光却越发真挚,望着阿娇的眸子,坚定道:“我答应。”
阿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仍低头去跟刘韶玩闹。
却不想第二日,太皇太后便将阿娇唤去长信殿,一通责怪。
刘彻竟当真发了那样一道圣旨,遣散未央宫中所有宫婢。
握着这份儿被太皇太后压下来的圣旨,阿娇的脑袋,还有几分模糊,这真是刘彻干的事儿么?
“散尽后宫,你要天下人怎么说你这个皇后,若真这般做了,只怕无人妄议帝王,单单诤谏之言就能要了你这后位!”
阿娇不觉想起昨日刘彻格外坚定地说“我答应”那般模样,心头一阵暖意,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菊花》停更修文, 主攻《阿娇》结局~!
大家想看温馨喵?
☆、江都王后
太皇太后的话,阿娇并没有说给刘彻,只是将那卷圣旨原封不动丢给他,转身去抱刘韶。
将那圣旨一展,刘彻脸色立时便有些白,再看阿娇面上,半点不悦都无,心才略放了放,打发杨得意收了那旨意,笑着上前托住阿娇的胳膊要抱刘韶,却被阿娇躲开,面上不觉多了几分讪讪,“阿娇,皇祖母说了些什么?”
阿娇顺势坐在榻上,将刘韶圆滚滚的身子平放在锦被上,看她时不时挥舞一下小拳头,心底格外甜蜜。
许久,才恍若回神的看向刘彻,笑着随意道:“圣旨不是给你了么,皇祖母说这旨意不能宣,所以拿回来还你了。”太皇太后只是说这旨意不能宣,却没让阿娇将这旨意带回来给刘彻。
刘彻顿时有些尴尬,站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许久,见案上堆着诸侯送来的贺礼,才回了回神道:“阿娇,这几日诸侯王公就陆续回封地去了。”
“哦。”阿娇忙着同刘韶玩儿,却似没听到一般胡乱应了,过了片刻,才淡淡道:“我想见见江都王后,也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了。”
原本刘彻提这个话儿,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他心底对刘非还存着点芥蒂,实在不愿开口,阿娇这么提了,他自然应下,回身便吩咐杨得意去江都王府传旨。
确然,自建元二年淳于歆跟着刘非去番就国,也有年余不曾见过。
已是腊月里,朝中无事,诸侯自然要赶着回封地去过年,太皇太后也不会允许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滞留长安,是以没两日,淳于歆便依着旨意,入宫拜见皇后。
淳于歆和阿娇,都是明艳张扬的女子,可她们的张扬,又迥然不同。阿娇的张扬来自于她血脉里的尊贵,随心所欲,而淳于歆的张扬却来自于她的生活,因为没有束缚而随性坦荡。
可是江都王府的生活,也许远没有淳于歆当初以为的那般惬意。
靛蓝明纹深衣,翠钿挽就的坠马髻,阿娇坐在上首,看淳于歆规行矩步逶迤而来,险些不敢开口。
“妾身叩见皇后,皇后长乐未央。”这个礼,怕是阿娇自认得淳于歆以来,见她行得最为端正的一个,是以不经意间,她也没了抬手去扶的心思,只令云芳赐座。
寥落客套几句,阿娇领着淳于歆摒退了侍婢,往内殿去看刘韶。
见着孩子,淳于歆的拘束略松了松,阿娇面上笑意也重了几分,“小歆,建儿呢?怎么不带来给我瞧瞧?”
淳于歆眸光眷恋的凝在刘韶身上,却只是疏远有礼的看着,恭谨回话:“建儿还小,怕冲撞了娘娘,便留在府上了。”
“哪里会冲撞,”阿娇笑着躬身去抱刘韶,转身时,却看到淳于歆眼中明显的羡慕,不觉一愣,面上笑容也滞了几分,要开口时,却不知该怎么问,“你是堂堂江都王后,刘建是江都王世子,哪里谈得上冲撞。”
许是恸于阿娇眼中的清澈,淳于歆眸光略侧了侧,迎上阿娇的目光,呐呐道:“不一样的,从来……都不一样。”
刘非府上,从来都不是只有淳于歆一个,在她嫁给他之前,阿娇就知道,淳于歆自己也知道。阿娇不知该怎么劝慰,也许打心底里,她就更向着刘非一些。
室内静寂,两人相对,一时无言。
“师兄和锁心都走了,这样也好。”淳于歆突然错开话题,笑得清澈,“你生在这牢笼,我甘愿跳进这牢笼,一辈子就这样了,命该如此,不是么?”
恍惚间,阿娇似乎从淳于歆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微怨恨,一闪而过,快得她来不及捕捉,就已经消逝。
话说到这个地步,两人相对已是无话可说,淳于歆开口告辞,阿娇也只是象征性的留了两句。
“娘娘,”走出几步远的淳于歆突然回身,笑得凄然,“不要再找师兄和锁心了,求你。”说罢,也不待阿娇回答,提步便出了殿门。
怀中的刘韶突然嘶哑着嗓子哭起来,阿娇微微仰头,看着纹饰富丽的椒房殿,脑海中一直不曾清晰地那根线就此崩断,她一直耿耿于怀的,其实不只是刘彻独一无二的爱,还有她放弃了的自由。
自她应了那金屋藏娇之诺起,就将自己的人生桎梏在这未央宫方寸天地间,由生到死,已经成了习惯,可这不代表,她不渴望自由。
刘彻才踏进椒房殿,老远就听到刘韶的哭声嘶哑凄厉,却好似无人管一般,心头顿时腾起一股火,大步流星的就循着哭声往内殿走。
寝殿中,阿娇抱着刘韶,愣愣站在屋中,恍若出神,边上奶娘婢女一个个面色焦急,却没有谁敢上前,去抱阿娇怀里的孩子。
“阿娇。”刘彻一声轻唤,顺势抬手将阿娇整个人揽在怀中,另一手托起阿娇的胳膊,拥住刘韶单薄的小身子,“阿娇?”
近在咫尺的轻呼,唤回阿娇飘忽的神思,抬首时正对上刘彻疑惑的面色,略抬了抬嘴角想要笑,只是僵硬了的表情,一时难以如愿。
刘彻自阿娇怀中抱过刘韶,递给等在一边的奶娘,令一干人等退下,这才拥着魂不守舍的阿娇,坐在了矮榻上,“怎么了?”
阿娇并不说话,只将身子往刘彻怀中靠了靠。
相拥而坐,刘彻自然明白阿娇这样同淳于歆脱不了关系,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怎么开口去问。
“阿娇……”刘彻才一开口,鼻尖一阵香风带过,唇上一阵软濡,阿娇晶亮的眸子近在咫尺,将刘彻眼中的震惊尽收眼底,那漆黑的眸中,隐约划过一丝笑意。
芬芳满怀,克制本就是极艰难的事儿,如此香唇送上,刘彻自然不会做那不懂风月的书呆子。原本松松圈着阿娇身子的手臂蓦地用力,让阿娇的身子更贴向自己,感受着胸前的柔软,唇上芳香流连,心底压抑许久的那把火,似再难压抑,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发泄。
耳鬓厮磨缠绵间,阿娇微一用力,贴着刘彻的身子两人一道跌在柔软的锦被上,刘彻用力将那吻发狠缠绵了一番,这才松开阿娇,看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粗重的呼吸几乎能喷出火来。
阿娇唇角促狭的笑意尚不能尽情释放,便觉一阵天翻地覆,已失了主动,被刘彻牢牢桎梏在下,大手游移间,阿娇白皙的肩头,已没了遮挡……
这一场欢爱,阿娇的热情,出乎刘彻的意料,却也让他无端心疼。
青丝铺陈在一处,分不清彼此,阿娇懒懒的靠在刘彻怀中,胡乱拨弄着彼此的头发,面上晕着微微笑意。
“阿娇,出了什么事儿?”刘彻抬手笼上阿娇香肩,让她同自己贴的更近。纵然一番**,他还是没忘掉,适才阿娇不顾刘韶哭喊,面色迷蒙的模样。
“没什么,”阿娇笑着开口,却突然仰头望向刘彻,“彻儿,你带我出宫可好?听说,骊山的金梅甚是好看呢!”
看着满脸孩子气的阿娇,刘彻宠溺的撩起她鬓边散发,不再纠结于她不开心的因由,只开口应道:“好,过些日子,我带你去看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