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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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 第2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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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如此。正确的日期应为六月六日晚上。

割风先生,在马吕斯的房中,好象不和别人在一起似的靠门口呆着,他臂下夹着一个小包,好象一部八开的书,用纸包着,纸发绿色,象霉了似的。

〃是不是这位先生手边老带着书?〃一点也不爱书本的吉诺曼小姐低声问妮珂莱特。

〃就是,〃吉诺曼先生听见了她的话也低声回答,〃他是一位学者。怎么啦?他有什么不对?我认得的布拉先生也是走路都抱着一本书的。〃

于是他一边鞠躬,一边高声打招呼:

〃切风先生……〃

吉诺曼老爹并非故意这样,但不注意别人的姓名是他的一种贵族作风。

〃切风先生,我荣幸地替我的外孙彭眉胥男爵向小姐求婚。〃

〃切风先生〃以鞠躬来致答。

〃一言为定了。〃外祖父说。

于是他转身向着马吕斯和珂赛特,两臂举起祝福他俩并且叫着:

〃允许你们相爱了。〃

他们不需要别人说两遍。不管了!两人开始喁喁私语。他们低声说着,马吕斯的胳膊肘支在躺椅上,珂赛特站在他身边。〃哦,老天!〃珂赛特轻声说,〃我总算又见到您了。是你!是您,就这样去打仗!为什么?太可怕了,四个月来我等于死了。哦!您真坏,去参加这次战争!我哪里得罪了您?我原谅您,但是不能再这样干了。刚才有人来叫我们来的时候,我还感到我要死了,但那是快乐得要死。我原先是那么的愁苦!我衣服也没换,一定难看极了。您的家长看见我的衣领都揉皱了,该怎么说呀?您怎么不开口!让我一个人说?我们还是住在武人街。听说您的肩膀很可怕。据说可以放进一个拳头。还听说还用剪刀剪去了肉。这太可怕了。我哭呀哭的,哭得眼睛都肿了。这真怪,一个人能这样痛苦。您的外祖父看起来人很好!您别动,不要撑着手肘,要注意,这样会疼的。哦!我真快乐!不幸的日子结束了!我真傻。我要向您说的话都想不起来了。您还是爱我的吧?我们住在武人街。那儿没有花园。我整天做纱布;这儿,先生,您瞧,这就怪您,我手指上都起了老茧啦!〃

〃天使!〃马吕斯说。

〃天使〃是语言中唯一屡用不厌的字眼,所有其他的字都被谈恋爱的人重复得无法再用了。

后来,因为有人在旁,他们中止了谈话,只满足于互相轻轻地用手碰一下。

吉诺曼先生转身向那些在房里的人大声说:

〃你们尽量大声说话,大家都出点声音,来吧,得有点嘈杂的声音嘛,喂!好让这两个孩子能够随便聊聊。〃

于是他走近马吕斯和珂赛特,轻声向他们说:

〃别用'您'这个尊称了,你们不要拘束。〃

吉诺曼姨妈惊异地看到光明突然降临到她这陈旧的家中来了,这种惊异毫无恶意,她一点没有用讽刺和嫉妒的枭鸟式的目光来看这对野鸽。这是一个可怜的五十七岁的忠厚长者的呆笨的眼光,她自己错过了青春,现在正在观望爱情的胜利。

〃吉诺曼大姑娘,〃她的父亲说,〃我早已向你说过你会见到这种事的。〃

他静默了一下又说:

〃瞧瞧别人的幸福呀!〃

他又转向珂赛特说:

〃她真美丽,真美丽,这是一幅戈洛治的画。你打算一个人独占,坏蛋!啊!调皮鬼,我这一关你总算侥幸逃过,你幸福了,如果我年轻十五岁的话,我们就来比剑,哪一个赢了就归哪一个。你看!小姐,我可爱上你了。这是很自然的,这是你的权利啊!这一来就要举行一个非常好的引人注目的迷人的婚礼啦!圣沙克雷芒的圣德尼教堂是我们教区的,但我会弄到许可证让你们到圣保罗教堂去举行婚礼。那座教堂比较漂亮。那是耶稣会教士建造的。它的建筑优美,正对着红衣主教比拉格的喷泉。耶稣会著名的建筑是在那慕尔,名叫圣路教堂。你们婚后该去参观一下,值得为此去作一次旅行。小姐,我完全同意你们的主张,我赞成女孩子都结婚,她们生来就该如此。有那么一个圣卡特琳,我希望她永远不戴帽子①。做老处女,这不错,但不温暖。《圣经》上说要增加人口。为了拯救国民,我们需要贞德,但是为了增加人口,我们也需要绮葛妮②妈妈。因此,美丽的姑娘们,结婚吧。我不明白做处女有什么意义?我知道她们在教堂里有一间单独的小礼拜堂,她们可以参加童贞圣母善堂;可是,活见鬼,嫁一个漂亮的丈夫,一个正直的男子,一年后,一个金发的婴儿快乐地吮着你的奶,大腿上的脂肪堆得打皱,粉红的小爪子一把一把地乱摸你的乳房,他和晨曦一样欢笑着,这样,总比手中捧着蜡烛在黄昏时去赞颂《象牙塔》③强多啦!〃

①圣卡特琳节这一天,年满二十五岁的未婚姑娘要戴上〃圣卡特琳便帽〃,算是进入老处女行列了。

②绮葛妮(Gigogne),法国民间故事中一位多子女的妇女。

③《象牙塔》,原文为拉丁文Turriseburnea,是赞颂圣母马利亚的祈祷文。

九十岁的外祖父用脚跟转了一个身,上足了发条似的继续说:

就这样,你不用再胡思乱想,

阿尔西帕,真的你不久就要结婚了。

〃我想起来了!〃

〃什么事情,父亲?〃

〃你不是有一个知己的朋友吗?〃

〃有,古费拉克。〃

〃他现在怎么样啦?〃

〃他已经死了。〃

〃这样也罢。〃

他坐近他们,让珂赛特坐下,把他们的四只手抓在他的起皱的老手中。

〃这个小宝贝真俊俏,这个珂赛特真是一件杰作!她是个小小的姑娘,又象一个高贵的夫人。她将来只能是个男爵夫人,这未免委屈了她;她生来就该是侯爵夫人才对。看她的睫毛多美!孩子们,你们好好记住: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们相亲相爱吧。要有傻劲。爱情本是人干的蠢事,却又是上帝的智慧。你们相爱吧,可是,〃他忽带愁容地说,〃真不幸!我此刻才想到,我的一大半钱都是终身年金①;我活着的时候,还过得去,但我死后,大概二十年后,啊!我可怜的孩子们,你们将一无所有!到那时候,男爵夫人,你那纤白的手就要过最操劳的日子啦。〃

①积蓄可以变成终身年金,只要放弃本金,只取利息,到死为止。

这时听见有人用严肃安静的声音说:

〃欧福拉吉·割风小姐有六十万法郎。〃

这是冉阿让的声音。

他一直还没有开过口,大家好象不知道他在那儿,他一动不动站在这些幸福的人后面。

〃提到的欧福拉吉小姐是什么人?〃外祖父惊愕地问道。

〃是我。〃珂赛特回答。

〃六十万法郎!〃吉诺曼先生重复了一遍。

〃其中可能少一万四五千法郎。〃冉阿让说。

他把那个吉诺曼姨妈以为是书本的纸包放在桌上。

冉阿让自己把包打开,里面是一叠现钞。经过清点后,其中有五百张一千法郎的钞票和一百六十八张五百法郎的钞票,共计是五十八万四千法郎。

〃这真是一本好书!〃吉诺曼先生说。

〃五十八万四千法郎!〃吉诺曼姨妈低声说道。

〃这样解决了很多问题,对吗,吉诺曼大姑娘?〃外祖父又说。〃马吕斯这小鬼,他在梦乡树上找到了一个极为富有的姑娘!今天年轻的情侣真有办法!男学生找到了六十万法郎的女学生!小天使比路特希尔德更有办法。〃

〃五十八万四千法郎!〃吉诺曼小姐又轻声重复一遍,〃五十八万四千就等于是六十万!〃

至于马吕斯和珂赛特,他们这时正互相注视着,对这些细节不很关心。

五宁愿把现款放在森林中也远胜交给这样的公证人

不需要再详细解释,大家已经知道冉阿让在商马第案件之后,幸亏他第一次越狱数日,及时来到巴黎,奇QīsuU。сom书从拉菲特银行中取出了他在滨海蒙特勒伊用马德兰先生的名字挣得的存款;为了怕再被捕,他把现款深深埋在孟费郿的布拉于矿地里,果然不久,他又被捕。幸亏六十三万法郎的纸币体积不大,放在一个盒里,但为了防备盒子受潮,他把纸盒子放入一个橡木小箱中,里面装满了栗树木屑。在小箱中,他又把他的另一宝物,主教的烛台也放了进去。我们还记得,当他从滨海蒙特勒伊逃跑时,他是带着这一对烛台的。蒲辣秃柳儿有一天傍晚第一次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冉阿让。事后每当冉阿让需要钱时,他就到矿地去取。我们提到过的他的几次旅行就是如此。他有一把十字镐藏在灌木丛中一个只有他知道的隐蔽处。当他看见马吕斯已初步恢复健康,他感到需要用款的时候已不远了,就去把钱取了出来;蒲辣秃柳儿在树林中看见的仍是他,这次是在清晨而不在傍晚。蒲辣秃柳儿继承了那把十字镐。

总数是五十八万四千五百法郎。冉阿让留五百法郎自己使用。〃以后再看情况吧。〃他思忖着。

从拉菲特银行取出的六十三万法郎和目前这笔钱之间的差数就是从一八二三年到一八三三年十年间的开支,在修女院五年只花了五千法郎。

冉阿让把一对闪烁发光的银烛台放在壁炉架上,杜桑看了十分羡慕。

此外,冉阿让知道自己已摆脱了沙威。有人在他面前讲过同时他也见到《通报》上的公告,证实了这件事,警务侦察员沙威淹死在交易所桥和新桥之间的一条洗衣妇的船下面,这个没有犯过错误并且深受长官器重的人,留下了一纸遗书,使人推测到他是因神经错乱而自杀的。〃总之,〃冉阿让暗想,〃他既已抓住了我,又让我自由,毫无疑问,他已经神经失常了。〃

六两个老人,各尽其能,为珂赛特的幸福创造一切条件

为了婚事家中在准备一切。征求了医生的意见,认为二月份可以举行婚礼。目前还是十二月。几个星期美满幸福的愉快日子过去了。

外祖父同样感到欢乐。他时常久久地凝视着珂赛特。

〃奇妙的美姑娘!〃他大声说,〃她的神情是如此温柔善良!没得说的,我的意中人,这是我生平见到的最俊俏的姑娘。将来她的美德就象紫罗兰一样馨香。这真是一个天仙!应当和她在高贵的环境中相处。马吕斯,我的孩子,你是男爵,你富有,我求你不要再去当律师了。〃

珂赛特和马吕斯忽然从坟墓里上升到了天堂。转变是如此突然,他们俩如果不是眼花缭乱,也会目瞪口呆的。

〃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马吕斯问珂赛特。

〃不,〃珂赛特回答,〃但是我感到上帝在瞧着我们。〃冉阿让办理一切,铺平道路,调停一切,使事情顺利推进。表面看来他似乎和珂赛特一样愉快,他殷切地盼望着她的幸福能早日来临。

由于他当过市长,他解决了一个为难的问题,只有一个人知道其中奥秘,这就是有关珂赛特的身分问题。直截了当地说出她的出身,谁知道呀!有可能破坏婚事。他为珂赛特排除了一切困难。他把她安排成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这样才可以不冒风险。珂赛特是一个孤儿;珂赛特不是他的女儿,而是另一个割风的女儿。割风兄弟俩在小比克布斯做过园丁。派人到修道院去过了,调查后得到很多最好的情况,最值得尊敬的见证;善良的修女们不太懂也不喜欢去追究别人父系方面的问题,她们看不出其中有什么花招,因此始终也没搞清楚小珂赛特究竟是哪一个割风的女儿。她们说了别人需要她们说的话,并且语气诚恳。一个身分证明书已经办妥。根据法律珂赛特就是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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