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只是冷热交织却不大严重,只是除去难得很;对于洛扬,宁锦起初是尊重居多的,保家卫国的男儿皆
是血性,只是如今看来,这个英雄豪杰更像是墨云晔的座上宾。
冷热交织,这小虫子折腾的时候,就像是三月芳菲发作,不懂毒性的人恐怕很难分辨。
“郡主,在下送您回去吧。”
青画点点头,不着痕迹地笑了。
品香小居内,所有人已经乱作了一团:青画跟着洛扬出现在别院门口的时候,静儿、悄儿已经一副
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整个院子中,独独小易是冷静的,她最先见了青画,三两步到了门口叹气道:“郡主,
你急死大家了。”
青画傻呵呵笑了笑,不动声色,她当然知道静儿、悄儿是不敢在“禁地”外面逗留太久的,她也知。
道,墨云晔的脾气,底下的人日常琐事都不上报:她今天失踪的个把时辰里,除非是确定她遇到了危险,
否则这些丫鬟侍从们会尽自己所能去解决,而不是事事禀报,这也是摄政王府与别处不同的地方。
洛扬在院外抱拳,“郡主,在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青画不动不笑,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直到洛扬转身离去,她才悄悄抬起头,看着他有些不自在的脚
步,眼色如枝头月,不辨喜怒。
青画进到屋里没多久,墨云晔的随从就到了,带着一个锦缎包裹的大盒子,说是王爷送上的见面礼。
小易接了过来,随口问了句:“什么礼?”
那小厮摇摇头道:“小的不知情。”
小易犹豫了一会儿,打开那个锦缎包裹的盒子,盒子里面居然还有个盒子,她的眼里起了兴致,继
绩往里面拆,拆了第二个盒子后里面放着一块浅紫色的锦缎,锦缎上带着一丝丝的香味,青画也起了一
丝疑惑,把注意力放到这份礼物上;小易打开锦缎,发现还有个盒子,她的脸顿时难看了起来,显然是
没了多少耐性。
这份礼,不知道是墨云晔送上的见面礼还是什么,它用许许多多个盒子与绢帕包裹着,一层又一层,
直到开盒子的小易都没了耐性,墨云晔给的见面礼还是没能露出庐山真面目。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憋着笑的神情,厅堂之上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缉
帕;小易神色古怪地扫视了一圈,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跺脚,不拆了。
青画从小易的手上接过还没拆完的盒子,漫无目的地打开了它,鬼使神差的,那盒子居然真的是最
后一层,她打开了那个盒子,见到里面金黄的罗绮衬底,罗绮中间放着个绛紫的铃铛;她小小地吸了一
口气,犹豫着伸手触碰那抹绛紫……是冰的!那这个就是之前被她丢到外头湖中的仿造“念卿”?
小易也认出了这铃铛,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惊叫了一声,眼睛瞪得老大,神色有些复杂,她犹豫了
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郡主,王爷待你可真是不错,这铃铛当初是秦瑶偷偷命人从青云国寻了紫玉,又
叫了当年打磨王爷和王妃定情信物作成的:当年王爷见到这铃铛的时候,差点就杀了工匠让他不能再造
第三个,后来是那工匠指着天发誓,说再也不接这样的生意,才留下性命;这铃铛,普天之不可就只有
三个呢。”
普天之不仅此三个,青画垂眸掩去了眼里的嘲讽,墨云晔他既然留着秦瑶佩戴这紫玉铃铛,定然是
把她疼到了心坎里去,杀工匠又如何?
小易笑道:“王爷的脾气就是我侍候了那么多年,都没摸个透彻,当年那个女人也只是仗着洛扬大哥
的名望,得了个不过问,王爷既然肯给郡主您,当真是不易啊!”
青画没有说话,只是傻傻笑着,一直盯着烛火直到丫鬟们把她引到了房中,端来了盥洗的器具;她
软绵绵、呆愣愣,任凭丫鬟们侍候着安歇了。
000
青画在摄政王府的第一个晚上,大雨瓢泼;第二日天明的时候,却是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在那天送了仿“念卿”的紫玉铃铛后,青画就再也没见过墨云晔,他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偌大的一
个摄政王府里,整整三天不见他的身影。
身为一个痴儿,青画自然是不能多问的,她在摄政王府里面转悠了好几天,没有见着墨云晔:既然,
他不来,她倒是松了一口气,安安份份地待在品香小居里面足不出户整整三天:这三天,出入品香小居
的只有静儿、俏儿这对双胞姐妹和小易三个人,青画表现得异常乖巧,不声不响地任由她们安排着日常
事务。
墨云晔是个心思极细的人,他不出现不代表他的眼线没在品香居周围,她必须防着点儿。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到第三天黄昏,三天,应该是“常在”发作的时限,如果可能,她最好是能甩
开小易她们的跟随,一个人去找寻……这是件麻烦的事情,青画思量了许久还是没冒险直接用毒,只是
趁着小易出门交差的空档悄悄甩开了静儿、悄儿,一路从品香居的后门俏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常在”寄宿的人体会带着股奇符的味道,人是闻不出来的,不过有种叫信花的小虫却可以追寻着
这股味道,在一定的距离内找到那个宿主;青画找了个宽旷的地方,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小瓶,
开了瓶盖,几只三对翅的信花小虫从里面慢慢飞了出来,几只小虫在原地打了几圈转,就晃晃悠悠朝着
一个方向飞了过去。
青画不敢多停留,无声无息地跟上信花小虫,穿过品香小居的后园,走过荷花池畔,绕过几个水中
亭,终于,信花小虫在一处水榭前停了下来,在原地打起了转儿。
青画轻手轻脚地靠近,透过层层的灌木,第一眼见着的,是秦瑶,秦瑶身边站着的,是脸色有些苍
白的洛扬;秦瑶穿着一袭轻纱,俏生生地站在湖边,手里拿着一把绒扇,一派轻浮,她这副样子,衬得
边上的洛扬更加沉闷。
半晌,洛扬有些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瑶儿,你……”
秦瑶眼色轻佻,娇笑道:“秦大哥,你有话不妨直说。”
洛扬沉道:“你……是不是对我下了毒?那个你曾经给自己和宁王妃下的三月……”
秦瑶的脸霎时变得阴郁起来,她轻声笑道:“秦大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瑶儿……”
“秦大哥,你怎么忘了,是宁王妃当年对我下毒,王爷深明大义才化了宁相一场阴谋,也救了瑶儿
一条命。”
“瑶儿,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我知道,这药……”
秦瑶轻笑一声道:“秦大哥,你连瑶儿都信不过了吗?”
洛扬叹息,“信。”
信花小虫在原地翩翩起舞,它们只是会找寻“常在”寄宿的人,却不会靠近,只在三丈远的地方转
圈起舞,青画站在灌木后面,小心地掩去自己的身影,静静听着不远处两个人的对话;那两个人却只是
交谈了几句就分道扬镳,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就仿佛只是路过的两个相识之人打了个招呼一般。
青画垂眸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尾随洛扬而去信花小虫,放弃了跟随;知道洛扬和秦瑶两个
人,都和婚宴毒香脱不了关系,这就够了;当年洛扬是墨云晔的爪牙,他对宁府做的事情也一并记在帐
上,常在、长在,有朝一日被催动,就是他亡命之时。
天色不早,品香小居里的丫鬟们怕是已经乱作了一团,青画思量片刻,提着裙摆绕开丛丛的灌木,
却不想一回头,却对上一双如水玉的眼眸;她瞪大了眼睛,暗暗吸了一口气,心跳乱了半分,指尖微凉。
墨云晔,青画没有想过,会在此时此刻遇到他,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
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墨云晔对上青画的目光,微微笑了,他轻道:“郡主,你的手伤着了?”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是青画三天前故意摔伤的地方,青画不敢多有动作,只是茫茫然看着他,眼睁
睁看着他眼里的那一抹水润,沾到了阳光成了碎金。
墨云晔却只是微笑,他柔声道:“跟我来,我找府上的大夫替你重新上药。”他的眼神如流水浮云,
却透着数不尽的玲珑心思,青画竟然找不到除了配合之外的办法;她想了想,乖乖跟了上去,她记起来,
他其实是看不到多少的,信花小虫是种敏感的小虫子,如果有人突然出现,它们早就吓得惊慌逃窜了:
墨云晔,他只是来得比较巧而已。
青画换完药已经是黄昏,夕阳如锦。
墨云晔一直带着温煦的笑意,看着她的手被大夫扯开了包扎的带于,又换了帖新药包扎上,眼色柔
和;青画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小心地探了不大夫上的药,确定没有什么毒,才安心让他上药。
“郡主,五日后贤妃会来探望您。”那是墨云晔那日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是五日,实际上却是拖了半个月:书闲来到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五月,梅子雨漫天的时候。
她坐在摄政王府的厅堂之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是防备至极的,只是唇边的微笑却已经少了初
入宫时的天然;她的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带了一丝丝的精巧,她本就是个柔美漂亮的女子,只
是以前一直是隔着一层雾气一般柔弱。
青画不知道,短短大半个月,究竟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是一样什么被开了光、一个蒙灰
的瓷器裂开了一道口子,明明还是原来的人、原来的物,却有什么地方已经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
书闲,她一个人在明争暗斗的后宫过了半个月,这个柔弱的女人已经开始蜕变了吗?
青画傻呵呵地坐在厅堂之上,书闲坐在上座,两个人隔着七、八步的距离,彼此都沉默着;未了,
墨云晔笑着开口道:“贤妃大驾光临,实乃云晔之幸。”
书闲敛眉柔柔一笑,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羞赧,她说:“王爷客气了,画儿承蒙王爷照顾,给王爷添
了不小的麻烦,该是书闲谢过王爷才是。”
墨云晔看了一眼青画,笑道:“郡主她……天真烂漫,本王甚是喜爱,哪来的麻烦之说。”
书闲静默了一会儿,看一眼一直缩在座椅上的青画,低眉笑了,她轻声问墨云晔:“王爷喜欢画儿?”
一句话,惊着了青画,也让墨云晔抬起了眼,眼里闪过一抹光亮。
书闲的一句话说得极轻,像是叹息又像是莞尔,听的人却反应各异,秦瑶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继而是一点一滴渗透的阴霾;小易脸上有一丝丝的微笑,挑衅似的看了秦瑶一眼:洛扬不动声色地看了
墨云晔一眼,压低了眼神。
厅堂之上,唯一没有变脸色的是两个人,含笑不语的墨云晔、傻笑憨态的青画。
半晌,墨云晔手里的一折纸扇轻轻合上了,他笑道:“贤妃娘娘说笑了,云晔只是喜爱郡主天真无邪,
对郡主并无邪念。”
书闲轻道:“真的?”
墨云晔只是笑着摇着纸扇,眼色如琉璃;书闲回以一笑,回眸看了青画一眼,眼里的一丝丝光亮,
像是黎明草原上露珠,她柔声道:“王爷,不知可否让画儿与我单独待一会儿?”
墨云晔笑道:“自然,我已经派人备了些点心在品香居,贤妃娘娘可与郡主单独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