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上完药,清舞站起身,居高俯视着她怒不可遏的小脸,“你这张脸还有用,本宫自是不能让它就这么毁了!”
“你想怎样?”慕流云再次握紧了双拳。
“本宫想送份礼物给瑞王爷,可他贵为亲王,眼高于顶,怕是一般的东西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清舞稍顿了下,不出所料的看到她面色一变,继而又道:“本宫思来想去,觉得他身边似乎就缺一个如妹妹这般美貌聪慧又善解人意的女人……”
“你要把我送给他?”慕流云不置信的看着她,见她点头,又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她的语气已不复刚刚的凌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清舞并不答她的话,只是背转过身,望着窗外开的正盛的石竹出神,“你曾为颜太后做事,她是什么德行,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瑞王自幼与皇上不合,个中因由,我想你也知道,而他二人,一个是爱过你的男人,一个是你爱过的男人,你总不愿看到他们真的兵戎相见吧!”
“想与不想,又有何用?我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左右他的决定?”慕流云轻抚自己的脸颊,话里尽是伤感,人总是这样,很多事情,总是到失去以后才追悔莫及。
欧阳子辰,第一次遇见他,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而她的心情却比着那腊月的寒风还要彻骨的凉。
彼时,她刚刚经历了一场这辈子都无法逃开的噩梦,家人两个多月的呵护与劝慰都让她觉得虚伪和恶心,偷溜出府,她一个人在酒楼买醉,只想一醉不醒,却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纨绔子弟想要趁机占她的便宜。
她笑的妖娆而妩媚,完全忘记了矜持为何物?
也是,一个残花败柳,还有什么资格如名门淑女一般清高的活着,这具肮脏的身体,谁若想要,拿去就是了!
她笑看着那一双双不怀好意的大手向她伸来,慢慢闭上双眼,耳边却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再次睁开眼时,她已落入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那个怀抱的主人,有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此刻却泛着点点怒火,“堂堂丞相之女,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他的声音冷冽而阴沉。
“本小姐想怎样,就怎样,用不着别人置喙!”她借着酒疯,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发泄着强压心底多时的怨气。
那人不再多言,只是打横将她抱起,不顾她的反抗,抱着她下楼而去,她极力的挣扎,哭着捶打他的胸膛,却起不了丝毫的作用,酒劲上来,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就那么歪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紫檀木的家具,精致的摆设,处处都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屋子里的熏香淡雅清幽,让宿醉后的她没有丝毫的不适。
“醒了?”清醇的嗓音,不似之前的阴冷,带着一丝慵懒与随性。
她抬眸,正望进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逆光阴影走来的他,仿若天神般俊美,让她不由看痴了般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是的,那一刻,她心动了,却也仅止于心动,她的人生已经毁在了那个漆黑肮脏的夜晚,这一辈子都失去了爱与被爱的资格,她好恨,恨那群糟蹋了她的畜生,更恨那个害她受辱的姐姐。
掩去眸底的情绪,她掀被下床,这才发现身上早已不是自己先前的衣服,蓦地抬头,对上的却是他嘲讽的嗤笑,“本王对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人不感兴趣!”
本王?是呐,这般浑身散发着优雅贵气的男人身份自是不凡,看来他应该就是那唯一还留在京城里的王爷欧阳子辰了。
想到他,便又使她想到了一个虚伪到极致的女人,欧阳紫竹,她的嫂嫂,一个外表美丽善良的女人,内心却是极度的丑恶,外人面前,她对她嘘寒问暖,抱以怜悯疼惜之态,背地里却说她肮脏下贱,丢尽了慕家的脸。
想是这尊贵的王爷早已从他那好妹妹口中得知了她的丑事,才这般奚落于她。
懒于多费唇舌,她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臣女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不敢多加打扰,这便离去,望王爷保重。”
他看着她,不置一词,得不到回话,她只得硬着头皮从他身旁饶过,却在擦身而过之时,被他握住了手腕,“若是不甘心,本王可以帮你。”
她愕然,怔怔的看着他。
“不是恨你姐姐吗?本王可以帮你出气。”
“恨她?”她面色一窘,他果然知道了她所有的事情。
“她抢了你皇后的位置,你难道不是因为这个才醉酒的吗?”他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她心中冷笑,皇后的位置?她又何时真正在乎过,她只是痛恨慕流裳拥有的一切罢了,可他刚刚的话,却真的勾起了她心底复仇的火焰……
回忆戛然而止,她望着眼前那个依旧背对着她的女人,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姐姐,那是与她骨肉相连的亲姐姐,在还未出生前,她们就一起在母亲的肚子里生活了十个月,可为何她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为了报复她,她费尽心机的做了欧阳忆潇的妃子,在那个皇宫里步步为营,甘愿被心机与野心并存的颜太后利用,一次又一次的迫害自己的姐姐,她不计后果的对欧阳忆潇种下相思蛊,却也在子蛊的牵引下,一步步的沦陷在他无尽的宠爱与呵护中,甚至淡忘了令自己最初心动的那个男人,与他渐行渐远,直至如今的形同陌路。
现在,她已经后悔了,可他还会依旧站在原地等她吗?他还会愿意要她吗?
闭上眼,泪无声的落下,却立刻有一双温柔的小手轻轻帮她拭去,“去找他吧,你们都还年轻,还能走很长很长的路,还能诉说很深很深的思念。”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说一句,其实流云姑娘也很可怜。
☆、爱的箴言
“姐姐……”
简短的两个字,却使得两个人心头一颤,四目相对,过往的恩怨似乎在顷刻间都化为了泡影。
清舞依旧帮她擦拭着泪水,却是越擦越多,自己的眼睛也变得酸涩不已,有滚烫的液体溢出,模糊了视线。
“姐姐……”慕流云依旧喃喃的唤着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原本以为永远不会说出口的三个字,此刻却被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清舞手微顿,泪水哽的她说不出话来。
慕流云以为她不肯原谅她,哭的愈发委屈,“云儿错了,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不该被怨恨冲昏了头脑,不该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姐姐的身上,更不该一次又一次的去陷害她。
“傻丫头……”清舞轻抚她的发顶,“你叫我姐姐,就是还拿我当亲人,亲人之间,是不需要说那三个字的。”
“姐姐……”慕流云再也忍不住的哭倒在她怀里,哽咽道,“对不起,以前都是云儿不好,可姐姐,你知道吗?云儿真的好嫉妒姐姐,同是慕家的女儿,姐姐却可以得到全家人的疼爱,云儿却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你自幼体弱,娘亲无时无刻不陪在你的身边,为你耗尽心力,还将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对我却远远不及你的十分之一,还有父亲,他表面对你严苛,心里却爱你至深,每一次你发病,他都整夜整夜的守在门外……哥哥就更不必说,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在慕家,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有时候,我甚至希望自己是有病的那一个,那样就可以像姐姐一样得到家人的关心与呵护……”
“你这个傻丫头,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亲又岂会不疼你,每年生日,她都会亲手备下礼物放在你的床头,可你总觉得那是我挑剩下的东西,当着她的面就丢掉。她一直想教你医术,而你宁可偷着修习蛊术也不与她好好说一句话,云儿,你知道吗?娘亲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的性格太偏执,她传我解蛊之术,不是要我对付你,而是为了保护你,她自知对你关心不够,希望我能代她好好照顾你,可我却有负她所托,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经历了那样的灾祸,若我那日紧紧抓住你的手,就不会把你弄丢,你就不会经历那样的事情,你会开开心心的嫁你想嫁之人,会生活的很幸福很幸福……”她越说,眼泪涌的越多,这么多年了,她们姐妹一直活在对彼此的怨恨之中,从未如今日这般敞开心扉的谈过。
“不是的……那不是姐姐的错……”
慕流云在她怀里哭的泣不成声,欧阳忆潇那日说的不错,她与她之间,是她一直在拖累姐姐,是她自恃身份尊贵,瞧不起旁人,才为自己埋下了隐患,而那时,姐姐与她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她们在一起,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受辱罢了。
清舞轻拍她的背脊,帮她顺着气,突然就想起了最后一次与父亲的谈话,他竟然对她用了“求”这个字眼,他求她放过流云,当时她觉得很讽刺,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明白父亲的用意,他是在给她一个理由,一个不去伤害流云的理由。
许是哭的累了,怀里的女子渐渐安静下来,清舞接过绿萝递来的绢帕,一点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好了,不哭了,泪水会刺激到你脸上的伤。”
慕流云听话的点头,轻轻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姐姐。”在她被无月强灌下那令她面上肌肤溃烂的药水时,她做梦都想将眼前这个女人千刀万剐,可就在洛凝梅逼着她服下一碗又一碗苦到极致的汤药后,她才知道姐姐的良苦用心,那一刻,她心里不是不感动,只是她不敢相信,她曾害姐姐丢了性命,她怕她只是在酝酿着更深的报复,先解了她身上的毒,再用更加毒辣的方式报复她。
清舞反握住她的手,温和的笑道:“你该谢的人不是我,而是爹爹。”
“爹爹?”慕流云诧异的看着她。
“对,是爹爹。”清舞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和娘亲都很爱你,我不在的那六年里,他虽然一直不愿见你,心里却始终挂念着你,每次何太医去府中看诊,他都会问起你的事情,知道你身体不好,常年服药,他担心的夜不能寐,却也无能为力,知道我的身份后,他怕我们姐妹相残,在弥留之际,恳求我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忘记过往的种种。”
“爹爹……”慕流云鼻尖又是一阵酸涩,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她一直以为父亲因为姐姐的“死”,恨毒了她,为此,她怨过父亲心里只有姐姐一个女儿,甚至还利用他的病情去算计洛凝梅,现在想想,自己根本不配做慕家的女儿。
清舞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对她也是对自己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娘亲和爹爹都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不可以让他们失望。”
“嗯……”许是刚刚服过药的原因,也可能是姐姐身上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倦意袭来,慕流云就那么懒懒的靠在她的肩头睡了过去。
清舞无奈的笑了笑,让无月将她安置在床上躺好,又对绿萝仔细的交代了一番,出来的时候,已是日暮西斜,院中等候多时的女人不顾无月冷厉的眼神,赶忙奔至她身前下跪行礼道:“臣妾恭请皇后娘娘凤安。”
清舞止了脚步,面色沉静的瞧着她,“谦贵人有话不妨直说!”
狄彩衣冲她磕了个头,态度谦卑而诚恳道:“臣妾之前受云贵妃蒙蔽,对娘娘多有得罪,望娘娘……”
“谦贵人!”不等她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