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铜镜里打量了一下,“好了吗?”
全婶再蹲下来理了理衣摆,“好了。”
红玉先一步把门打开,柳卿又是一身光鲜的握着扇子走出正房,被刺目的阳光照得一个晃神,停在门口适应了一会才往花厅方向走,边道:“大热的天,站在院子里做什么,有什么事也得换个地方说。”
“喏。”
花厅的温度比外面要低多了,有人伺候的日子就是腐败,尤其是被许多人围着侍候,柳卿觉得自己连衣服都不会穿了的自己应该好好反省。
“说吧,什么事。”
“禀公子,族长派人来传话,请您尽快抽时间回族一趟。”
回族?又出什么事了?还尽快,难道是纸张成功了?压抑着窜起的兴奋,柳卿冷静的回道:“你给族里传话,就说我回去吃晚膳。”
“喏。”
想了想,柳卿问道:“今天京城里有什么关于我的传言吗?”
柳全飞快的抬眼看了公子一眼,复又低下头,“回公子话,京城里关于您的传言就没断过,最新的传言便是说您也不过是轻狂之徒,并无传说中的那么清高值得人追捧。”
“不错,让他们传,你不用去做什么,我不需要个清白名声,让族里也别管,唔,这事我今晚回族里自己去说。”
“小的知道了。”
看了看时辰,“阿未,去把清姿请来这里,中午我和她一起用膳。”
“喏。”
很快,一身素淡,脂粉未施的清姿便坐到了柳卿对面,柳卿赞道:“清姿,其实你不施脂粉的样子更好看,以后不妨偶尔把这一面给袁淮安看,他必定惊艳。”
下意识的摸摸脸,清姿笑得苦涩,“奴好像许久未曾见过自己素颜的样子了。”
“很漂亮,很清丽,有种……很干净的美,清姿,你的过去已经被抹掉了,只要你自己不给人抓住把柄,以你现在的样子没人会知道你以前曾在风尘中煎熬过,以往我对袁淮安有偏见,现在想想倒也不过是个心高气傲,不被人喜欢的世家子弟罢了,我相信你对付这样一个人应该不难,只是,清姿,要守好自己的心,若是可以,生个孩子,好好教养着,就算是庶子,也不代表以后就一定没出息,有了孩子,你这辈子就真的有依靠了。”
清姿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仅只见过几面的柳公子会和她说这样发自肺腑的话,怔怔的对上那双带着真诚的眼,那我留下来,留在你身边这样的想法蓦然窜了出来,紧咬住牙关,这样的话不能说,他们之间是有交易的。
柳卿以为清姿担心自己以后没娘家,没进项,没钱打点,笑着安抚道:“我说过,事成后我会给你备一份厚礼,当是你的嫁妆,不会让你以后无依。”
罢了罢了,这样好的人她是配不上的,若真想报答他,便为他达成这事吧,以后同在京城,说不定还能有见面的机会,清姿浅淡的笑了笑,“喏,谢公子为清姿费心,清姿身上还有些积蓄,公子不用为清姿担心。”
“这东西不愁多,大户人家都是小鬼难缠,你要打点好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上你的大忙,还有,”柳卿拿出一份小小的丝帛递过去,“这是我从古书上看来的一个方子,你的身体可能有所损伤,要怀孩子不易,按这个方子调理一段时间,可能对你能有点作用。”
这确实是她需要的东西,在风尘中几年,身体的损伤哪是一点半点,要怀上孩子何其艰难,要是这方子真有用,那……柳公子不吝于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恩情。
清姿起身福了一福,“公子,大恩不言谢,清姿谨记在心。”
“说不定以后还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给你什么你都收着就是。”
原本只是为了让她安心的话,却没成想以后真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所以有时候,有些话说出来了就是承诺,会应验的,言灵言灵,古人诚不欺我。
因为柳卿的宿醉,午膳极是清淡,酸酸辣辣的拌菜更是让她胃口大开,额上出了层细细的汗渍。
两人差不多同时放下筷子,清姿笑道:“好久没吃得这么舒心了。”
“那是因为你心里舒坦了。”柳卿接过茶杯漱了漱口,侧过脸让红玉擦了下脸,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清姿暗暗羡慕,却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这般待自己。
“清姿,一会袁公子会来,你回房去换身衣服,然后去前厅找我,戏要开演了。”
清姿优雅起身,眼里的黯然退去,浅浅一笑,眉目便含情,“喏,从此刻起,奴便是清姿,清姿谢公子。”
承了清姿这一拜,柳卿才扶起了她,若是这一拜能让她安心,那她坦然受之。
“路已经铺好了,要怎么往下走全由你决定,公子我不会再插手,清姿,好自为之。”
艳阳高照的午后,柳府门前来了一单骑,明明是一文人却能骑出武人的风度,全京城除了云家公子外便只有袁公子了。
袁淮安下了马,抬头看向端端正正的写着柳府二字的门匾,要是换做以往,他绝对想不到会主动登这柳府的门,虽然从小就被爹安排进了学府,为他一辈子安排好了路,他也没让爹娘失望,学问做得不差,但是骨子里,他还是尚武的,拳脚功夫从没落下过,所以对那些瘦瘦弱弱的文人他从没放在眼里过。
一旦开战,你一介读书人还能说动人家退兵不成?所以就算他穿着文人的衣着,底子里,他还是个武人。
对柳卿他是看不惯的,一张脸皮长得比个女人还好看,他不否认柳卿的聪明,却对他的沽名钓誉没什么好感,要真是没有图谋,那就把那些东西好好收着,或者通过家族传出来,明明什么都做了,还一脸没他什么事的模样,装给谁看呢?
至少,他看得出那个人的不简单。
可是经过昨天,他倒是对柳卿有了别的看法,依然看得出他的别有用心,但是他也喜欢他身上那股子洒脱狂傲的劲,这不是一个纯文人会有的。
第一七六章做戏,看戏
“公子,袁公子到了。”
“快请。”柳卿把上扬的眉锋扯回应有的位置,对于自己导演的这一场戏,她是有所期待的,事情发展到现在,好像不仅仅是为了小米的姐姐了。
就像是一场于人于己都有利的恶作剧,前面已经布置好了,接下来,她只要静观其变享受成果便成。
看着大踏步进来的袁淮安,接触过后,对这人她是不讨厌的,他有文人的清傲,却也有文人所没有的坚定硬朗,唔,至少袁家公子打破了文人皆文弱的惯例。
“袁世兄挑的这时间可不怎么好,太阳正烈的时候出门不好受吧。”
袁淮安眼光在清姿身上停顿了片刻,没有了浮华的场景衬托,眼前之人丝毫不显褪色,反倒更添了一抹静美,骤然加快的心跳说明了什么?
眼光落回柳卿身上,袁淮安拱手执了一礼便自寻了个位置坐下,有心无意的,恰恰在清姿对面。
“柳兄是大忙人,据我所知又极少晚上见客,中午这时间应该是柳兄的休息时间,我便叨扰了。”
你也知道这是我的休息时间……柳卿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直言,“在今天之前,我这府上应该没有袁兄感兴趣的东西,所以,袁兄是为美人而来吧。”
眼光似有若无的扫向清姿,柳卿的意思极其明显,为的不就是这一美人吗?
袁淮安并不否认,眼里一片坦荡,若不是为美人,就算是对柳卿印象有所改变,他也不会轻易登门,有这时间,还不如在家多练两把式。
清姿低垂下眉眼,脸上一派风淡云轻,仿佛话题中的人不是她一般,袁淮安看得更是喜爱不已,女人见得多了,多是柔顺的,对他千依百顺,不敢拂逆了他的一言半语,就算偶有一个娇嗔耍痴的,也是轻而易举便哄顺了下来,像清姿这样的女人,他头一次见,所以,有着打猎时见猎般的欣喜。
“柳兄,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是为清姿姑娘而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割爱?若是有什么条件的,柳兄只管提。”
“我昨晚便说过,我于清姿姑娘是有倾慕之心,但是并无强求之意,若是清姿姑娘无心于我,她的去留自当由她自己决定,我这柳府并不是许进不许出的。”
柳卿执着扇柄把玩,手里的触感让她不甚满意,果然,这扇面还是用纸张做才最合适,唔,纸制成的第一件事,她就是要家里的匠人给她重新做一屉子的折扇。
袁淮安自是记得那话,就是因为这话,他今天才会登门,炙热的目光落到清姿身上,语气中的期盼之意甚浓,“不知清姿姑娘可有意换个环境居住?”
清姿抬眼,浅浅一笑,“奴一介女人,得柳公子抬爱能在府里有个安身之处已是大幸,不敢再做他求。”
“清姿姑娘尽管放心,柳兄能给你的,我自然也能给,你若是喜爱安静,我也会给你一处清静之地,不让人扰了你。”
清姿略微歪头,带着点困惑不解,“袁公子想让清姿以什么身份入袁府呢?奴虽是一叶浮萍,但是……也从没想要作贱自己。”
柳卿以手撑头,心里暗赞清姿的聪明,等着袁淮安的回答,是啊,你愿意给清姿一个什么身份呢?若是无名无份的,像抬小米的姐姐一般,一顶青轿从后门抬进门,她可不会同意。
袁淮安并没有被冲动冲昏头脑,许以正位自是不可能,他早有定下的亲事,只是女方家想多留女儿几年,婚事才一直拖下来了,想必这清姿要的也不是那个位置,毕竟以他的身份地位,娶的只能是门当户对。
“若是清姿愿意,正位之外,随你高兴。”
正位之外,要么宠姬,要么宠妾,她有很多选择吗?清姿只是淡淡的看着袁淮安,没有应允。
柳卿再加了一把火,“清姿姑娘,袁兄能给的,我亦能,你不妨多考虑考虑。”
“柳兄你……”
“袁兄,这是公平竞争,选择权在清姿姑娘那里,我可不会因为你发火了就退让。”看袁淮安有些恼怒,柳卿慢条斯理的道,清姿在她柳府,怎么说都是她更占优势才对,凭什么就要拱手让你?
袁淮安深吸一口气,其他人也许会忌惮他三分,但是这个其他人里绝对不包括柳卿。
“既如此,那便公平竞争,清姿姑娘,若是我说对你一见钟情你可能不信,但是自昨晚见你,我这心里眼里便全是你,希望能再有机会和你一起琴箫合奏。”
清姿仿佛记起了昨晚的合奏,神情温柔了许多,对于爱好音律的人来说,知音总是难得。
“袁公子,并不是我清姿不识抬举,执意要拒绝你的一片真心,只是落难的这些日子饱尝人情冷暖,若不是得柳公子相助,清姿不敢想像会落到一个怎样的下场,且袁公子又是如此身份,世家之中怎么容得了来历不明的人,与其到了袁府被欺负怀疑,还不如远远离着,保住这份感觉,再说公子昨晚是携美而来,想必后院中美人也不少,清姿厌恶与人争斗,也斗不过她们,就算公子有心保我,又能保得了多久?等下一个美人入了公子眼时,清姿也不过是旧人罢了。柳公子府里却只得一个性子温软的红玉姐姐,想必只要清姿不事事过份,柳公子也不会薄待了我。”
“那是自然,公子我眼光高,一般人入不了眼,后宅也清静,以清姿姑娘的性子,自是能和红玉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