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微微皱起眉,手也无意识的抚着胸口,阙子墨自然明白她难受了,想把肩膀借她人家显然是不会要的,胸膛就更不用说了,打量了下车内,把几个垫子都拿过来斜叠在一起,半躬着身放到柳卿身后的车壁上,“先躺一会,有什么事先回去再说。”
不想和身体做对,柳卿顺从的躺了下去,知道阙子墨想知道的是什么,闭着眼把在皇宫和皇帝交锋的情形说了一遍。
阙子墨听得心脏紧缩,皇兄什么性子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希及这么步步紧逼的与之对抗居然活了下来……
他现在非常想看看希及呈上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能让皇兄这么痛快的放人回家。
“想知道?”离柳家还有一段距离,柳卿也不想马车里太静默,那太尴尬了,找个安全的话题聊聊打发时间也好。
阙子墨点头,他是真挺感兴趣的,不过能让皇兄看中的,自是于皇室有利或者是大预朝有利的东西。
柳卿也不瞒他,“是精简后的朝堂的大致框架,现在的朝堂臃肿不堪,该设官职的地方没有,可有可无的官位却许多个,政令无法上通下达,我想这也是皇上目前非常想要的东西。”
当然是皇兄想要的,身为皇帝最信任的人,又是王爷,皇帝为了这个召集重臣商讨过几次都没有拿出行之有效的议案出来,希及这无疑是及时雨,不过……
“你就不担心交上去那个后皇兄还是要纳你为妃?东西可是到手了。”
柳卿笑得如同狐狸般,睁开的眼里仿如星星般炫目,“那只有一半,还是个最简略的框架,定王爷当我是傻子不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得让皇帝知道,我就是那青山。”
“你要是傻子,这天下就没明白人了。”阙子墨叹息似的道,眼中有着不容错辩的骄傲,这就是他看上的人,为男人时他爱,没有子嗣也甘愿,为女人时更是深陷,无法放手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要好好合计怎么把这人追到手。
饶是脸皮厚,柳卿也被那眼光看得红了耳朵,恼羞成怒的嗔道:“怎么看人呢?就不能正常点?”
难得看到希及这副模样,如此美好,阙子墨哪会错过半点,更是眼都不眨了,嘴里道:“哪个样子是正常?”
“以前不就挺正常?男人果然都好色。”
“希及这话可冤枉人了,你不知道以前我就是这般看你的吗?”
“哪有,以前可没这么……”色迷迷三个字后知后觉的吞了下去,意识到现在的氛围有点不对,柳卿迅速闭上嘴,转开头闭目养神,男人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阙子墨也不敢惹过了,连忙安抚,“别生气,以前是你没发现,在很早之前我就是这般看你了,只是你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我又不敢轻易说出来,毕竟满京城都知道柳公子不是好色之人,对男人更是从没表现过半分兴趣,我要是说了出来把你吓跑了不就得不偿失了?”
还在说还在说,这是哄人的话吗?柳卿不理他,但是上扬的心情还是从嘴角弯起的弧度泄露了出来,阙子墨看得分明,也就不再说话了,这种安静温馨中又带着点暧昧的氛围很好,他很喜欢。
没多久便到了柳家,下车之前,阙子墨道:“后面的事我会处理好,希及,稍微相信我一点,牵扯上你,我不会轻易让步的,就算那人是皇兄,我也会努力争取。”
柳卿微笑,“我尽量。”
接过随从手中的缰绳,目送着柳卿走进大门再也看不见身影,阙子墨才翻身上马,扬起马鞭,“回去。”
前厅中有人在等候,除了爷爷,父亲和两位长老外,还有个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
“回来了?事情解决了?”柳松君连声问道,虽然一直表现得很是淡定,但是显然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暂时是这样,爷爷放心,我会让这个问题永久解决的。”朝站起身来,满脸愧疚之色的杜容夏微微点头,“我也在猜你差不多该上门了,石岩。”
她果然是知道了,杜容夏心中更沉,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道歉吗?事实已经造成,道歉有什么用,否认吗?虽然这事并非他说出去的,可是确实和他有着莫大的干系,要真是否认,恐怕希及会更加看不起吧。
“听说你入宫了,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在全婶的搀扶下坐下,看样子还得等一会才能去上药了,“当然,皇帝想的永远比一般人要远。”
生在世家之中,又在姚家呆了这么久,杜容夏的眼界自然不会只看在眼前,知道希及身份揭穿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希及要面对的是什么,皇上哪能容得了一个不在他掌握中的变数,以前只把她算在柳家,现在却得提防她嫁入另一家,且一定不会嫁低,两个超大世家的联姻,皇帝哪能放心。
想到希及可能要入宫为妃,杜容夏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后宫佳丽三千,希及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向谁索要去?皇帝吗?
向皇帝要一心一意,他都觉得这实在是太扯了,可是,这都是因为他,因为他的不慎导致希及如今的处境。
看他眼中难掩的悲伤,柳卿原本的几分怨气突然就消失无踪了,这个男人虽然功利心强,但是对她却一直算得上是有几分真心,只可惜那不是她要的。
“算了,石岩,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会做不利我的事。”
杜容夏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脸上也有了生气,“你信我?”
“对你的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说吧,我有些累了,听了好去休息。”
看希及脸上的疲态,杜容夏没有再说废话,希及相信他就够了,“那天从你这里回去后,我在酒肆喝了些酒,头一次喝那么多,人醒得人事不醒,应该是在那时候说了些什么,让姚若婷知晓了你的身份。”
“消息是你夫人放出去的?”
“是她。”杜容夏低垂下眼,掩住其中的厌弃,他记得希及曾经说过让他善待夫人,他也从不曾伤过她的脸面,更是连侍妾都没有一个,可是她却如此做,让希及陷入如此艰难的处境,他怎么可能会原谅,怎么可能,那是他都舍不得伤一分一毫的人。
原来如此,这样就想得通了,女人一旦失去理智,什么事做不出来,生气吗?好像也还好,从事发至今,她都没有特别生气过,从穿男装束发的那刻开始,她就做好了身份在任何一个不恰当的时刻被人揭穿的心理准备。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是时间再往后推推就好了,至少让她身体好了,有心力去处境这些麻烦,又或者等皇帝去御驾亲征了,那麻烦就更小了,可惜,计较永远及不上变化快。
“希及,这是我的疏忽,要不是我……也不会给你惹来这么**烦。”
“能解决就不算是大事,石岩,就事就到此为止了,你也别太为难你夫人,只要她爱你,她便不可能因为你心里有别人而不伤心。”
柳卿真觉得自己挺圣母的,被人害至此,还为那个女人开脱,可是若换成是她,只怕反应会更激烈,谁的爱情不是爱情呢?
“我知道该怎么做。”杜容夏没有应承,起身拱手告辞,“你今天累了,快回屋好好歇歇,等时机合适了我再来看你。”
从此往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只要有空便能去看她了,他不能毁了希及的闺誉,只要一想到这些是因为谁,他便差点咬碎了一口白牙。
柳卿叹气,把人送至前厅门口便停了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希望那个女人有足够的聪明来消除杜容夏对她的不满。
柳松君原本还想调侃孙女几句,看她脸色实在不好,连忙改了口,“阿兰,快扶着卿丫头回房去好好休息,我叫大夫去给你看看,伤口没裂开吧。”
“爷爷,我没事,就是有些累,皇帝的气场很强,煞气重,不愧是夺得天下的开国之君。”
“能夺得天下本就不是一般人,行了,快去歇着吧,阿兰,你好生照顾着。”
“喏,奴省得。”
第二百章姚若婷的下场
身体和精神都很累,可是换过药后躺在床上,柳卿却一直无法入睡,不是因为皇帝对她起的心思,她深知在有雄心壮志的皇帝眼里,女人唾手可得,可是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却难得,不管男女。
除非是将她杀了,不然皇帝是绝不会往死里得罪的,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柳家,现在的大预朝和后世的明清不一样,君权还没到绝对集中,世家分权的情况虽然已经比以前要好些了,但是还远远不到可以无视世家的地步,而柳家,为世家之最。
皇帝会防她,更有可能监视她,可是于她来说却是无谓,原本就不常出门,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儿身了,出门的可能性就更小了,爱监视就监视去呗。
让她无法安睡的人是阙子墨,那个同出身皇家,却对她有几分真心相待的男人。
在这个对谁都无法完全信任的地方,又抱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的孤独比谁都甚,夜深时也想过,要是有个胸膛能让她靠着就好了,可是各种原因都让这个想法只能成为奢望。
现在有个人自动送上门来了,且还是个本就关系不错的男人,要是她说一点没有动心那是假的。
阙子墨曾经有意无意的透露过他没有枕边人,以前一直以为他是觉得遗憾,现在想来却是在向她交底,大概也是担心她在知道他的心思后用这个理由来拒绝他,哪怕她那时候还是他。
要接受吗?
轻抚着伤口,离那个刀口不远的地方跳得正欢,比平时要快的频率,她果然还是心动了的。
也是,谁不怕孤独呢?她从来就不是个多坚强的人,只是这环境把她逼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也想要有能让她示弱依靠的人,可是,难寻。
阙子墨……
抱着犹疑不定的心思渐渐睡去,就算在梦中眉毛也微微攒起,不知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还是因为某个人。
姚若婷时刻关注着京城的情况,一开始的冲动过后她便后悔了,不是后悔于揭露了柳卿的身份,而是因为没有把这事情利益最大化,若是把这消息送回本家,一定能让柳卿跌得更重,说不定还能让柳家也付出代价。
在知道各方对这事的反应后,姚若婷这种想法更甚了,暗骂自己笨。
外头接连不断的请安行礼声把她惊醒回神,知道是自己的夫婿回来了,姚若婷收敛好所有不该流露的表情,挂上甜美的笑容迎至门口。
“夫君今儿回来得好早。”
杜容夏站在门外,望着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当时她向自己抛橄榄枝时,自己拒绝了无数次,甚至说过自己有心仪之人,可是她依旧纠缠不休,当时自己的处境并不好,想出人头地的心思最终还是压过了对希及的念想,若是当时她不再纠缠,那是不是现在就有资格站在希及身边了呢?
可是这般的话,那自己现今一事无成吧,又哪来现今的地位权利。
恍惚间,杜容夏有些不明白究竟是该怨这个女人成全了他还是毁了他,可是,不管为何,她这次做的事情他绝无法原谅。
姚若婷底气不足的站在那,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难道……他知道了?
不,不可能,管家说散播消息的那些人全处理掉了,尾巴也已经清扫干净,本家都没有查到她头上来,夫君怎么可能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