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国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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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国物语-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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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处于即将遭到众人围殴的状况,看来势单力弱的少年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仅如此,甚至还一副不耐烦的拨开遮盖住额头的略长刘海。

“……烦死了!你们不要再纠缠不休了行不行!害得我四处找不到客栈可以歇脚!”

少年的一番话让男子们堆起了粗俗的鄙笑。

“哼!臭小鬼!你好大的口气啊!”

“咱们兄弟是不晓得你干了什么好事啦,不过听说你害咱们主子出丑,咱们主子可是非常生气,哼!根本不会有客栈敢收留你,因为咱们主子早就暗中吩咐过啦!”

少年叹了一口气。

“在酒宴上当着众人面前推掉敬酒、二话不说言词拒绝提亲的又不是我……为了这点小事就纠缠不休、死缠烂打、暗地耍阴险的卑鄙小人,姑且不提敬酒之事,说起那桩婚事连我也会嗤之以鼻!”

“——谁叫你嘴贱乱讲话,所以主子才派咱们来让你吃点苦头。”

一群流氓指关节咯咯作响、逐步逼近,下一瞬间少年竟不见踪影,接着其中一人往后飞出,只听见骨折的钝响,那人已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发、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不明究里地左顾右盼,其中一人的后脑勺又遭用力一踢,间不容缓的另一个流氓又被猛烈的一拳击中心窝,双膝瘫软之际已昏厥过去,最后一人还来不及掌握整个状况,就吃了一记扫堂腿,跌倒时腹部随即遭到肘部一撞,痛得昏死过去。

让所有流氓在转眼间全部躺平的少年气息却是丝毫不乱。

“……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好了,去买酒吧,‘影月’这个笨蛋,居然把钱全部寄回去。”

仔细在一群倒地不起的流氓衣内搜索,从其中一人的怀中发现了钱包跟一个白色小盒。觑了盒内一眼,少年脸上绽出讪笑。

“可以拿来垫垫酒钱。”

把玩着装有零钱的囊袋,少年身形飘然消失于黑夜之中。

远远可以瞧见熟悉的街坊邻人。

平时一向主动开口嘘寒问暖的他们,现在却不约而同面露不知所措的神情。四目一交接便立刻撇开视线,慌慌张张的像逃跑般转身离去。即使有事,也是语气僵硬的简单把重点说完,随即别过脸去仿佛连看都不想看、赶快消失最好。这种状况并非以“冷淡”一词可以简单形容。国试及第之后,秀丽不仅看不到众人的笑容,甚至连正面对看的机会也没有,私塾的孩子们也全部缺席。

“真对不住——秀丽,以后可不可以请你暂时不要来这里了?”

甚至有位女子直截了当这么告诉她。对方是一位对秀丽百般照顾,在为人处事与生活方面均令秀丽十分尊敬的女子。她非常疼爱秀丽,在得知秀丽高中及第之际也曾对秀丽表示祝福——所以秀丽以为她真心对自己好,也以为只有她不会改变。因此这番话让秀丽受到不小的打击。

秀丽叹了一口气,老实说,她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或许是她不愿这么认为也说不定,当一件事情达到目标之际,相对的总会失去一些事物。

这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然而,有半颗心却感到凄凉悲伤。

抬起即将垂下的小脸,这是自己的愿望、自己的选择,所以绝对不会后悔。因此秀丽一遇到街坊的每个人,总是一如往常微笑以对,即使对方别过脸去,落荒而逃也无所谓。因为这是目前的她唯一能够做到的。

蓦地,秀丽察觉前方步履蹒跚、迎面二来的矮小身影,全身脏兮兮的,乍见就像个流浪汉。

一看到对方的脸,原本低迷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少年面对路旁的杂草席地而坐,脸上表情似乎正在思索着“是不是可以吃——”,秀丽快速冲到少年的身边,紧揪住少年的后衣领。

“你给我等一下!!”

“哇啊?”

年仅十多岁的少年双脚离地并转头回望,这张看来乖巧、又显得有些迷糊的脸庞,秀丽记得的确似曾相识。

“啊、哎呀……你是……”

“哎呀什么!肚子饿就到我家来,走吧!?”

“唔哇哇、可是秀丽姐,这样太麻烦你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你这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怎么会坐在这里准备抓路边的野草来吃!?”

“哇、你好厉害!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快。跟。我。走!”

望着秀丽瞪视的眼神,少年——杜影月颔首说了声是。

少女拖着少年往自家方向走去,远处有名男子正注视着他们,这名男子坐在一辆刻意低调的马车里从头到尾观察着一切,一眼便可看出此人年约三十岁左右,出身名门贵族。

“……她,就是红秀丽。”

冷漠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然后同样冷漠的视线快速扫视着街道四周。他发现一群长相凶恶的男子突地迈出步履紧追秀丽身后而去,于是发出一声可以窥见些许焦急的叹息。

此时马车似乎领会了主人的心意般,开始往前行驶。

坐在朝着相反方向行驶的马车当中,他往少女离去的背影觑了一眼,脸上表情仍然毫无变化。

迫于秀丽的淫威而来到邵可府邸的杜影月,又被逼到不得不供出自己无处可去的实情,结果在邵可与秀丽几近威胁的劝说之下,只得暂时寄宿在邵可府邸。

“你也真是的,没地方可去怎么不立刻来我家?”

秀丽一边准备晚膳一边叹气,一旁负责帮忙的影月抓挠着头。

“……身无分文是我自作自受,不能随便依赖别人。”

“记得状元不是可以领到八十两银子的俸禄吗?”

在一旁帮忙秀丽的家仆静兰攲斜着头,影月则面红耳赤。

“因为我在当天就全部寄回老家了。”

“……全部吗?”

“是的……”

该说大方呢?还是鲁莽呢?……或者做事完全不经大脑?

“等一下,影月小弟,你已经捎信通知家人你国试及第的消息了吧?”

“还没,礼部表示会快马通报,所以我就把俸禄委托快马转交,不过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要写信,剩下的钱连买张信纸都不够。”

秀丽与静兰诧异到说不出话来。

今年国试与秀丽同样引起话题的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杜影月,实在是一个迷糊得夸张得少年。或许是出身于黑州的乡下,不习惯都市生活的缘故,不过看他这种少根筋的模样或许是天性使然吧,秀丽心想。

秀丽和影月基于机缘际会在会考之前结识,当时影月身上的全部旅费被一群流氓劫掠精光。该说他稳重大方呢?还是太过悠然自得?感觉就像邵可的缩小版一样,让秀丽无法坐视不管才忍不住伸出援手。

连全国知名才子也会不幸名落孙山的国试当中,以十三岁的年纪高中榜首,理应是个凌驾十六岁状元李绛攸的鬼才,不过目前为止仍然看不出一点端倪。眼角微微下垂、看起来很容易受骗上当的眼睛,给人一种温和老实又有些心不在焉的印象,以及与外表不谋而合的个性。

与邵可不同的地方在于,看起来虽然反应迟钝其实生活技能很强的这一点吧。例如今天帮忙准备晚膳,即便动作慢慢吞吞,却能够做出让人“又办法下咽”的像样菜肴。

秀丽万万想不到这个少年居然是个会试考试,在得知他的身份之际着实大吃一惊。两人由于会试之前的事件而熟识,到了考生宿舍又再度碰面,加上彼此的寝室只有一墙之隔,一连串奇妙的机缘让两人开始一起行动——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影月因为年龄,秀丽因为性别的关系,两人一同沐浴在周遭异样的目光而处于孤立的状态所致。

无论如何,在那段考试期间,他的存在对于秀丽而言是相当重要的心灵支柱。

“影月,幸好是你考上状元。”

“呃?”

“在进士就任典礼缺席的那个家伙……”

秀丽以擀面棍敲打揉搓好的面团,接着漾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老实说,假如那家伙考上第一名,我会对老天爷的不公平感到非常失望。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那家伙会使榜眼?为什么啊?在查榜的时候一看到那家伙排在第二名,我完全呆掉了!成天在临时宿舍呼呼大睡,只有在用膳时间才舒舒服服醒来,把别人做好的饭菜吃得精光然后又倒头就睡,偶尔见他醒着竟然在吹笛!那时所有人都在桌案前埋首苦读耶!有人破口大骂他有毛病!他居然扯了一堆什么‘让下等之人了解风雅韵事也是高贵之人的任务’诸如此类的废话!嘴重要的是那家伙偏偏好死不死就住在我的隔壁房——”

怒不可遏的以擀面棍用力重敲面团,眼见面团逐渐拉长变薄,薄到连菜刀都自叹弗如。

“……呃——这……其实就许多层面来看,我觉得这个人还满有一套的!无论外表或个性。”

蓝龙莲的寝室在秀丽左边,影月的寝室在秀丽的右边,或许是基于这个缘故,所以这三人经常凑在一起,受到龙莲的连累,连秀丽跟影月也常常挨舍监训斥,只差没大吼快给我滚的被赶出宿舍。不过既然三人仍旧走在一起,或许彼此的个性并没有如同秀丽所说的那般不合,影月心想。

“听到那家伙一脸正经的对我说‘外貌平凡无奇也好、家境贫困付不起嫁妆也罢,我不在乎这些事情,哪天你嫁不出去的时候,我可以收留你来当我的专属厨娘’这些话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在锅子里丢毒菇,还不都是看在他是蓝将军弟弟的份上我才再三忍耐。”

“……真是感谢不尽,即便是舍弟,这些事情着实让在下听得汗颜不已。”

冷不防传来的声音让秀丽、影月以及静兰回过头去。

在邵可的带领下,蓝楸瑛掩住嘴角,表情局促不安的伫立原地,身旁的李绛攸对自己的老友兼同事投以冷漠的目光。两人一如往常双手满满捧着各种食材。

“啊、二位大人来啦?晚膳马上就好,敬请稍待片刻。”

秀丽跃起身来,小脸堆起笑容,接着慌张的包起饺子。

“——你弟到底是怎么搞的啊!?”

“不愧是蓝将军的胞弟,居然在进士就任典礼缺席,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绛攸气得怒发冲冠,静兰则边捉挟饺子边以笑脸挖苦。

无论蓝楸瑛口才再好,独独这次毫无辩驳的余地。

“……那小子根本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当初全是我哥他们硬把他抓来扔进国试,我早料到他会趁机溜之大吉,只是没想到动作这么快……”

“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考上!”

绛攸的意见完全正确,楸瑛却无奈的摇头。

“舍弟平时没什么干劲,不过他的口头禅之一就是既然做了就要全力以赴……不然早再会试之前就开溜了。”

“那叫全力以赴?……”

考试期间只见到这家伙整日呼呼大睡的秀丽脸色发僵。

“有其兄必有其弟!你们这对兄弟当真是半斤八两、做事吊儿郎当!”

望着怒火中烧的绛攸,一直保持缄默的邵可微微浮现苦笑。

“话说回来,我真的觉得很可惜,这么久以来难得有蓝家直系子弟能够以文官身份进入朝廷。”

这番话让静兰与绛攸的眼神转为锐利。过去当楸瑛考上国试第二名的时候,曾经引起不小的话题,众人均以为蓝家终于愿意重返中央。凌驾于红家之上的名门蓝家直系子弟进入中央与否,在政务的推动上有着云泥之别。众人甚至表示无论蓝家承认与否——一切有历任国王的评价做为见证。因此,当时在太子之乱仍然余波荡漾的七年前,楸瑛以文官身份进入朝廷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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