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只老秃驴,我尚一肚子火气,不由冷笑道:“没错,他为啥如此紧张?因为他与徐副帮主之间必是有所牵连的。俗话说的好,扯到鸡毛鸡骨痛,扯到叶子藤儿动,若是凶手真想展开一场大型暗杀活动,黑名单上必然缺不了他!”
我想,我的胡诌开始奏效了,玉兮禾一张俏脸已如六月飞霜。
他又要摸鼻子,我忍不住道:“其实,无缺公子你也是有嫌疑的。”
他诧异,指着自己:“我?”
“有摸鼻子这种嗜好的大侠,小昭平生只见过两种。”实话实说,一个是我梦中情人,风流盗帅楚留香;另一个,则是某部SB港片里的白衣腹黑男。
清清嗓子,我道:“要么,是只不折不扣的自恋狂人。”
玉兮禾下意识的想要放下手。
“要么,是他心头有鬼,不自觉的常用一些小动作来掩饰内心不安,若是被人当面猜穿了,便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玉兮禾那只手登时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末了,他忽然很没形象的哈哈大笑起来:“小昭,你真是太特别了,真是,太特别了!”
我哼哼两声:“过奖,千万别太靠近我,当心你会爱上我。”
玉兮禾不动声色的将伞向我移了移,微微一笑:“玉某,求之不得。”
我尴尬的扯了扯唇,然后在心里默默数数。
数到快一百时,玉兮禾终于嘱咐我说:“小昭,前边儿拐个弯便是天香楼,紫凝已经为你收拾好了房间,我有些事情要做,待会儿回去。”
我假装不解:“你要去哪里?”
“回一趟一等地牢,顺便去找惠恩大师聊聊。”他将伞递给我,“你莫要乱跑。”
我嗯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接过伞:“早去早回。”然后扬长而去。
他似是半响没动,在我身后轻轻道:“你还真是……”
我得意的笑,脸上写满奸计得逞。
首先,以玉美人与小花的深厚友谊,他断然不会怀疑小花,所以,他要亲自前去一等地牢验证一番,证明那里牢固到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其次,他明显被我这番危言耸听忽悠晕了,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抱着宁可错杀一千而不放过一个的决心,想去惠恩那里一探究竟。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便在一个时辰之后,那曾当胸赏我一锤的暴躁大师,竟真的死了。
第九章
小龙门客栈,天字一号房内。
我将这一日一夜里发生的所有一切,事无巨细的向小赵领导做了汇报,完结之后,乖乖立在桌前垂下脑袋装鹌鹑。
赵祯把玩着儿手中玉骨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檀木桌面。
每敲一下,我心里就咯噔一声,通常情况下,天子一思考,天子他爹便会玩儿命整我,这是雷打不动的真理。
哈,果不其然,只见他慢慢勾起唇角,挑眉道:“这么说,你答应他了?”
我一愣,“答应什么?”
赵祯摸着下巴:“嫁给花容月?”
我沉默了会儿,道:“当时那种情况,不答应很可能会没命。况且,只要他肯出手救夫人,莫说要我嫁给他,就算要我这条命,小昭也不会皱下眉头。”
这话听上去,是不是很像在拍马屁?
可我发誓,以上言论字字发自肺腑。毕竟,吃哪一行的饭,就要担哪一行的风险,身为一名十项全能公务员,为了保护天朝领导而英勇献身,在我的三观中,绝对是种无上荣耀。
瞧我,绝对是一爱岗敬业的大好青年啊!
可人家赵祯似乎并不怎么领情,折扇“啪嗒”一声阖上,他道:“小昭,八王叔既然将你送给了我,那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我想,你并没有权利处置你的人生。”
我乖觉的想要点头,他却突然用扇柄挑起我的下巴:“朕不允,这桩亲事作废。”
“朕”都出来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是。”我福了一礼,借以躲开他的扇子,“奴婢知道了。”
“不过,你现在还需回到玉兮禾身边。”他端起茶盅,我忙不迭地去拎茶壶为他斟茶,听他吩咐,“玉兮禾此人不简单,神剑山庄更是龙潭虎穴,八王叔收到线报,神剑山庄不经官府同意,私下铸造了大量精良武器,不知欲做何用……”
我一怔,奶奶的,又要我去做间谍,还是外派?
赵祯撩开紫砂盖子,吹了吹:“江湖纷争,按理说朝廷不该插手,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夏国与辽国蠢蠢欲动,不得不防。”
我面无表情:“公子说的是。”
等他东拉西扯交代一通,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小昭,在我心中,你与旁人不同。”
吾靠,有完没完!吾忍无可忍了:“那是自然,旁人十年磨一剑,我却是义父与您联手打造十六年才出品的小李飞刀!”
他微愕:“什么意思?”
我冷笑一声,一字一顿的道:“指哪打哪儿,例无虚发!”
屈膝福了一礼,我转身一脚踹开厢房大门,雄赳赳气昂昂的跨了出去。
出门左拐走三步我就后悔了,悔的肠子都断成一截一截的,只得抱着一根廊柱仰天悲泣内牛满面。小昭啊小昭,你说你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也就是一只不在编制内的小小公务员,居然胆敢和你的衣食父母叫板儿?!
你丫的还想不想吃饭了?
思量一番,我晃悠悠的折回去,透过薄薄窗纸,看到一个略带萧索的身影正在自斟自饮。
呸呸呸,什么略带萧索啊,应当是风华绝代才对!
抖抖索索的敲了敲门,我轻声道:“公子,您睡了么?”
半响没人应声,就在我悲戚的预备回去收拾包袱滚蛋时,门突然被人拉开了。
赵祯居高临下,牢牢将我盯着:“其实,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意,没人可以勉强你,我赵受益想要坐稳大宋江山,并不是非你不可,因为……我非你不可。”
小学没毕业的我表示,这是病句。
我低头沉吟,“公子。”
他墨瞳潋滟,微微一笑:“恩?可是想通了?”
我亦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殷切切地将他望着:“听闻外派这活计很是辛苦,小昭能不能要求涨工钱啊?”
赵祯那张脸“刷”一下绿了,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我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嘿嘿一笑:“不涨工钱也没关系,但车旅费能不能给报销啊?”
“啪!”
门被重重关上了,险些磕断我的鼻梁骨。
他背靠着门,咬的牙槽骨咯吱咯吱作响:“任务完成,重重有赏!”
我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是”。
见他熄了灯,我才苦笑一声,捏了捏眉心向客栈后院走去,既然还要回去那个是非之地,便不能将小龙门客栈搅进这场是非中。
正准备翻墙而过,却远远看到狄青正坐在马厩前啃馒头。
脚下步子不自觉的停下,我从百宝袋里摸出一把葵瓜子,倚着水井架边嗑边偷窥。
其实赵祯的意思,我不是听不懂。朝夕相处之间,他对我动了点儿小心思那在所难免,我也不否认,自己曾在酒色财气的诱惑下,差一点儿便屈服了。
然而,帝王之爱是什么?
那是三月里的似锦繁花,只能看不能吃。
这个道理我一直都懂,所以才能无忧无虑活到今天。被当成小丫头使唤着,被当做小李飞刀一样利用着,也总好过身为姬妾被宠爱一时强的多。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文艺大叔拿来欺骗纯情小萝莉的棉花糖,开始很甜,咬着咬着就没了。
我想,我是时候为往后的生计问题考量一下了。
想来想去,狄青都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最佳人选。
你别看他现下还没功名在身,其实月收入绝对不低于一名正五品的国家公务员,一开始我很是看不起他,成天介一套粗布衣裳不下身的穿,也不怕长虱子。后来我想明白了,人常道女人如衣裳,一个连衣裳都舍不得换的男人,必然不会换老婆啊!
况且,他日后会是仁宗一朝第一武将,出去带兵打仗那是整年整年不归家,也就不怕他吃饱了之后开始思淫、欲,给我带出一队小妾军团来。
哈,届时我便是偌大将军府中的当家主母,真真正正的一品夫人。从此吆五喝六,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披荆斩棘……
正当我流着口水想的天花乱坠之时,陡然一道寒光在地面一闪而过。
我心下一竦,不好,有刺客!
更惨的是,刺客还是冲着我来的!
我耳力素来极强,甚至可以听到剑锋破风而过的声响,感觉那柄利器直直朝着我的后心刺来。不偏不倚,一剑穿心,甚至有可能,连血都不会流出半滴!
我依旧岿然不动,这次却是吓的。我觉得我躲不开,若是此刻大呼救命,狄青那么远的距离同样赶不及救我。
终上所述,我死定了。
可我不能死,因为我的钱还没花完啊啊啊!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耳畔“哐当”一声,刺客的剑锋似乎被一神秘暗器打偏了,且打的剑身“铮铮”作响。
趁他失了先机,我一个狗扒墙窜出十几米开外。
刺客不依不饶的追上来,但我已经不怕了,因为狄青的长剑已经迎头接上。我惊魂未定,抚着胸口长舒了几口气才敢回头观战。
此刺客具备所有刺客的共同特征:身穿黑衣。
但他黑的很是特别,从头到脚以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头发也没露出一丝,活像一只黑色木乃伊,只在眼睛处挖了两个洞,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具焦尸。
一柄长剑他手中舞的极是优雅,尽管他带着一双黑色手套,但透过他握剑的姿势以及剑穗摆动的弧度,我可以肯定,他的手指修长,且灵活度相当高。
奇的是,看他这般身手,理应是一名专业刺客,为何凶器上会挂着如此累赘的装饰物?
这好比我们上街乞讨佩戴手机一样,实在缺乏专业素养。
剑……穗……?我脑中灵光一闪,正欲捕捉,却又听“哐当”一声。
我忙抬头,好得很,狄青那柄精铜长剑竟被刺客打落在地,不过他也没能讨得什么便宜,正被狄青一掌打中左肩,跄踉着向后连退几步。
见势不妙,刺客一跃而起,须臾便没了踪迹。
“师兄,”我叫住正准备冲出去的狄青,“穷寇莫追。”
“他为什么要杀……?”狄青指着我,脸上满是疑惑。
我咬着食指,蹙眉道:“你也觉得很奇怪对不对,难道会是宫里的人?”
除了义父的政敌,或是宫里看我不顺眼的美人们,我实在想不出来,以我这般寡淡的性子,会得罪了谁?
“理应不是宫里人,”狄青低头望一眼自己战死的剑,沉声道,“他的剑法极为阴柔,而且有一招似曾相识。”
“恩?”
“依稀记得曾与一位朋友切磋剑术,他似乎用过相似的一招。”
我沸腾了:“谁?”
面瘫将军说正事儿时,口吃怪癖立刻隐匿:“不知道,五年前游历江湖时遇到的,像是一位避世高人,在金陵经营一家小面馆,”
“金陵?”我嚼着这两个字,抬头问,“小青师兄,你方才那一掌力道如何?”
狄青想了想,道:“没有十天半个月,刺客左肩不会消肿。”
我打了个响指,高呼一声:“我想,我很快就能把凶手抓出来!”
狄青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