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宁王嫡女,乃是周王之后,正好了却了朕的一桩心事,一切都等上高王抵达了京师再说吧。”
柳乘风只好道:“微臣遵旨。”
朱佑樘呵呵一笑,道:“眼看又要过一年了,朕知道今年许多人的年不好过,现在内阁不安生,其实这样也好,他们过不了好年,朕却能过一个安生年,朕现在正在选定良辰吉日,就等你成婚了,对了,你的原配妻子叫温晨曦是吗?”
柳乘风道:“是。”
朱佑樘叹了口气,道:“倒也难为了她,到时候郡主出嫁,肯定是要做平妻的,一个郡主,一个夫人,只怕到时候她要受欺负。”
在正常人眼里,确实如此,其实任何时代的妻子都得看娘家的势力,娘家强势,这地位自然稳固,就比如温晨曦,只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女儿,现在掺杂一个郡主进去,郡主后头就算没有宁王、周王撑腰,可毕竟还有宗令府,在别人看来,温晨曦肯定是有苦头吃了。
不过柳乘风却不这么看,这郡主要是敢来劲,他也绝不会存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在他心里,温晨曦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谁要是敢欺负他,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
只是朱佑樘站的角度却是不同,他沉默了片刻,道:“命妇温晨曦就赐一个一品诰命夫人吧,过几日就有圣旨。”
有了这一品夫人的身份,至少也可以和郡主平起平坐了。这个敕封虽然有点儿不合规矩,可是朱佑樘毕竟是软心肠,再者说,一品诰命其实只是个虚衔,只是给一个名分而已,倒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柳乘风闻言,倒也觉得赚了,一品夫人,那是内阁大学士的夫人才有的名分,皇上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然封赏,一方面是朝廷那边风平浪静,百官人人自危,这时候发出这道不太合规矩的圣旨出去,朝廷那边阻力也小一些。另一方面,也是有几分歉疚之情,虽说这馊主意是柳乘风出的,是他点的头,可是温夫人却是无辜的,好端端的一个妻子成了平妻,有人平起平坐,换做是谁,心中都不会高兴。
总算把柳乘风安抚住,朱佑樘的心里觉得好受了一些,随即淡淡笑道:“内阁的事,你知道吗?”
柳乘风闻言愕然,内阁可不是他一个亲军能过问的,皇上突然向自己说起内阁,不知是什么意思。
柳乘风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内阁近来似乎有些乱套了。”
朱佑樘莞尔一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朕既然已经对刘健疑心尽释,为何还要留刘吉在阁中?”
柳乘风默然,他当然不能承认,内阁大臣的去留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朱佑樘今日兴致居然不错,淡淡地道:“刘吉此人也算个能臣,就看能不能用了,先帝在的时候独宠万贵妃,亲近小人、巫蛊,这刘吉投其所好,谄媚迎上,可是如今朝廷气象一新,留他在内阁里也有用处。内阁不能独断,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朱佑樘说得好听,其实说穿了,就是想制衡而已。
柳乘风也就不再多问,笑道:“陛下圣明。”
眼看时候不早,柳乘风便起身告辞出宫,刚刚回到温府,门房这边却来了消息,说是北镇抚司有请,请他这新任的锦衣卫佥事前去公议。
所谓公议,是锦衣卫高层大致每月月中的一次会议,和廷议差不多,只有千户以上的锦衣卫官员才能参加,柳乘风是新任的佥事,如今也算是踏入了锦衣卫的核心,不过现在虽是月中,可是公议应当是提前一天通知,现在这般心急火燎的叫人去,多半是有了什么突发的事件。
柳乘风也不耽搁,听说温正已经及早去了,也不想这新官上任第一次公议就去迟,于是连忙骑了马,飞快地到了北镇抚司这边,北镇抚司外头戒备森严,数十个校尉带刀守卫,见了柳乘风,其中一个快步迎上来给柳乘风牵马,柳乘风也不啰嗦,直接穿过仪门进了正堂。
正堂里,牟斌仍旧坐在首位,今日穿了钦赐飞鱼服,不过外头套了一件团龙袄子,这种团龙其实是假龙,当然和皇上穿的五爪金龙衮服不一样。他大张大合地坐着,两侧下则分别是两个锦衣卫同知,温正和另外一个锦衣卫佥事,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锦衣卫同知里头出了个生面孔,有一个锦衣卫同知因为告病已经请辞了,现在补进来的锦衣卫同知只是四旬上下,虽然比柳乘风年长得多,在同知里也算年轻了。
柳乘风早就听说过这一次锦衣卫内部的变动,不只是加了他一个佥事,同时还变动了一个同知,偏巧,这位同知是专管内城各千户所的,也算是权柄不小,而且温正估计,这个人应当是内阁大学士刘吉塞进来的人。
锦衣卫虽然有柳乘风这么个强势的主儿,可是在弘治朝的颓势却不可阻挡,以至于在这锦衣卫的高层,充塞了各方的人马,就有点儿像八国联军一样,比如现在的锦衣卫同知陈让,本就是东厂厂公萧敬的干儿子,他主要的统管范围是京畿外围的各千户所,外城有千户所四个,除此之外,北通州、天津等地,也都在他的统辖范围之下。而新任的锦衣卫同知,据说叫刘明星的家伙,若猜得没有错就是刘棉花的人,现在掌着内城五个千户所。至于温正,其实也和不少达官贵人有许多关系,掌南镇抚司。另外一个佥事,走的是不少勋贵的路子,主掌的是各省千户所。
现在又加进来一个柳乘风,柳乘风也说不上自己代表的是谁的利益,说他是太子这边的人也不过分,不过他现在的职责也渐渐明朗了,随着聚宝楼的扩大,各海外藩国的驻点渐渐完备,想必以后就分管海外了。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大家来自五湖四海,走的路子各不相同,却拼凑到了一起,柳乘风甚至想,这也为难了牟斌,哪一方面的利益都要周全到,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还真不太好当,从太祖到现在,锦衣卫指挥使做到他这灰头土脸的,还真不多见。
柳乘风乖乖地坐在了温正的下首位置,与温正对视一眼,温正只是淡淡一笑,随即牟斌见所有人都来齐了,咳嗽一声,道:“人都到了,可以议事了,今日要讲的只有一条,大家都知道,近来朝廷对江西那边很是关注,江西有了灾情嘛,咱们锦衣卫也该出一份力,再加上这一次上高位携郡主到京,断不能出什么差错,皇上已经三令五申,咱们锦衣卫亲军得肩负起这担子来,要时刻安排人手随行保护。”
牟斌说到随行保护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其实他的话已经算是客气了,保护?保护宗王的事儿怎么也轮不到锦衣卫来?说白了,其实就是上高王和宁王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让大家盯紧一些,一举一动都得密报。
牟斌的这一番开场白,倒是在不少人的预料之中,这些特务头子们早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宁王那边屡屡犯上,图谋不轨,现在上高王来京,肯定是要死死地盯着的,否则一旦出了事,那就不太好玩了。
牟斌的目光落在新任的指挥使同知身上,淡淡地道:“刘同知,内城的事自然是由你负责,鸿胪寺那边要加派一些人手才是,你新官上任,这种事或许不熟稔,本官决定找个人从旁协助,以防出什么乱子。”
这刘明星原以为是在自己职责范围,正要打起精神,满口接下这差事,谁知牟斌话锋一转,说他生疏,居然让个人协助自己,刘明星的眼眸掠过一丝不悦之色,很明显,这是牟斌要分他的权。
第四百二十四章:内阁之争
本来按理来说,刘明星虽为同知,可是毕竟是新来的,说得难听点,这里是锦衣卫,而他此前的职位只是旗手卫的同知,虽然是平级的调动,可是旗手卫和锦衣卫同为亲军十二卫,权利却是不同,刘明星能进锦衣卫,还要多亏有人为他暗中布置。
其实温正猜测得没有错,刘明星的后台就是刘吉,他是刘吉同乡,因为这层关系,所以在刘吉春风得意的时候,刘明星也确实跟随着刘吉风光了一些时候,只是后来,刘吉被一脚踢出朝廷,他也遭了鱼池之殃,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刘吉起复,刘明星心里也知道,刘阁老现在正是急需四处伸出触手的时候,既然将他安插进了锦衣卫,自然是希望自个儿在锦衣卫里站住脚,牢牢地抓住权柄,将来好为刘阁老张目。
他这同知干系可是不小,主掌着内城五个千户所,内城里头都是勋贵高官们的住所,也是各大衙门的所在地,且不说别的,单说坐探,可以说,除了设在宫里的内阁值房,他无权监控之外,所有的衙门都安插着内城五大千户所的坐探。刘明星就是借此成为刘阁老的眼线,将这内城的一举一动都死死地盯住。
可是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了一次干系不小的事儿,这牟斌倒是好,居然要安插人手在他身边‘从旁协助’了,说是协助,还不是要掣肘、监视他?
刘明星心里清楚,本来锦衣卫里出了空缺的时候,这指挥使牟斌是希望从锦衣卫里提拔上来个人的,毕竟是锦衣卫里的自己人,谁知刘吉和京卫都指挥使司那边直接打了个招呼,让牟斌只好就范,锦衣卫全盛时期,根本不必看别人的脸色,可是现在不同,理论上来说,京卫衙门统辖十二卫亲军,锦衣卫自然要尊重那边的意思。
最后的结果是刘明星虽然是做了同知,牟斌也不是好惹的,这一次摆明着要给刘明星下个绊子。
牟斌就算是阴人,那脸色也是一副从容自若的样子,微微笑道:“刘同知初来乍到嘛,若是平时倒也罢了,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可是要向皇上交差的,所以呢,以老夫来看,不如就让指挥佥事柳乘风从旁协助。”
说到这里,牟斌看着柳乘风道:“柳乘风,你从前也在内城做过坐探,对这儿也是熟稔,刘同知对刺探之事很是生疏,还要你多多提点才是,老夫有言在先,这事儿若是办砸了,老夫不问刘同知,专门拿你是问,你可知道了吗?”
这话儿乍一听,似乎是牟斌教训柳乘风,又或者是给柳乘风压力。其实在座的都是人精,听了牟斌一席话,顿时明白,说是协助,指挥使大人的意思却是让柳乘风来主导这一次内城的刺探。
理由很简单,压力越大,担子越大,权柄就越大。人家可是要拿你柳乘风是问的,这事儿既然是你负责,当然是你全权处置。至于刘明星刘同知,他毕竟是新人嘛,从前在旗手卫的时候是掌金鼓、旗纛的,有些时候也随皇帝出入并守卫四门。说穿了,一个侍卫出身,怎么做得了锦衣卫的事儿。
刘明星顿时大怒,牟斌欺人太甚!
只是此刻,他却不便发作,毕竟是初来乍到,若是一开始就和指挥使大人顶撞,未必有他的好果子吃,只怕就算有刘吉刘阁老撑腰,也未必能拿牟斌如何。
不过刘明星却也知道,这事儿万万不能退让,到时候若是当真让一个指挥使佥事搀和进了内城,那往后那五个千户所的千户们都听谁调遣?而且一旦指挥使大人把监视的权利给了那个什么柳乘风,到时候柳乘风要刺探,就肯定要人手,这不是说,在他的一亩三分地上,柳乘风到时候想调遣谁就能调遣谁?就算下头的千户和他一条心,对柳乘风阳奉阴违,这柳乘风要是把他聚宝楼千户所里的人手拉进了内城来,想查探谁就查探谁,都打着刺探上高王的名目,这不是等于把整个内城都送给了一个指挥使佥事染指。
任何事绝不能随意开了先河,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