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吗?”
朱月洛轻启朱唇道:“宗令府那边不点头,他怎么来?姐姐,其实我担心……”
温晨曦见她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忙道:“担心什么?”
朱月洛低呼一口气,道:“我是巴望着他来,可是来了,就远离了开封,又不知我那父王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一次来,也是夫君恳请的,皇上那边亲自下旨到宗令府,叫孩子进京来玩玩,父王那边答应的也还算痛快,可是我总觉得,将他叫来京师,未必是一桩好事。”
温晨曦也不禁皱眉,她现在自然对朱月洛的家世再清楚不过,那个周王也确实有点儿不太厚道,对自家的子女也都是如此,就因为宠幸幼子,几乎对朱月洛和其嫡亲兄弟不闻不问,温晨曦见朱月洛郁郁不乐的样子,连忙安慰:“你担心什么?来了京师,至少有人关照,其实姐姐也能猜到你一些心思,你是怕他离了开封,会正好给你父王什么口实是吗?其实你不必担心,夫君不是说了吗?这事儿他自会做主,肯定不会叫你那兄弟吃亏便是。”
朱月洛咬着唇,脸色有些坚决的点头,语气还算平淡的道:“姐姐说的也是,这事儿,还真不必我去担心。”
二人又说了一些闲话,眼看天色不早,也都有些困了,夜里的时候不敢喝茶,只是叫人煲了清水来吃了几口,便一道去睡了。
这一夜过去,一直到了第二日的午时,柳乘风才张开了眼睛,睡了这么久,脑袋有些生痛,口里发苦,他是大夫,自然知道如何调节,叫人拿了温水来浸了脸,揉了揉太阳穴,才喝了几口茶,润了肠胃之后,勉强吃了中饭。
碧儿在边上伺候着他,柳乘风忙碌完了,不禁问道:“夫人们呢?”
碧儿在旁为柳乘风擦拭了桌上的残羹,笑吟吟地道:“夫人在书房里写信呢?”
“写信?”柳乘风愕然,不禁问道:“写什么信,是去开封还是南昌的?”
朱月洛只在开封和南昌呆过,若是京师的闺友,叫人传个话就是了,这信儿自然是寄去开封亦或是南昌的。
碧儿道:“是去开封,周王府,昨个儿周王府那边的信到了,说是世子已经入京,掐指算了算,也就是这几日会到,殿下今个儿想修书回去。”
柳乘风当然知道,这时代的信传递起来很是繁琐,从开封到京师,没有几天功夫是不成的,既然这信和那小舅子是同时出发,那么信一到,这小舅子多半也快到了。
说起这事儿,还是柳乘风亲自向朱佑樘那边求的,对这种小事,朱佑樘自然肯了,只是想不到,周王府那边动身的这么快。
柳乘风不禁苦笑道:“哦,那也好,是了,月洛是不是很高兴。”
碧儿皱了皱鼻子,道:“殿下可高兴不起来,公爷,您不是不知道,咱们家的世子是什么光景,来了京师,固然是好一些,可是……”
柳乘风轻轻叹了口气,这种乱七八糟的家事其实他最是不喜欢的,可是却也没有办法,眼下对朱月洛来说,他是她唯一的倚靠,至于这便宜舅子,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自己若是不帮衬一把,只怕这日子没法儿过下去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这是儿我知道了,我去书房看看。”
今日柳乘风并不打算去佥事府,倒不是想偷懒,而是皇上早先的嘱咐,说是让他歇几日,好好休息。
一般人家的书房,都是男主人的养气读书的地方,所以一般情况之下,是不允许其他人出入的,不过公府的书房却是不同,因为朱月洛也喜欢读书,因此也会偶尔去一趟,柳乘风轻车熟路的进了书房,却是看到朱月洛趴在桌上,手里捉着笔,案上是一方宣纸,由镇纸压着,只是这笔迟迟没有墨迹,仍是雪白一片。
柳乘风乍看之下,心里便明白,朱月洛这是不知该书写什么是好了,静悄悄地走到朱月洛后头,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随即咳嗽一声。
朱月洛正在出神,听了身后传来的动静,俏脸微微有些发窘,连忙回头,见是柳乘风,才长出一口气,道:“夫君醒来了,清早叫人炖了乌鸡参汤,不知夫君用过了没有?”
柳乘风点点头,可是又摇头,扬起苦涩的笑容道:“吃是吃过了,不过往后再也不要吃乌鸡,这是给你们女人滋补的,我这大男人吃这个,总是觉得有点儿不该,你在写书信?既然修书,为什么迟迟不下笔。”
朱月洛将笔搁回笔筒,不禁道:“不是迟迟不下笔,只是不知该写什么?夫君也是知道我的家事的,难道不能体谅?”
柳乘风的手轻轻搭在朱月洛的香肩上,道:“你呀你,修书而已,哪里非要写出什么,随口问候几句就是,哪有像你这般瞎琢磨的,下了笔就知道写什么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换了一副口吻,随即道:“不过我要是你,才没兴致去给他们修什么书,恩情,恩情,有造化之恩,却无天伦之情,有恩无情,倒不是我这做丈夫的薄情寡义,只是他们不仁,你又何必与他们啰嗦。”
朱月洛轻抿了嘴,不置可否,又或者是心里虽然认同柳乘风,甚至自己也忍不住想对柳乘风所说的那些人大骂几句,可是理性却是教她不得造次,她顾左右言他道:“夫君,我那弟弟来了,就不必去鸿胪寺里住了吧,那儿生僻,又太繁琐,不如直接去商量商量,直接把人接到公府里来,他只身来京,身边无人照料,我也不放心。”
柳乘风道:“这事儿得宗令府那边点头,不过你放心,我去那边说说情,想必宗令府会给几分面子,接来就接来吧,这是你的家,你是女主人,接自己的嫡亲弟弟来住,却还要问我来吗?”
朱月洛的脸上,才浮出一丝喜色,嗯了一声,道:“那我可得先张罗准备,清风阁那边叫人去收拾一下,就让他住到那儿去,是了,是不是该挑个信得过的人伺候着他,不如就让碧儿吧。”
第五百六十九章:警告
朱月洛这般紧张的姿态,隐隐透出几分无措。
这样的家世背景,实在有些复杂,此时嫡亲弟弟、周王世子入京,既是欢喜,又几分隐忧。俏丽的脸庞,忧心忡忡,如星的眼眸看着柳乘风,心里其实也有几分忐忑。
这种复杂的家世,她既觉得有些无力,可是另一方面,又怕自家的丈夫牵涉进去太多,心里怀着亏欠。
柳乘风莞尔一笑,看着朱月洛小心翼翼的样子,哂然道:“来了京师,还有什么说的,也不必专程让谁伺候,把这儿当作自己家就是了,对了,你不是不知如何下笔吗?倒不如这样,我来替你代劳好了,说起来,我也算周王的半个女婿,不管怎么说,修书一封过去,也是理所应当。”
朱月洛闻言,不由有些紧张,贝齿轻咬,低声道:“这……夫君要写什么?”
柳乘风抿了抿嘴,走到书案前,墨汁儿都是现成的,直接提了笔,对着案上铺开的纸儿,想了想,随即开始落笔,朱月洛在旁看着,柳乘风的字写的极好,一路看下去,先头还算客气,不过洋洋洒洒百字之后,话锋一转,这语气就尖锐了,说是世子到了京师,自有小婿照料云云,又说世子作为未来的周王,在京师好好磨砺才好。
里头的话很客气,却是绵里藏针,言外之意,却是告诉周王,这是世子,是你们周王的继承人,别想着玩什么花样,他到了京师,自会有一番际遇。
以朱月洛的聪明,又岂会看不出柳乘风信中的内容,尤其是看到柳乘风故意在信中之乎者也的一大堆汉朝失侯的典故,这警告之意很是明显。
汉朝的时候,到了武帝时期,朝廷开始大量的削除贵族,因各种原因失去爵位的人不在少数,而废黜为庶人最大的理由其实多只有一个,那就是失礼。
对藩王来说,刑法已经不能整治,真正整治他们的礼法,这个礼法,自有一套规矩,比如嫡长子制,比如祭祀制度等等,坏了规矩,一旦受了弹劾,大家谁也吃不消。
柳乘风之所以讲起汉朝的典故,其实就是在警告周王,别玩了,再东搞西搞,我这做女婿的让你到一边玩泥巴去。
若说一年前的柳乘风或许还没有这个底气说这种话,可是现在,他身为国公,又是驸马都尉,更是天子近臣,发出这样的警告,倒也有几分份量。
只是不知道周王收到了信是不是会收敛一些。
不过柳乘风倒也不在意,他要是不收敛,自己也只能和这半个岳父玩一玩了。
写完了信,等着墨迹干了,拿了个信套上了封泥之后叫人发出去,朱月洛一直沉默不语,她当然知道,夫君这是要‘多管闲事’了,只是无论是什么立场,一边是父王,一边是自己的同胞弟弟和丈夫,她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柳乘风见他如此,笑吟吟地道:“都到大晌午了,是了,不如我们一道出去玩玩吧,现在春光明媚,正好去踏青,把晨曦一起叫上,就我们一家人去。”
朱月洛的脸上才恢复了一些颜色,吟吟道:“夫君有这空闲吗?”
柳乘风不禁伸了个懒腰,睡了这么长时间,浑身有些酸痛,笑道:“这几日都在家里老实歇着,什么事都不去做,什么也不想。”
朱月洛莞尔一笑,很是期待的道:“那好,我去叫温姐姐。”
一家三口叫人备了车,带着一干子护卫人等,自朝阳门出了城,如今正值春日,出游踏青的人比之从前却是少了不少,现在出来踏青的,多是一些公子哥或是赶到京师来的书生,若是以往,还会有不少中等人家,携家带口出来转转,只是如今的京师,大家各有了生业,再没有人有这闲情了。
从京师到北通州已经修了驰道,不只是如此,连带着去山海关的驰道也在修葺,新驰道的标准,自然和从前的官道不同,都是先垫好了路基,随即铺上碎石,再涂抹上特殊的泥浆,风干之后,道路不但平整,而且下雨时也不会泥泞。这种泥浆不是后世的水泥,不过功效却和水泥差不多,柳乘风只是知道,这东西原本是古人用来修建墓室用的,为了防止墓室漏水,一些大户人家,便会用这种材料,封堵住墓室和棺材。
原本拿这样的泥浆来修路,实在是令人发指的奢侈,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往年的时候,朝廷每月的收支能略有一些盈余就已经是不错,拿着银子去修路,这是笑话。
而现在有了足够的银子,朝廷只要肯舍得给钱,什么样的路都能修的成。
出了朝阳门,便是一条笔直的驰道通往南通州方向,道路平整,马车走上这样的道路,只是微微的颠簸,车夫扬着马鞭,这马匹吃痛之下,便撒蹄狂奔,速度极快。
沿途的驰道上,马车也是不少,大家的速度其实都不慢,据说现在各地的马车卖得很是火爆,甚至出现了一些专门制造各色马车的车行,规模大一些的,招募的工匠就有数千人之多,每日产出马车上百辆之多,在这种过程之中,马车的工艺也进行了一些改进,无论是轮轴,造型,都有了极大的改进。
而车行的火爆,自然也来自于驰道的兴建,从前的时候,各种道路泥泞难行,翻山越岭,却不是寻常马车能够胜任,若是从京师到北通州,大多数人宁王骑马,也绝不乘车,因为路上太过颠簸,而且速度太慢,一旦遇到雨天,那就更辛苦了,反不如骑马安逸。
驰道出现之后,马车开始成为不少人的选择,马车一来可以遮风避雨,其二可以多携带一些行礼,最紧要的是,一路过去畅通无阻,速度也不比骑马要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