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能胜,不过这样的赢法,却让人有些不痛快。
而王司吏这忧心忡忡的样子,今日更是写在了脸上,以至于王茂不禁道:“老兄,这棋还下不下?”
“啊……下,自然要下……”王司吏回过神,又打起精神,重新去看棋枰上的布局。
王茂却是摇着头不由懊恼苦笑,道:“依我看,还是不下了吧,哎,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现在是担心着你的指挥使是吗?”
王司吏立即变得谨慎起来,他一向不太愿意透露太多东西给王茂,二人近几日关系虽然不错,可是锦衣卫里的东西,他却是极少给人声张的。
王茂见他一副警惕之色,又不禁笑了,一副洒脱的样子,道:“王司吏,这里虽是京师郊县,可是京师里的动静却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了,就算你不说,我却是知道一些。廉国公这个人且不论好坏,可是这一次出了事,也实在让人想不到。其实说句真心实意的话,我是不愿意看着廉国公摔跟头的。”
王司吏不吭声,默默无言,只是伸手去捡棋枰上的棋子。
王茂叹了口气,道:“县尊对廉国公颇有些意见,这是为何?这是因为县尊是清流,他的前程远大,看不惯廉国公。可是我这小小县丞看来,这廉国公所引导的许多风尚,对一方百姓却是有大大的好处。京县现在没有通驰道,可是你自己瞧瞧,现在有多少作坊,京县这边,前几年的时候还有不少流民,都是从京师和天津卫那边涌来的,为何涌来?无它,失去了土地而已,现在天下到处都是人满为患,可是百姓的土地越来越少,他们无地可耕,甚至连佃户都轮不到他们去做,因此稍稍只要遭了些灾,他们就得饿肚皮了。有了工坊就不同了,那聚宝楼里头有什么道理我王茂不知晓,也不知是如何变出这么多银子给人花的,可是有一条我却是知晓,工坊能吸引流民,能给流民发薪俸,人有了生业,就会安份,能填饱肚子,就能守己。说句实在话,本县的一些商贾现在也在议论,都在说若是廉国公摔了跟头,他们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瞧你的样子,只怕是案情还没有什么眉目,哎,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顺风顺水的事呢?王司吏也是读书人,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
王司吏终于动容了,苦笑道:“你既然知晓,那么又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生业是倚靠在廉国公身上的?且不说别人,就说我这糟老头子吧,没了指挥使大人,我还能为谁卖命去?我与廉国公,早已是一体了,若是廉国公出了事,我这糟老头子,只怕……”想到这里,王司吏竟是打了个冷战,摇头又不肯继续说了。
王茂脸色肃然,慢吞吞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多少人的生业维系在这位国公身上,这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一定不会让廉国公出事的。”
劝慰了几句,王司吏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正在这时,外头却传出急促的脚步声,王司吏脸色又不太好看了,他心里在琢磨,是不是京师又有人来催问消息……
而这时,进来的却是个百户,是随王司吏一道来办案的,这百户满脸喜滋滋的,飞快朝王司吏行了个礼,道:“拿到了,人拿到了,有一个人在案发之地搜寻什么东西,一开始弟兄们还不知此人身份,不敢贸然惊动他,可是后来瞧他在草丛中四处翻找,弟兄们见状,埋伏在附近的人一拥而上已经将他拿住,这个人孔武有力,体魄强健,想必与指挥使大人吩咐要拿的刺客定有关联。”
“啊……”王司吏呆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不由猛拍桌案道:“那还愣着做什么,把人提来,先过审一遍,确定身份之后立即押赴北镇府司。”
第六百三十六章:汗王有喜
北镇府司衙门。
好消息终于递了过来,不过这消息还处于保密的姿态,只有少数的人知晓,人犯正在京县秘密押来,柳乘风抖擞精神,案情有了眉目,这是好消息,如今已过了三四天时间,这三四天时间里,案情再不似从前那样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为了以防万一,柳乘风命陈泓宇带着一队心腹赶往京县,前去与王司吏会合,以保证人犯绝对的安全。
他坐在值房里,心情也好了不少,李东栋也在值房里喝茶,这几日他主要在查宫里的事儿。按柳乘风和他的预计,刺客们在宫里一定有个内应,这个内应也肯定时常陪侍在皇帝身边,对皇帝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李东栋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筛选出来。
不过李东栋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头绪,毕竟锦衣卫查宫里的事,难免有些鞭长莫及。若是拜托东厂,说句实在话,东厂的萧敬,也在柳乘风的嫌疑名单中,柳乘风防备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委托东厂去做什么事。
柳乘风和李东栋正说着话,外头出来有人传报,起先柳乘风还以为是京县那边的人到了,谁知传报消息的人道:“大人,外头有个商贾求见。”
“商贾……”柳乘风不禁微微愣了一下:“哪里来的商贾?”
“瓦刺来的商贾。”
瓦刺……
柳乘风不禁有些奇怪,瓦刺人和自己那是什么关系?这天下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他们来寻自己做什么?
柳乘风与李东栋对视了一眼,李东栋微微笑道:“不妨请进来瞧一瞧。”
柳乘风点头,道:“让人进来吧。”
进来的是一个身穿着汉服的瓦刺商贾,其实说他是瓦刺人,却也有点儿不妥,这人虽是黑发,可是眼窝凹陷,鼻梁高耸,倒像是大食人。柳乘风知道,瓦刺地域广阔与大食人交往不少,甚至有一些大食人为他们传递消息,交通有无,许多事让这些人来办,确实比土生土长的瓦刺人要方便得多。
这人恭恭敬敬地朝柳乘风行了个礼,随即微微一笑,道:“小人李志,见过都指挥使大人。”
李志多半是此人的汉名,他看了柳乘风一眼,微微一笑,道:“大人,小人奉命前来,不知大人能否让人回避一下。”
此人说话倒是直接的很,让人回避,其实就是让李东栋回避,李东栋不禁哑然失笑,看了柳乘风一眼,柳乘风朝他点点头,李东栋只得站起来,道:“我出去走走。”
不过门外的高强却是稳稳地站着不肯走,生怕李志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等到李东栋走了,柳乘风看着李志,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李志见高强离得远,倒也没有再要求高强离开,只是压低声音道:“小人奉的是郡主之命前来,就在数日之前,郡主率诸部军马,在瓦儿贴打了一场胜仗,歼灭了汗帐军马一万七千人,我家郡主虽远在大漠,却时刻关注关内的情形,她让小人向大人转告一句话。”
柳乘风对那李若凡的手段,早已熟知无比,这样的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加可怕,只是他没有想到,只是这么月余的功夫,李若凡就已在旗开得胜。这一场胜利,对刚刚在大漠里立足的李若凡尤为重要,她刚刚得到漠南诸部的领导权,能够约束漠南诸部的也唯有从前的旧情,还有诸部对赛刊王的怀念,单凭感情去笼络别人是不能长久的,只要稍稍遇到一丁点的挫折,李若凡就极有可能陷入众叛亲离的局面。
可是那所谓瓦儿贴的一场大捷,不但鼓舞了人心,也能迅速的让诸部对这个新的统治者产生认可。大漠的规矩永远是强者为尊,这一次胜利,对李若凡意义很大。
柳乘风此时感情上,却很是复杂,一方面,他也希望这李若凡能在大漠立足,可是他深知这个女人的危险,别看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却是野心勃勃,若是照这个趋势下去,这个女人未尝不会统治整个瓦刺,而以她的野心,势必会继续东进,一举吞灭鞑靼人,到了那时,这大明朝所要面对的,岂不是这个空前强大的蒙古?
可是随即又想到,李若凡纵然厉害,可是要吞灭整个蒙古,对现在的李若凡来说却是个笑话,自己虽然已经改变了历史的进程,将这个女人放虎归山,可是自己未免还是多心了。
柳乘风沉吟了片刻,随即道:“郡主想说什么,你不妨直言相告吧,不必卖关子。”
李志道:“郡主现在已经自封为赛刊汗,在漠南一言九鼎,她命我来,是有两件事需实言相告,这第一件,便是汗王殿下有喜了。”
有喜……柳乘风不禁呆了一下。
李志别有深意地看了柳乘风一眼,慢悠悠地道:“不错,如今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一个月前,正是柳乘风回程的时候,而返程之时,柳乘风与她……
柳乘风此时的心情,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自己与两个妻子这么久,现在温晨曦才勉强有了身孕,谁知这李若凡,竟只是一次就有喜,这……
见柳乘风的脸色很不自然,李志又继续道:“汗王虽然有喜,可是军务繁忙,却只得暂时封锁消息,生怕影响到军心士气,汗王的意思是,若是大人在京师不如意,所以随时到大漠来,汗王从前曾与大人为敌,那也是情非得已,现在汗王怀了大人的骨肉,身为一个怀孕的女子,只靠一己之力慑服各部,已经有些力不从心,若是大人能入大漠协助汗王,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大人放心,汗王和大人本为一体,只要大人肯出关,汗王自然极尽礼遇,绝不在这大明皇帝之下。”
这一番话,更是让柳乘风心乱如麻,自己在大漠居然有了孩子,而怀了孩子的女人却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这还不算,现在这个女人居然前来招揽他。
李若凡确实是个很聪明的人,连招揽人都完全不一样,她不会无故派遣人来,而是在柳乘风遇到了难关时,再以腹中的子女用来感化,此时的柳乘风,还真有几分心动。
这李志继续道:“汗王还说了,以她对大人的了解,大人并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在关内,大人最多只是个臣子,便是位极人臣,也不过是臣下而已,可是大人愿出塞,汗王宁愿相夫教子,而大人自顾自去创自己的大业。汉人有句话,叫做宁为鸡首不做凤尾,大人何不早为自己考虑?除此之外,汗王还说,大人已有两个妻子,大人若是出塞,也可将她们一并带去,汗王愿与姐妹待之。”
李志的一番话,让柳乘风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不得不说,这李若凡确实是最了解自己的人,面对如此优厚的条件,柳乘风在短暂沉默之后,随即哂然笑了起来,对这李志道:“你家汗王的盛情,柳某人铭记在心,只是柳乘风身为汉人,出塞的事,是从未做过考虑的。”
李志听了,微微愕然,可是随即,脸色又恢复了正常,笑道:“既然如此,小人也不敢勉强,大人若是什么时候有这考虑,可随时出塞,汗王曾说,漠南蒙古诸部,随时欢迎大人到来。”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你若是回去见了你家汗王,请替我问候她,让她多注意身体,切莫动了胎气。”
李志一一记下,才告退而出。
送走了这李志,柳乘风的心情却是无比的复杂。那李东栋见李志一走,便快步过来,道:“大人,这瓦刺人说了什么?”
柳乘风对李东栋从不隐瞒,将那李志的话全部告知了李东栋,李东栋不由惊讶地道:“怎么,那个郡主竟怀了大人的孩子?”
柳乘风的脸上,却忍不住冷冷一笑道:“这个女人实在厉害,这一次,她是势在必得,非要逼得我出走大漠了。”
李东栋的脸上,却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狐疑,道:“大人,此话何意?”
柳乘风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