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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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倾-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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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活,永宁,你不知道,这一生,我从未这样快活过。”意外的是,他回答得很快,“我甚至想,这一生如果到此为止,也许会更幸福也说不定。”

我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说,只是心底的疑虑未及细想,一旁,简芷已经被灌得“砰“的趴在了地上,看来睿思、逸如和文彬虽然极力的帮他挡酒,不过收效不大。王大人赶紧来着简芷的大哥过去,好说歹说,挡住了敬酒的人群,睿思、逸如架起简芷,往后院的新房去了,文彬却走过来对我说,“殿下,您快到新房去给坐坐阵吧,这些家伙都要去闹,一会谁没个遮拦,惹恼了新娘子可不好,有您在,他们还能收敛些。”

“洞房就是要闹的,不说我还忘记了。”一听有这样的热闹好看,我重又来了精神,转身对陈风白说,“走吧,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好。”陈风白重又恢复了温文的笑容,放开我的手,跟在后面,一路到了新房。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人家闹洞房,文兰端坐在里间的床边,一动不动,也不言语,这些来闹的人一时不敢答茬,只好捉弄简芷。可怜简芷醉得连直线都走不出来,还要被这些人摆弄,一会唱曲子,一会打长拳。

“殿下,他们折腾得差不多了,快替简芷说句话吧。”文彬最先忍不住,不过这闹洞房又不好硬拦,只在一边干着急。

“又不是你娶媳妇,着什么急。”睿思撇了撇嘴,转身看我,还是一副我看了多少年的,有些痞痞的坏样子,“看不出这小子还挺能装,刚才敬的酒,十杯有八杯进了我们几个人的肚子,我们还没怎么着,他倒醉了,今儿也就奇了,咱们就不拦着,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这才醒悟,怎么只发一会呆的时间,简芷就醉成这样,原来……这家伙也学会了大埋伏,于是我说,“不如我们也不在这里拦着了,咱们回前厅去,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得就回家去,看他能装到几时。”

“永宁,”在我做势准备走的时候,却是逸如拦在了前面,“别闹了,我都看见简芷向咱们这里作了几次揖了,放过他吧,以后再罚他。”

“要我说,今天就让他自己演去,一会就该学猫狗叫了,咱们左右无事,就在这里看热闹好了。”睿思伸手一边拉住文彬,一边扯过逸如,“能这么折腾他的时候不多,咱们是好兄弟下不去手,作壁上观也算帮他吧。”

“我没意见。”我笑着举手表示通过,几个人相视,一时大笑,齐齐的转身,看装醉装得来劲的某人如何收场。

不过显然,我们忘记了,热闹现场还有另一个主角,就在简芷被摁在三碗酒前,让他自己选喝酒还是学猫叫时,梆子声骤然在新房炸响。

顺声音看去,却是文兰仍旧蒙着盖头,却已经站在了屋子中间,拿着打更用的梆子用力猛敲,敲过后对所有人说:“三更都过了,夜已深沉,今天到此为止,明天要闹的请早。”

闹洞房还有隔天继续的?方有人要问,却因为没见过这样有气势的新娘而作罢,混在这些人中,我们也赶紧退出新房,这才发现,陈风白不见了。

“这边闹得离谱了,驸马同简芷也不熟悉,估计是去前厅了。”文彬最先发现了陈风白的离开,这时怕我尴尬,忙这样说。

“我倒不知道,驸马同前厅的人何时熟悉了。”睿思冷哼了一声,因为逸如急忙的一扯,收住了后面的话。

“怎么?他在朝廷中……不好?”我对睿思言下之意起了疑。

“不是不好,”逸如拉住睿思,“陈驸马人是极好的。”

“就是好的有些过分了。”身后,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响起,我们回头,才发现,简芷不知怎的,竟然跑了出来。

“春宵一刻值千斤,你小子怎么跑出来了?”睿思距离他最近,这会已经抓住他的胳膊,往回推他。

“别提了,我就是想说,那个什么驸马爷,他好得过分了。”简芷却挣脱了睿思拉他的手,“我不怕殿下恼我,真的,他入朝才几天,老成世故得跟成了精似的,礼下于人,必有所图。”

“简芷,你喝太多了,人家老成世故碍到你什么了。”逸如也去拉他。

“得了,我看他八成是被文兰给撵出来了,一肚子火气。”睿思拍了拍简芷,“我没说错吧,你早说呀,说不得,我们去替你把洞房门敲开,这大喜的日子,又刚刚开春,冻坏了新郎总是不好的。”

“就你知道。”简芷一扭身子,纵使是月光下,也看到他的脸层层涨红。

“真的是被撵出来的,为了什么?”我惊讶,文兰还真是厉害。

“文兰说我‘要装出去装,等清醒了再进来’”简芷有些沮丧,“我装醉酒就那么不像吗?一点都不像?”

“像,谁说不像,很像。”我点头,越发的想笑。

“殿下,你好人做到底,去帮我说说,让文兰把门打开吧。”简芷央求我。

“你能不能有点男子汉的气概,去,走过去,用力一脚就把门踹开,告诉她,这是你家,以后你是她丈夫,是她的天是她的地,你让她站着她不能坐着你让她走她不能留让她吃饭她不能喝水让她写一她就不能写二,去,趁着今天,给你媳妇立上规矩。”睿思糗他,故意推他回去。

“饶了他吧,我看你这话反过来才合适。”文彬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会咱们不帮他,我瞧他一准在外面站到酒醒。”

“我不信。”睿思说。

“那,打赌吧。”文彬说,“我赌他不敢闯进去。”

“那我赌他敢好了,”睿思说。

“我插花,赌文彬赢。”我大笑,转而问逸如,“你呢?”

“我放弃,”逸如笑得也厉害,“我做见证人就好,谁赢了吃谁的。”

“逸如你学坏了,”我跺脚,“为了我们能赢,我决定回家去,明天再来看个究竟。”

“好主意。”其他几个一致通过,留下简芷咬牙切齿,大呼自己交的全是损友。

走出后院,陈风白就安静的站在月光下,见我们出来,便笑说:“里面太吵,刚才看你高兴,也没打扰你。”

“今天是有些忘形了。”我也笑,心里既有些如释重负,又有隐隐的不安,不过放在脸上的,却是一片风清月淡,转对逸如几人说,“今儿就此散了,都各自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车中沉默,快到公主府的时候,陈风白才忽然说:“这是生我的气了,因为我没一直呆在你身边?”

“不算是”,我看向他,“这样的热闹不是人人都喜欢,那些人你也不熟悉,觉得不适应也很正常,只是我们是夫妻,你离开该告诉我的,你也可以要求我陪你离开,总之,不该是丢下我,一个人走开了。”

陈风白一直没有再说话,直到我们回到公主府门前,下车的时候,照例还是他先跳下去,转而伸手扶我,只是我还来不及扶住他的手,眼前就是一花,身边有从人硬压下的惊呼,陈风白已经径自抱了我下车,大步走进府中。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解。

“道歉。”他回答得简练,“很多事情我不懂得,你教了我很多。”

“那也不用这样,很多人在看。”我大窘。

“怕什么,大不了下次我背你。”他一笑,安抚我,“我们是夫妻,还怕他们看不成?”

我无语,仰头看天,远处墙头,什么东西的影子,一闪而逝。



79自从大婚之后,我就绝少进宫了,以前总听说,父子没有隔夜的仇,我想,那肯定说的只是最普通家庭的父子。

一切还是从在皇后的寝宫里看到了那道遗诏后开始,我再见到父皇的时候,就总是觉得不自在,仿佛父皇的眼中,时刻都闪烁着怀疑甚至是厌恶的光芒一般。皇后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想到她,我就浑身不舒服。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觉得东厂的密探时时的窥探我的府邸,这种疑虑,在简芷新婚当夜,我回到府邸中时,达到了顶峰。

那天夜里,我睡梦惊魂,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听见阵阵的杀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睛仿佛被胶水粘住了一般的,怎么用力也睁不开,但是心里仿佛另有一双眼睛,看到了四周弥散的血水,红的,好红,我想躲开,但是身子也像被定住了一般,不能移动。

后来就是父皇自远处走了过来,我很害怕,大声的叫他,希望他拉我起来,离这个地方越远越好,父皇听到我的声音后,果然一步步走了过来,紧张的心情一阵放松,我等着父皇拉我,然而,再抬头,看到的,却是父皇手中雪亮的刀锋。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雪亮到让人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刀锋,我只想着急辩解,然而,徒劳的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直到刀锋劈下……

“不要!”四肢恢复力道的一瞬,我猛然一动,声音也透了出来。

“永宁!你怎么了?”片刻后,有人扶住了我,声音轻缓的问我怎么了。

眼睛睁开的时候,心里一轻,原来都是梦而已,是梦就好,梦总会醒。

“做噩梦了?”还是先前的声音问我,转头寻着声音看,睡在一旁的陈风白此时也坐了起来,正用手支撑着我瑟瑟抖动的身子,“没事了,别怕。”他对我说,双手的热度也缓缓渗入我手臂的皮肤里,好暖。

“我怎么了?”我问他,有些茫然失措。

“大概是你晚上喝了酒,刚刚睡的时候压到了心口,是不是觉得梦里透不过气来?”陈风白问我,见我点头,就下了结论,“那就错不了,刚刚你一直把自己卷成个小球的样子缩在被里,一定是压住了心口的缘故,你一会翻个身睡就没事了。”

“我说什么了吗?”我有些清醒了,想想睡觉时压迫心脏确实容易做噩梦,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没有,只是睡得好好的,你刚才忽然坐了起来,倒吓了我一跳,怎么样,现在觉得好点了吗?”陈风白手上稍稍用力,将我拥入怀中,“你梦见什么了?要是还觉得害怕,就这么坐会,夜还长,一会还是要继续睡,有什么都不用怕,我就在你身边的,乖,不怕了。”

我将心底的叹息埋在他的怀中,心里明白,这场噩梦,没有那样容易醒,就如同我的心结一样。

正统十四年的每一天,似乎都过得并不平静,朝廷用兵频繁,二月,御史丁瑄、指挥刘福击斩邓茂七于延平。紧接着朝廷又在金沙江、鬼哭山开战两场。同一个月,又对叶宗留的叛军用兵。好容易平静的过了三月,四月,湖广、贵州等地的苗族百姓又起兵叛乱,战火一路绵延,偏偏派在瓦剌的细作又回报说,瓦剌开春就大肆招募兵马,强拉壮丁,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虽然还未做实,但是已经让朝廷上下开始觉得有些自顾不暇了。

五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阳节,前一天宫里已经派了太监来,说是父皇诏我进宫过节去。

掐指一算,距离上次进宫又有足足两个月了,这些日子,陈风白在朝中日益受到倚重,开始接触很多军国大事,这让我略有些不安。

就连疏荷最近也总是说,驸马爷这样进取,定是因为不想人家都说他是靠您的关系才立足朝廷的。

对此,我也不做评价,这话放在别的驸马身上,应该是没错的,表面看来,陈风白为人自有一份孤傲,这样努力进取,为的是光宗耀祖也说得过去,但是偏偏,在他的身上,就有那样一些说不清的东西,让我迷茫而无法读懂。

这些日子里,他对我好,好到一种全然包容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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