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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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珍行-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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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是无碍了。再则,既是陛下亲自下旨,那便断然不会因此而起疑心,竹儿又能嫁于心上人,这岂非两全其美之事?”

“唉……”长叹一声,易亲王闭目凝了凝心神,这几日他两鬓所生的华发比过去几年都多,睁开锐气不减当年双眼,幽幽道:“夫人,你该明白我之所以会设台替雨竹招亲,一来是希望她将来能不与朝廷之事牵扯上,二来是因雪松太易轻信他人,又少主见,雨竹的夫家若与朝政党派之间有关,恐他日后遭人利用,无辜受累。如今……”“呵呵,我看那文怀远书生气十足,非是暗藏城府之人,右相野心不大,最识时务,竹儿嫁入文家不算太糟。至于松儿,唉……他着实让人操心了些。”易王妃压下愁思,展眉平和道:“罢了,王爷,儿孙自有儿孙福,哪能事事都替他们周全到呢?兰姐姐曾对我说,世人皆说兰家处事邪气,不顾伦常,其实兰家世代所循的不过‘随心’二字。一生不求无愧,无怨,无恨,但求无悔。行不以当或不当,只论愿是不愿,不问人,仅问己心,如此而已。”所以若换作兰姐姐,怕只会飒然一笑,对女儿说句‘你愿嫁就嫁,只是永远也休言悔字’。呵,即使她已去多年,自己的女儿依旧要靠她的女儿相助,才能得尝所愿。自己终是比不上她……“嫂夫人么……” 易亲王有一分恍惚,追忆道:“若无当年之事,她应还在,周大哥也不会独自难过那么些年。记得当初我们在南方处理前朝余党,明明听说北面就要大获全胜,秦家与楚家军却突然被钨启大败,尤其秦家损失惨重。接着,不出几日就有了兰残阳有意泄漏军情的谣言。再之后,周大哥亲自领兵去讨伐钨启,嫂夫人以往即使有孕时,亦与他共进退,这回却没有随军同去。我便猜,莫不是他们生了口角?可等周大哥凯旋而归,带来的却是她已葬身关外的消息,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缘故。”易王妃点点头,甩开之前的黯然,深思道:“我彼时也曾苦苦追问,周亲王却始终不答一言,只说是他不是,都是他的错,观其悲痛欲绝的神情,我实不忍再追问下去,本想去瞧瞧兰姐姐的女儿,听说她也受了很多苦,可……”可不料,走近花园只远远望到了一个在戏蝶的小女孩,苍白的脸上没有伤心,凄苦,微笑却比泪水更令人心悸,那种神采竟使她难以再向前一步,所以后来听到那些流言才会有几分信吧。“直到咱们临走时,周大哥才交代我今后需多谨慎小心,低调行事为宜,从此也没再与他见过面了。”易亲王又想起了一向豪气凌云,令人敬佩的周大哥说这话时似无奈似痛心,又似什么都没有的神色,使他倍觉气氛诡异,明白今后的一切怕是再也不同以往了,“唉……也不知他这些年过得怎样。”“放心吧,他素是坚强至极的人,兰姐姐喜欢上的人决不一般。”连他们的孩子都不一般呢。

“嗯,向梅(易王妃名字),有句话我一直想告诉你,那个其实你知道的,兰姑…哦不是…是嫂夫人她,她确实风华绝世,任谁也会为那样得光彩所吸引。可仰慕却未必……她与周大哥才是天生一对,我是说我们……我们有我们的缘,他们是……总之你明白了吧?”可怜易亲王已近半百,却红着脸支支吾吾,舌头似打了结般,一句话怎么也无法说的完整连贯。;活像初次向姑娘表达心中爱意的大小伙子。易王妃却一点一点地笑开了,易王爷看的一呆,记忆中这个陪伴自己数十年的妻子似乎从未笑得如此灿烂夺目。未理会夫君的怔愣,易王妃上前挽住那牢靠如昔的手臂,“冬哥我明白的,真得明白。”

......思绪回到早已远去的灰色营帐中。兰衣少妇巧笑焉兮地伸出双玉手拉开红衣少女正愁着弯眉,苦着秀脸的双颊,同时还调笑着劝慰她。红衣少女闻言,眉微舒,待想到方才那话中有‘陪人入眠’四字,突又羞得通红,不依的与她闹腾起来,欢声笑语不断。......人已去,难如旧,那时的话却始终萦绕耳际。“呵呵,梅妹妹,瞧你噘嘴的样,萤火又有何不好?就如天上明月谁不仰望,可即使水中月亦不可得,陪人入眠的始终是床前之烛。”兰姐姐你一直都是对的……* * * * * * * * * * * * * * * * * * * * *花光如颊,温风如酒,金灿日华映照翠绿竹影斑驳,此景只一眼,便不觉目酣神醉。

在这宜人的竹林中,相偎着一对佳偶。那女子罗裙及足纤腰如柳,体态婀娜,嘴边绽着如花般的馨人微笑,柔丽更比花娇。男子颇显文气书韵,眉目端正,仪表堂堂,此刻佳人在怀,心中甜意藏也藏不住的从眉角中透出来,但又有些呆呆的不知所措,惹得佳人也两颊绯红,愈加娇羞。

此情此景使远处的雪衣少年嘘吁不已,燕昔心中告诫自己非礼务视,正欲转身离开,灵敏的耳中传来脚步声,既轻且稳,该是内力深厚之人。转身,果然,丰神俊貌的暄偌朝这边走来,望着他这样一步一步走近,整个人仿佛闪着耀眼的金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燕神医。” 祁洛暄微点头致意,瞟了眼呈现幸福的画面,微笑注视燕昔:“今日翠竹可与知音为笛,皆是神医大力相助之故阿。”“呵,我不过略尽绵力,雨过天晴,应多感公子玉成才是。”此言似有深意,以他之绝顶聪慧,果已猜出自己的身份了吗?祁洛暄更认真得观察着面前俊颜,依旧的温雅宁和,只是今日燕昔好似更多带了几分疏离,像要远远的与他划出距离。这么觉着心就揪了一下,没来由的揪了一下,甚至不及问下自己这感觉的由来,语速稍快地开口道:“昨日神医的话,我仔细想过了,的确很有道理,自作孽怨不得人。”眨眨眼,燕昔看着眼前人露出与他贯有尊贵之气所不相符的急切,他以为自己会在乎这点事吗?别人的看法,从来都是影响不了自己分毫的。正开口欲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却突然紧盯着自己的眼,明眸坚毅,尽显真诚,一字一句道:“可即使如此,即使事实真相,神医亲口所言,皆未错。我依然还是坚信神医绝非狠心之人,昨日之事,定有出神医预料之处 。”燕昔定定地看着宣偌,以自己之性,该戏讽他这莫名的信任才是,告诉他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观其反应,以此为乐。或以自己之智,他的身份既可从那一纸上谕中窥得端倪,理应疑他此言可有它意,对其避而远之,免生事端。可现在那强烈的真挚使自己无法相疑,而感受他那坚定不移的信赖,竟有丝暖意在自己的心中升起。自己不是历来不在意无关之人的想法么?那他信也好,不信也罢,又与自己何干,那暖意从何而来?“记得燕神医特别爱竹,在下有意选一临竹之处,与神医促膝长谈。可这毕竟是易王府内,实不该喧宾夺主。东梁城西面有一竹斋,今晚酉时宣某欲在此处设宴,燕神医可愿赏脸前往?”

祁洛暄诚意拳拳的话音令燕昔从难得的失神中醒了过来。瞧他这模样,莫非要与我开诚布公实话实说了?只是即便他愿以诚相待,不再隐瞒身份,我自己的身份却是万万不能让他知晓的。况且他若真的知晓了,怕也就未必还能如此信我了。

四大家族的女儿,周亲王府的郡主,与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帝位的二皇子间,怎么信任,如何信任?心中微微一叹,挚友二字,你我生就难为。唇畔微掀,欲开口婉拒,但见那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里面隐着极深的期待,却唯其深而更让为之叹息,“好,今日酉时,燕昔定当赶赴,与公子再次邀月赏竹。”拒绝的话终究未能出口。

“如此在下必备美酒佳肴,恭候神医大驾。”祁洛暄英眉蓦得舒展,黑眸闪着耀芒,如艳阳穿透乌云一般,灿烂明亮。“嗯,燕昔会如约而至。”燕昔瞧着那几乎可算得上喜形于色的玉容,暗自苦笑,怎的自己越来越心软了呢?也罢,今夜见机行事吧,他若当真肯无伪以对,那就…那自己就……算了到那时再说吧,唉……祁洛暄欲再说些什么,又一想,不如留到稍后宴上再谈,便告辞先行一步,提前处理些琐事,也好准备竹斋之宴。燕昔浅笑道声请便,稍许,摇了摇头,慢慢步回房去,她也要整理下有些乱了的心绪。

* * * * * * * * * * * * * * * * * * * * *燕昔迈着沉缓的步子踱到南苑客房前,才刚推门,一只带着蔷薇香味的纤手猛得从屋内伸了出来,将她一把拉了进去。“铭烟?”燕昔瞪大眼,张口结舌地看着突然冒出的粉衫佳人,此刻原本妩媚动人的俏脸有些萎顿,凤目中亦透着焦虑忐忑之色。“你可算回来了1铭烟一时情急,不禁现出潸然欲泣之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燕见到往常嬉笑骄恣的铭烟竟流露这般神色,愈发大惊失色。

“是铃儿她…她……不见了!”哽咽着说完,铭烟佳人的泪水亦跟着出口的话涌出。

“你…你说铃儿不见了,是什么意思?1燕昔努力镇定心神,尽可能维持语调平稳,却难掩那一丝颤动。“…大约……三日前,我和铃儿正在一间客栈吃午餐,突然来了几个大汉砸场,找掌柜麻烦。我瞧那掌柜花白头发,颤颤巍巍抖个不停,实在可怜,便上去帮他打跑了那几个蛮汉,才短短片刻一回头,就发觉铃儿不见了…呜……这次若铃儿有个万一,可怎么好?还有暝夜他一定会恨死我了……”说着说着,铭烟佳人越发泣不成声起来。“你先别急。”燕昔边替其拭泪,边劝慰哄问道:“铃儿她本就不想回家,会不会是乘机自己溜的?”“不可能的。”铭烟胡乱摇了摇头,抽泣着道:“铃儿她的鬼灵精我怎会不知,在你那‘醉梦’药性退前,我已在她身上洒上了特制的寒兰花粉,一旦沾身十五日内水洗不落,常人闻不到气味,但我精心饲养的‘弩锋’却能于百里内觅出其所在。可…可我当即放‘弩锋’去寻,竟是头绪全无,这…这不是……”“这证明有人不是除了你的寒兰花粉,就是用其它亦特别的香味混淆了它,而铃儿既无此能耐,更无此心计……”缓缓合上双目,燕昔犹如身坠冰窟,先用声东击西之策调开铭烟,再不被察觉的抓走铃儿,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去一切会被追踪的可能。能做到如此面面俱到,定是已然调查周全,计划周详,这些绝非轻易能为的,绑走铃儿之人,必是精于此道,且势力极大,那会是谁?难道是……

夕影门!那些有关这一诡秘帮派的传言从未像这一刻般清晰的映现在燕昔脑中,作风残忍,手段狠毒,遇阻碍其行事者赶尽杀绝……“你说铃儿她能招惹什么厉害仇家?知道她是秋枫堡大小姐的也没几个呀!该不会……”铭烟灵光一闪,滞住了泪,晃着燕昔的手臂道:“你说会…会不会是离源的关系?!”

燕昔睁开水眸从沉思中慢慢找回焦距,看着眼前哭红了双眼,心急如焚的铭烟,静静道:“只怕不只是为他……”“……可惜自古以来,树欲静,而风不止,神医自己多留心保重吧。”齐斐智阴沉话音再次飘荡在低空,“你且宁下神来,总之,无论是谁绑走铃儿,必有其目的,暂时还不会对她不利。”应该很快就……‘咻’的一声,一张精致请柬已从窗缝处闪进,不偏不倚的落在桌案上,铭烟欲伸手去拿,却被拦住,燕昔自己走近,用玉笛轻轻一击桌面,请柬弹起,翻开,定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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