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昌家的一听这话立刻慌了手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道:“大*奶千万别动怒,论理这话不该我们做奴婢的说,可侯爷也着实逼得太厉害了,丝毫不顾念和太太多年的夫妻之情,三天两日派人来催,太太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
边哭边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杜芷善心中又喜又恼又忧,喜的是玉香一事教肖夫人吃了瘪,想想她当初为了给自己添堵,抬举了柔儿,抱走了瑞哥儿,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的狼狈,真真教人解气三分。恼的是肖夫人偏心,竟为了王淑雅连典当祖产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也敢做。没那金刚攒就别揽那瓷器活啊,一大笔银钱就这样被她偷偷儿败光了。忧的是纸里包不住火,若是哪天被人发现了,只怕连自己和王念仁都脱不了干系。
这样想着,一时气得咬牙切齿,一时又忧虑得愁眉苦脸,好一会方抬头对魏昌家的正色道:“罢了,我辛苦积攒的私己大约还有几千两银子,再从嫁妆里拣一些素日用不着的你等会子过来拿出去当了,若是还不够,我想办法去娘家商借也就是了。”
魏昌家的喜得泪流满面,“咚咚咚”只管磕头,脸上全是感恩戴德的表情,连声道:“大*奶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这个时候也只有您还肯拉太太一把,奴婢给您磕头,代太太跟您道谢了。”
杜芷善笑着拉起魏昌家的,嗔怪道:“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莫说我是姨妈一手带大的,就是媳妇也不能看着婆婆受罪却不理不睬啊。”
魏昌家的淌眼抹泪儿,哽咽道:“大*奶真是仁义,往日里奴婢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大*奶莫要放在心上。”
杜芷善笑着应了,正要回去准备银两,忽的听到榻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原来是肖夫人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此刻正眼泪汪汪得看着眼前的一切。
杜芷善忙上前去,关切道:“太太您可醒了,真是吓坏芷善了。若您有个好歹,教我和瑞哥儿可怎么好?”
肖夫人早就将杜芷善和魏昌家的方才说的一袭话尽数收入耳中,心里顿时像打翻了料瓶酸甜苦辣五味杂成。此刻也只能拉着杜芷善的手,哀哀叹道:“我的儿,真是难为你了”
杜芷善笑着摇摇头,眼睛里闪着泪花,语涩声噎道:“太太快别这么想。只要您好好的,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肖夫人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好半晌方被众人劝住,因吩咐道:“如今我病着,可别教瑞哥儿过了病气去,还是送回大*奶那里吧。亲娘终究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杜芷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谦让了几句,顺势也就应了。
你道杜芷善为何这般慷慨肯拿出自个儿的梯己银子替肖夫人填窟窿,其实也不过是‘从东家偷的还给西家’罢了。上一回杜芷善掌家时借节俭之名从肖夫人和其他各处私自克扣下的例银及日常的各项开支等可不止这个数呢。再者王念仁宁可住在外书房也不回同心居,就是见了面,两人也不是吵就是闹要么就是横眉冷对,杜芷善还要借助肖夫人之力肃清内外的狐媚子呢。更何况如今念远出其不意地抢了世子之位,那边越发势大,杜芷善也没了往日的威风,心里既恼雨霏不遵守当日分府另居的承诺又恨她教唆自个儿的丫头杜若媚得王念仁七荤八素的,纵观全府,也只有和肖夫人联手才能将斗一斗暗香阁的两位了。。。。。。
屋内婆媳俩因着共同的敌人,一笑泯前仇,手拉着手,脸对着脸唧唧呶呶只管说些体己话儿。忽的窗外有人来报:“老太太和二老爷的船已经靠岸,马车这会子正往府里来呢。”
却说这二老爷王崇业,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长子王念智乃前妻大冷氏所出,自小聪慧非常,年纪轻轻虽未进学却听说诗书是极通的。小女淑灵,人如其名:娇俏活泼,灵气逼人,是后来的填房小冷氏所生,虽为亲母女,关系却甚为冷淡,甚至比不上王念智与小冷氏那般亲热。表面上看,一家子都是亲和平易好相处的。入府以来,母慈子孝,孙儿承欢,一派其乐融融的和睦景象。。。。。。
安老太君回府教王念仁顿时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那种高高在上,被人重视,被人宠溺的优越感又回到他已如死水般颓废而沉默的生活里。反观这几日,老太君对暗香阁那两位谨慎有余,亲热不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面上的情。这也难怪他到底是老太君一手抱大的,情分非比寻常,听说自个儿会说的第一个字竟然就是‘奶’。况且老太君可是习惯了说一不二的,怎么能甘心被郡主和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压着。王念仁有一个蠢蠢欲动的念头在脑海中窜上蹿下难以抑制——或许这一次自个儿可以借老太君这股东风,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想到这里,王念仁心里暗自畅快,不由得哼起戏里头的调调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你又想夺我的西城。。。。。。我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你到此谈呐谈谈心。。。。。。”
正在自我陶醉时,忽见前边迎面过来几人,为首的是个女子,袅娜娉婷,气质闲雅正是谨明侯的新宠兰姨娘贞儿。念远在心中暗暗惋惜,好一个齐整的人品,秀丽端庄仪静体闲,确实是个美人胚子。饶是他见惯了莺莺燕燕,也不能不被她身上那股从容闲适的气度所吸引。想想当日贞儿也不过是跟在柳氏身边打转未长开的小丫头,不过几年的工夫,竟这般亭亭玉立,端丽可人。可惜的是自个儿竟未能提早发觉硬是让那老家伙占了便宜。真是可悲,可叹。王念仁脑海里忽的浮现出一句不知何时从书中看到的诗句:“怜卿薄命甘作妾”。。。。。。
一时收敛了精神,强压下沮丧惋惜的心思,低头示意道:“兰姨娘早。”
贞儿只管低着头走路,似乎没有料到前面有人,步子一顿,抬头盈盈笑道:“大爷有礼。这么早是从老夫人那儿过来么?大爷可真真孝顺呢。”
王念仁乃谨容正色道:“晨昏定省是为人子女的本分。老祖母一别数年,我不得能承欢膝下。如今自然要趁此机会好生尽孝才是。”说着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一条道儿,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随着贞儿移动,因谦让道:“看兰姨娘行色匆匆,必是有要紧的事儿,我就不耽搁你了。”
贞儿笑答道:“大爷不必相让。哪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是新做了几样糕点拿去给瑜哥儿尝尝鲜罢了。”
王念仁听她提起瑜哥儿,脸上不自禁的浮现出一丝恼恨,口气也不由地生硬了起来,因冷笑道:“瑜哥儿如今可有郡主照管着,什么好吃的没见过。姨娘又何必巴巴地送上去自讨没趣儿。”
贞儿毫不在意他语气中的讥讽与不满,依旧和颜悦色道:“可是呢,说起来婢妾的手艺哪里比得上杜若姑娘。瑜哥儿都被她给喂刁了。这回的吃食若不是提前经过了杜若姑娘的一番指点,婢妾也不敢拿去献丑呢”
王念仁心里本来有些恼怒与愤懑,这会子听她提到自个儿日思夜想的心上人,那股子怒气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忙凑了上去,因笑问道:“兰姨娘做了什么新鲜吃食儿,能不能让我先瞧瞧。”
正文 102:君心半夜猜恨生(三)
102:君心半夜猜恨生(三)
王念仁在园中偶遇已经是兰姨娘的贞儿,听她提及那盒糕点原来是经杜若的指点制成。一时间竟然来了兴致,因凑上前去顺势打开贞儿手中的剔红镂雕百子图捧盒,定睛一看,原来是芙蓉糕和莲子饼。金黄与乳白错落有致,仿佛一场充满着金玉满堂气势的饕餮盛宴,真教人垂涎三尺,不能自拔。
贞儿笑着从盒中轻轻地拿出一块金黄色菱形铰花状的芙蓉糕顺手递了过去,王念仁活像得了什么奇珍异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接过,慢慢儿放入口中,只觉着绵甜酥软,唇齿留香。因拊掌笑赞道:“果然是好手艺,甜而不烦,油而不腻,软而不粘,似乎还有一股子桂花特有的香气。”
贞儿见他那副仿佛吃了人生果一般陶醉的摸样,笑着附和道:“这芙蓉糕和莲子饼可是杜若姑娘家乡特有的吃食,满府里没有谁的手艺能比得过她的。婢妾不过学得其中的一半儿罢了。那莲子饼的滋味更好,大爷不妨也尝尝。”
王念仁闻言正合心意遂毫不客气地又拿起一块莲子饼,旁若无人的细细咀嚼着,心里暗自纳罕:这味道似曾相识散发着说不出的熟悉感。一时竟呆住了,好半晌见众人脸上皆是诧异的神情,方讪讪道:“这果饼初尝时确有淡淡的莲子清香回味却甚是苦涩,瑜哥儿倒也喜欢?”
贞儿笑答道:“这是给郡主娘娘预备的。殿下时常提起原先在王府时奶娘做的一手好莲饼。婢妾还记得从前大*奶在世时也爱吃这个。她常说若无莲心的苦涩又哪能换来藕丝的长连。”
因瞥眼见王念仁一副不自在的摸样,便改口道:“瑜哥儿素日原是不吃这些的,倒是瑞哥儿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来者不拒。看来大*奶平日里照料瑞哥儿可没少花心思呢。”
王念仁一听这话语里似乎在暗讽杜芷善竟然亏待自个儿的亲生儿子,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眉头也拧成个川字。贞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见的音调,一字一句低声道:“说起来瑞哥儿跟瑜哥儿虽然只相差了一岁,身子看上去却仿佛弱了许多。许是当年早产的缘故。只是婢妾还记得瑞哥儿出生时着实是强壮的很,连稳婆都笑称真像两三个月大的婴孩,是个实打实的小壮丁呢。”
王念仁头“嗡”一声巨响,像被落下的铜钟重重撞过一般,脑海里一片空白。嘴唇发紫,手脚冰冷,一把上前扯住贞儿的衣袖;铁青着脸厉声喝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贞儿脸色微怒,眸子冰冷,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大爷若是不相信,尽可以去问韦姨娘。当年她也在场呢。”
说罢,一甩袖子,自带人扬长而去。只留王念仁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潮起伏,思虑万千。。。。。。
却说肖夫人这几日因杜芷善慷慨解囊替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心里一宽,病自然也好得快些。蜡黄无光的脸上渐渐有了几分血色。安老太君虽然回府,却只在春晖堂里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并没有像原先那样每日叫她过去立规矩,着实令众人大跌眼镜。肖夫人也乐得清闲,只管称病不出,越发轻狂了起来,索性连晨昏定省都省了。此刻正懒洋洋地歪在铺着铁锈红灵芝福寿纹洋毯的临窗大炕上,用手支着下巴斜倚着红漆描金花鸟图荷叶式小炕桌,优哉游哉地磕着瓜子儿。
魏昌家的腆着脸递过去一个定窑葵瓣口折腰碗,陪着十二分的小心偷眼瞅着肖夫人的脸色逢迎道:“大*奶可真有心,一大早儿就亲自炖了人参鸡汤特地儿送来。其实太太如今红光满面的,哪里用得着呢。”
肖夫人斜瞥了魏昌家的一眼,眼中的寒意教人没来由的一阵轻颤,因冷笑道:“我不吃正好便宜了你这老货,是不是,嗯。。。?”语气虽还算平静却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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