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屁股在一边的墙角坐下来,傅叶雨静下心来想着心思。本来她此次随着母亲来万佛寺上香是有目的的。一年前,无智大师的一番话活活拆散了她与白千羽,不管怎样都让她的心对他起了一层的怨怪。尽管她已非昨日真正的傅叶雨,但内心残留的一丝记忆却是难以磨灭的,也许就是这股执念,让往日的傅叶雨总在她心里某个地方跳跃,让她的心总不能安宁。心性的使然,她只想当面向大师问个明白。
突然一股浓郁的幽香扑鼻而来,傅叶雨疑惑地抬起头使劲嗅了嗅,似乎真是山茶花特有的味道。傅叶雨一喜,急忙站起来,嗅着鼻子跟着感觉走。
果然又转过了几个弯后,山茶花特有的浓郁香气让傅叶雨的心越来越雀跃,方才低沉失落的心也瞬间明快起来。一扇朱门半开着,傅叶雨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却一下子惊呆了……院子很大,干净利索,几间房舍依次排开,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偌大空空如也的院子里竟亭亭玉立地站着一棵粗大的山茶花……
傅叶雨的心一下子惊异到了顶点,铺开盖地几乎遮了大半个院子的白色晶莹的山茶花美得让人眩目让人心醉,在它的面前,天地人间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在它的面前,你的眼中只会有它———白里透红,晶莹如婴孩娇嫩容颜般的童子面茶花……
这棵枝繁叶茂花开锦绣的白色山茶树竟然是品种稀缺的童子面,这个发现让傅叶雨咋舌无比。童子面虽只是茶花众多品种中的一种,因其花白色而带红晕,极似婴孩的脸色而得名,因生长环境有限,因而异常的珍贵。没想到,在这小小的万佛寺竟有如此神奇的童子面茶花,而且根粗叶茂当真令人神奇。
傅叶雨明显地被镇住了,她就那么仰着头大张着嘴满脸惊诧地盯着面前的山茶花陷入了恍惚之中。
“小施主还是那么爱好茶花,一年不见,小施主别来无恙?”一声好听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温润中带着磁性,让人听着醇厚而悦耳。
傅叶雨怔怔地转过头去,脸上的诧异显然还没来得及抹去,眼中却又突现一抹异彩。眼前正站着一个中年和尚,青布禅衣,深色的佛珠挂于脖颈之间,让人更觉禅意深远。只是他面容清秀,五官方正祥瑞,大有飘然而去的禅意。只是那双眼睛却灵活无比闪着睿智高远的神光,不象是出家在道的和尚,倒象是一身正气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大侠,给人一种稳靠的感觉。见他面上隐现促狭笑意,傅叶雨立时回过神来,“阿弥陀佛,大师好象认得在下?”
果然他眉峰一挑,脸带疑惑地低头一思,随后抬起头笑已露齿,“怎么小施主不认得贫僧了?”
“那么我理该认识大师的吗?”傅叶雨想了想反问道。
“哈哈哈……没有什么理该,佛曰:有缘必会相见。小施主,看来前尘往事已尽去,你已然重生了。”
话说得很是玄机,傅叶雨面上讪讪一笑,“大师说得玄奥,小生不明白。”
“明与不明只在方寸之间,小施主不必过于计较。重要的是,小施主已然如新笋出生这便够了。”
“大师好象对我很是熟悉,我却不记得大师了,阿弥陀佛,佛主莫怪。”傅叶雨抹了抹鼻子装模作样地道了声佛号。
“呵呵,你三岁的时候,你母亲便带着你每年上山理佛了,如此一算,也有十四年了吧!”大师说完,两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噢,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小生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无智。”
“啊,你就是无智大师?”傅叶雨一声惊诧,面上也一扫方才的温婉突地变得凌厉狰狞起来。
无智大师只是眼神明亮地点点头,脸上有宽容的笑。
“既然大师即是无智,那么大师必定也知道我是谁了?那么敢问大师,一年前你又凭什么枉下断言说我命中相克与白千羽?既然你对我熟悉至此便也该知道,我与他青梅竹大一起长大,从小便订了婚事。大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他边关遇险身中流箭命在旦夕之间说我命克于他……大师又是何居心?你可知道,白家退婚并不可怕,可怜的是,我的父亲因此心疼于我而自责心伤醉酒,而我的母亲每夜斜倚窗前望着我以泪洗面,可怜天下一样的父母心,大师又何其忍?爹爹官职被贬都不曾让他迷惑动摇过,而大师的几句话却让父亲痛入骨髓不能自拨……傅叶雨被逼到江南舅父家散心,大师可否知道在那里究竟又发生了什么?大表哥温良,大表嫂嫉妒歹毒,一掌之下竟把我打入深湖……醒来后,傅叶雨已是面目全非,记忆模糊,心残体弱。若不是舅父与二表哥极力相护,傅叶雨恐怕就再也不能站在这里与大师如此这般面对面说话了……如此劫数却全因着大师的一句话……大师,为何?出家人不打诳语,请大师为傅叶雨解惑!”此时的傅叶雨在茶花的映称下更显得晶莹剔透美艳不可方物,只是那双闪闪的大眼却蕴满了凄苦与凌厉。
无智大师闭目念了声佛号,睁开眼却是一片幽远清明,“小施主不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吗?”
“大师此话何意?”傅叶雨不依不饶。
“从前的傅叶雨深养闺房,知书达理温婉娇弱,声似黄莺,目若清泉,心如幽兰……如今的傅叶雨美目如刀峰,性情如烈火,不理琴棋书画,不着软绸罗纱,有刚毅如男子,睿智而轻狂,敢问这样的傅叶雨还适合君子如玉的白千羽吗?”
“大师眼里的适与不适有何界定?大师身在红尘外,又怎体会得到郎情妾意的深邃?难不成大师就能断定如今性情如烈的傅叶雨就不是他白千羽想要的?我从来不信命,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却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大师既然是得道高僧,就该普渡众生,与人为善,这种拆散别人姻缘的无良行为大师今后还是不要再做了吧!既然大师说如今的傅叶雨已不再适合他白千羽,那么我今生就要与命搏一搏,为妻也好,为妾也罢,我傅叶雨今生还就他白千羽不嫁了,我倒要看看命运能与我如何?”傅叶雨愤恨地说完,倏地转过了身去。
“呃?娘,你什么时候到的?”转过身去的傅叶雨突然望着身后已站满了一行人不由一下子呆住了,不知为何,看到母亲颤颤发抖的身子苍白如纸的容颜傅叶雨有些后怕了,方才的雷厉风行已瞬间消失不见。
“哼,还真是精彩呢!蒲华,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吗?当真的面目狰狞牙尖嘴厉,难不得白家非要退婚。这样失德又失仪的女子娶回家也是丢尽祖宗的脸……”母亲身旁此时正站着一个贵妇人,她出言刻薄,脸带轻视眼带讥诮,满身雍容华贵却直逼人眼。但傅叶雨却惊诧于她竟然长得与自己的母亲一般无二。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窈窕女子,轻纱遮面,美目顾盼琉璃,只不过此时在望着自己时竟是满目的嘲笑。
不能忽视母亲身边的白衣男子,如此深邃专注深情款款的眼眸一扫初见时的轻风朗月,此时傅叶雨有些不敢直看他的眼。
“娘,我……”傅叶雨低下头急得直跺脚,此时此景傅叶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自己方才一气之下与大师逞了口舌之快,如今该如何收场她却犯难了。
“白千羽,你今儿个可看清楚了,这就是你日日夜夜心心念的人儿吗?刚从边关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奔赴江南会美人,还硬硬地跑到万佛山质问无智大师……怎么,今日总算看明白吧?这样霸道无德无品又失仪的女子还是你想要的吗?白家威武一代将门之后,又怎能容一个无良无品女子进门?你今生就死了这份心吧!”此时说话的是站在贵妇身边的女子,轻佻的眉眼挂着一缕嘲讽,眼睛斜挑着白千羽,眼里闪着嫉恨与兴灾乐祸。
傅叶雨倏地抬起眼直直看着他,心有胆怯,她不能再让母亲蒙羞……
此时,白千羽却笑了。他身姿卓越地轻轻走过来,在傅叶雨的面前站定,轻声柔得象拂面生香的风,“我都听到了……”
傅叶雨立马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
突然间手被他握住,轻轻拉到胸前,无比怜爱地望着她道,“不会了,白千羽再也不会让傅叶雨受到如此的委屈了……既然傅叶雨今生非白千羽不嫁,那白千羽此生也非傅叶雨不娶!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白千羽欠傅叶雨的,答应我,将来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都要等着我相信我,可好?”
声音柔得穿心噬骨,尽管感动得一塌糊涂,傅叶雨却还是忍不住想退却,方才对无智大师所说的只不过是一时气话……
“唉,阿弥陀佛……”身后无智大师念了声佛号,却让傅叶雨迷茫的心瞬间清醒过来。无智大师是青龙国的得道高僧,受万人敬仰,他的话几近圣言,若他说我与白千羽不适合,那……上面危压重重,皇上,父母,亲戚,好友……我与他此生又怎能相携圆满?
慢慢地退却,傅叶雨收回了自己的手,心中一股触动,望着他满目都是难言的眷恋……“不准退缩!傅叶雨,我不准你推开我……你难道不再相信我了吗?白千羽依然还是你的白千羽,这一生一世都不会改变!你更要相信自己……”面前的白千羽眉目一深有些急切,怎看不出傅叶雨此时的心思?他牙一咬,心一疼,立时又拉过傅叶雨不管不顾地把她深深拥在怀里,“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今生遇到怎样的困难,我都要与你在一起。”
傅叶雨难为难为地把头埋进了白千羽的怀里,温暖的怀抱有着桂花般清幽的香气,如桂花一般的刚毅男子,瞬间让她眷恋无比。
“王爷……白千羽见过西南王爷,王爷金安。”突然,白千羽一把推开了傅叶雨,傅叶雨看到面前的人不知何时早已跪倒在地,低头望了望跪倒在地的白千羽,心瞬间纠结难受冰凉。一直背对着,傅叶雨不知道他是何时从身后的房舍里走出来的,傅叶雨全身瞬间颤抖恍惚,只知脊背一根反骨,让她硬生生地不愿对他下跪。
“起了吧。”依旧清冷的语气,傅叶雨的身子却不由晃了晃。
“娘……”一身尖叫,几欲倒地的傅叶雨此时却看到跪倒在地的娘亲正昏倒在容妈的怀抱里。
第九章 使计讹龙丹
“娘……”傅叶雨急切地呼唤着跑过去,从容妈手里抱过娘仔细察看,“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不知是委屈还是害怕,傅叶雨的脸上汩汩泪流。
容妈哭得也是哽咽难语,“小姐……”
一把推开她,阮良玉把傅夫人又放回到容妈的怀里,手搭上脉,细细诊断,“你是谁?凭什么推我?”傅叶雨被泪水蒙了颜面,看不清眼前的人,只知蛮横地推搡着阮良玉。
“笨女人,快放手!你娘本就身体差,营养又不济,被你一气一吓不昏过去才怪……放开我,别拉扯我,袖子都要被你扯掉了……看你竟哭成这样,方才你理直气壮要嫁人的勇气哪去了?”阮良玉一把打掉傅叶雨的手厉声道。
傅叶雨立时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看到面前目眦俱裂的少年,惊道,“竟是你……你会看病?”
“嗤,”阮良玉不屑地一声嗤笑,随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艳红透着光泽幽香的药丸就欲放进傅夫人的嘴里。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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