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才两个月,一听咱们这情况,二话不说就跟上山来了。好了,红绫,快别哭了,要让李嫂子笑话了。我们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滴水未沾,李嫂子要喂孩子需要营养,你赶快做些滋补的饭菜过来。我从早晨到现在一口水还没喝上呢!”陈媛媛说着疲累地瘫倒在椅子上。
红绫赶紧抹净了脸上的泪点点头,“陈小姐,李嫂子,你们都歇着,我赶紧去张罗饭菜来。”说着,抬脚就走。
“咦?红绫,我师傅呢?叶雨的情况这么危急,他怎么不在这里守着?”陈媛媛眼睛四下寻找着黄石的影子无不诧异地问道。
红绫刚跨出门去的脚猛地收回,回过头没好气地说,“黄石先生早就溜了,看到孩子在我身上又拉又尿还饿得哇哇直哭,他直喊头痛,把孩子一丢就一人跑开了。今天的晚饭,我说什么都不会做他的,哼!”红绫说着,冷哼一声就跨出了门。
陈媛媛一脸无奈苦笑地坐在椅子上直摇头。
“李大嫂,孩子的母亲身子虚得很,怕是醒来后也不能奶孩子。你要多费心,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们都不会带孩子,这一切要多有劳你了。”陈媛媛温和地对李家嫂子说道。
“陈小姐说哪里话,我是乳娘,自然要好好地照顾这孩子。不过,看这孩子刚生下就白白胖胖干净俊俏的模样,他娘亲的身子怎会虚弱成那样呢!虽说女人生孩子就象过道坎,可我们镇上的女人上午生完孩子下午照样下地干活多的是,也不见有几个生完孩子就昏过去,还大出血,啧啧……”李家娘娘嘴里啧啧有声摇着头不可思议地道。
陈媛媛笑着也不与她计较,随后站了起来,“李大嫂就住在隔壁厢房里吧,孩子夜里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难道不需要我夜里照顾小公子吗?孩子夜里是要吃奶的。”李大嫂大声说道。
陈媛媛摇摇头,“孩子还是睡在他娘亲身边比较好,夜里我会和红绫轮流照顾他,有需要的时候再叫李嫂子。你白天要奶孩子,晚上总要睡的好奶水才会充足的不是吗?”
“你们富贵人家出来的人就是想的周道。”李大嫂笑笑说,“我夜里一般睡得浅,孩子要吃奶,你们随时叫我就好。”
“好。”陈媛媛笑着点头应道,眼睛往内室里瞟了瞟,终是不放心便抬脚走了进去。
傅叶雨昏迷了三天,醒来后奶水便回了个干净。她对李大嫂也是非常的满意,只要孩子吃饱喝足了,她便叫李嫂子把孩子放到她床上,那温柔满足的样子眼睛一刻都不愿离开那张酷似某人的粉嘟嘟的小脸。
已经三个月了,孩子的变化真是大。蜕去了刚出生时的弱小稚嫩,变得灵动活泼起来。有个真正的小孩的模样了。他总是用一双乌黑润泽的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若是你存心逗他,他竟会咧开小嘴笑。听到大人说话,或者窗外的一只鸟鸣过于清脆嘹亮,他总是能准确地捕捉到那惊鸣扭着小头去窗外寻找。大师兄喜欢用他那只灵活的左臂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往外面看,当两人脸贴着脸时,总是能看到大师兄眼里的水润和激动。黄石先生砍了山上的老竹为孩子做了一只摇篮,他总是逗着他把他轻轻地摇上又放下,看到孩子咧着小嘴欢笑,他竟也哈哈笑得比山上的鸟雀还嘹亮。就这样,三个月,孩子成了大家每日生活的重中之重。红绫赶跑了陈媛媛,夜夜守在外室的软榻上,一夜不睡半夜觉,孩子稍有风吹草动的,她就一骨碌爬起来,不是帮着孩子换尿布喂水,就是喊过李嫂子给孩子喂奶……
这样忙碌不堪的生活,却一下子让大家很充实。
黄石先生琢磨了三天,最后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幸之”。
意为幸运及幸福之意。
当傅叶雨完全调养好身子的时候,已经是六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幸之也六个月了,更象个大孩子了。整天被人抱着满山里跑。
又是山中瓜果飘香的季节,一年就这样做梦一般地过去了。
望着幸之越来越清晰明朗的俊颜,大家不会看不出象谁,可是却从没有人来问她孩子的父亲究竟是哪一位。黄石先生拿他珍之又珍,大师兄拿他视若亲子,傅叶雨看在眼里,却沉在心里。
怕是该是下决定回去的时候了。
京城的爹娘已经得到她生子的消息,却片言纸盏都不敢捎回。黄石先生说,皇上虽说把爹放回了家,但是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和监视。欲擒故纵的道理叶雨懂,但她真的好想抱着孩子回京城看看爹娘,还有他,整整一年了,西南郡依然铜墙铁壁般连只鸟都飞不进去,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竟然放任了西南郡如此大不逆的行径,不仅没有直接降罪与他,似乎还赏赐了大批的金银和美女过去。当然金银财宝被魏国公收了,但女人却照单都退回去了。
还有一个消息,让傅叶雨不敢去细想。说是西南郡郡守王守仁上书向皇上请罪,在黎族与木族的火拼中,官府的衙员赶得迟了,木族一夜之间被灭了族……皇上闻之震怒,召回了王守仁就在他抵达京城府邸的当天,全家两百多口竟然一夜之间被人全部杀死了……
皇上在朝堂上咆哮不已,责令京城府尹与刑部联手速速查明原因,也不知刑部最后是怎样向皇上交代的,这么大的事竟然不知不觉之中不了了之了。
这里‘梅落山’风景美如画,虽是世外桃源,一生静好,却不是她的家。京城虽是虎狼之穴,可是却有最让她牵挂的人。如今自己也做了母亲,傅叶雨更是能体念到父母为她所做的一切是如此的艰难如此的委曲求全用心良苦。她无时不刻都渴望着能早点回去。两年了,她频频遭遇叵测,父母又怎能会好得了?她的心早就乱了。隐隐之中,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也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去。似乎已经是时候了,西南郡如此地诡异,若是她一直留在这里,那里恐怕会永远是个固守死沉之地,永远都不会敞开心扉活转过来。
当时跌下山崖,她的双手是被捆绑住的,嘴里又被塞上了布巾。在那种情况下,即使江水不算湍急,从那么高的山崖坠下来,断是没有生还的道理的。可是,鬼使神差,就在她落入江水的那一刻,那个随她跳下被叫做袁刚的人竟然准确地抓住了她,割断了她手上的绳子,又拔下她嘴里的布巾,最后负着她竟然游出了好几里……
她醒来后便就是那样了,看到的是大师兄,耳边听到的都是亲人般温软关切的话语。而那个粗壮威猛劫她又救了她的汉子却再也没能让她张口寻问,也许埋在心里是最好,她不能再给大师兄及身边的人带来麻烦和不测了不是吗?
几次欲开口想回京城,却都在看到大师兄抱着幸之那极度开心又满足的笑脸时被生生咽了下去。再过段时间再说吧,也许年关的时候,大师兄终不好再留她了。她还真想再看看‘梅落山’那炫火的红梅,晶莹的白雪,那景致还真是世间少有,沁人心脾,让人无艰怀念留恋不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归心似箭(二)
然而,不久后山上竟来了一伙人,让傅叶雨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沉稳下来的心竟直如惊涛骇浪再不能平静,回家之切,竟无人能挡。
那一日,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挂在天空,花香弥漫的温软空气让人没由来地昏昏欲睡。最是一天舒缓惬意的时刻,傅叶雨歪躺在窗下的梨花软榻上轻轻假寐。耳边不时传来幸之格格的欢笑声,以及小手不停拍打桌子的声音,纸张的拖拉声,还有大师兄无奈之极却又宠溺之极的苦笑声。
“幸之,先别捣乱,干爹还没画完呢!你先别着急,待干爹画完了就轮到你了,今天干爹教你画梨子,就是你上午啃的那个梨子。汁液甘美,肥厚多汁的那个。”大师兄温软的声音带着好笑不羁的洒脱,不知何时起,他对幸之就自称起干爹干爹的了。傅叶雨没阻止,也许这样最好。
“啪啪,”桌子上顿时传来幸之不满的拍打声,接着就传来大师兄看似惊呼急切却实际上根本就是不急不慢地笑着假惊呼,“唉,幸之,你手上又沾上油彩了,怎么办好呢!你今天印的这个手指印子,干爹怕是没办法弥补了,这个怎么也画不成个梨子呀!”
闻之,傅叶雨不由好笑地弯起了嘴角。多少日子了,不知何时起大师兄每日作画时幸之竟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伙伴。他总是无声地把他抱到画案上坐好,在他旁边铺上画纸,什么也不说,只沾上水墨淋漓的墨彩天马行空地在纸上行云流水地作画。起先,幸之不老实总是在他画到一半时爬到他的画纸上坐着胡乱抓他的画笔,他也不生气,只笑着把幸之又轻轻地抱到一旁坐下,被幸之打断的部分他总能神来之笔地勾勒的更加完美。如此反复。有时候一幅画还没完成,上面竟都印满了幸之的手爪印子,脚丫印子,甚至还有小屁股瓣子,长长的口水……更有甚者大师兄的一幅画刚刚完成,幸之的一泡尿也随之而至,害得红绫一阵大呼小叫笑骂着赶忙去抢画,大师兄却畅意地哈哈大笑,根本不当回事,抱起幸之悠哉地走去。
如今幸之已经乖很多了,总算能沉住气地等大师兄快画完时再忍不住捣乱,每次大师兄总是由着他,任他夺过他手中的画笔在一幅刚刚完成的千金难求的佳作上任意的涂鸦。幸之还甚是聪明地有样学样,拿着笔沾上五颜六色的油彩在大师兄的画上横描竖勾,飞龙舞狮。这时,大师兄总是笑不可抑,竟还轻轻地指点他,为他耐心地讲解一些作画的基本知识,根本不管幸之听不听得懂。甚至还会手把手地把幸之每天吃的水果一样一样地画在白纸上,望着幸之那灿亮的如星子一般雀跃欢腾眼眸,大师兄总是会露出发自内心的宠溺微笑。
时日越久,大师兄与幸之的感情越深,傅叶雨就越开不了口。回家的日子便被一日日地拖下来。
“幸之,告诉干爹,你今天吃的梨子是什么颜色的?那你就沾上那种颜色画一个给干爹看看。”耳边又传来大师兄温软的一本正经要求幸之的话语。唉,才几个月大的孩子,能认清颜色就不错了,画梨子,看幸之能不能画出一匹马来。
“唉,幸之,干爹让你画梨子,不是让你画我们今天见到的驴子。你今天吃的那个汁液甘甜的梨子是这个样子的吗?是不是应该小一点……”
傅叶雨再忍不住笑出声,坐起来,“大师兄,幸之才七个月,你让他画梨子他能画出‘驴子’来就已经不错了,好歹,不是前几天胡乱涂鸦的‘泼墨山水’……”傅叶雨好笑不已地道。
“扑噗”一声,那边正在整理衣服的红绫终于也忍不住扑噗一声笑出来。“哎呀,傅小姐,你快别说了,前儿个公子的一幅画刚作完,幸之就迫不及待地用脏兮兮的脚丫子一脚丫子印上去。啧啧,你猜怎么着,公子看罢,竟还颇为欣赏地睨着幸之,乐呵呵地在他小脚丫子里郑重其事地题上自己的大名盖上大印,还特意嘱咐我要好好地收藏。我琢磨着,如此一幅别出心裁的鬼才大作,山下定是要抢破头了。我们下几月的伙食费上不定就轻松有着落了。”红绫无不促狭地说道。
毫无疑问,大师兄对幸之的宠溺任谁都看了出来。
傅叶雨但笑不语,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