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及东亚处)的A级代理人,即成为像波克斯一样掌控这个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了。
但是,前景并不乐观!他把蒜肠和啤酒全部倒入了自己的胃里之后,从撂在旁边那只塞满了钞票和衣物的旅行袋里取出了一台IBM微型电脑。他揿动电源开关,屏幕上很快就映出一张自己亲手摄制的丽江木屋的照片。他插上了一张无线上网卡,电脑开始快速地搜索着信号。他一边等待着,一边用心思考着该如何与裴瑞德和钟平联系。固定电话、移动电话、BP机、信号发射机都已经不能再继续使用了,而采用密投和通信的方式时间也来不及,看来,只有通过电子邮件的方式与他们联络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他知道,尽管中国的反间谍机构有着强大的截获系统,可以从技术上瞬间过滤电子邮件中的特殊信息,但是面对每时每刻发出的数量惊人的电子邮件,他们只能通过超级计算机进行初查,再从关键词的角度过滤掉大部分没有价值的电子邮件。因此,他小心谨慎地打开Outlook,选择了一个最普通的商业电子邮件格式,然后用英文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你好,李灏。事情进行得很顺利,现已草拟合作意向书,但有一些不明的疑点需要澄清。请打以下的电话跟我联络:82372359。我从下午2点到晚上11点钟等你的电话。肖晓。
从表面上来看,这不过是一段毫无特殊之处的文字罢了,即使让那些圆锥形天线截获到了邮件,也会被他们的计算机扔进垃圾信息区域,几天后又被后来的无用信息覆盖掉了。但路野已通过这段8位数的电话号码将他目前所面临的状况基本阐明:823是他们的行动计划代码;7是代表追踪的目标消失;2是有人员伤亡或失踪;35是表示中国方面的反措施已无法应对;而最后的一个数字9是显示行动已经失败;下午2点是请示要选择两个预先制订的出逃方案中的哪一个,而11点则代表情况十分危急。
在给裴瑞德的邮件发出之后,路野又打开了另一个程序的密码。在前不久,他曾参加过一次在钟平那所装饰得非常豪华的别墅里举行的晚宴。就在那次晚宴上,他趁钟平不注意,分别在他家的书房和卧室里安装了两个窃听器。书房的窃听器被他巧妙地放置在钟平从意大利带回来的乔莎娜女神铜像的底座上,而卧室的窃听器则安装在位于床头柜下面的电话转换器上。路野注意到,钟平在书房的那台电脑是使用宽频上网,但在卧室的那台微型电脑则是通过调制解调器上网,也就是拨号上网。因此,他现在要利用自己编写的一个软件程序通过因特网启动那只隐藏在钟平卧室里的即时型窃听器。当然,前提就是钟平在家里,而且正在上网。但是,电脑屏幕上始终显示出“远程计算机没反应,需要更多协助”的字样。路野知道钟平的生活习惯——只要不发生意外,他的电脑就会二十四小时一刻不歇地在网上挂着。而现在……
一种不祥的预感再一次堆积在了他的心头。
楼燕呆呆地坐在侯殿军家客厅的沙发上。继黎明刚刚发生的枪战之后,整个上午又陷入到了一片不可思议的宁静中。楼燕认为这真的是一个奇迹——尽管她还在不断提醒着自己,现在的宁静才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现象,只不过平时很少为人们所注意和珍惜!她强迫自己又重新开始了工作,力争从昨夜的恐惧中摆脱出来。
上午、中午都平静地过去了,下午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她懒懒地倚靠在戚大姐——老侯的爱人特地为她收拾好的一间小卧室里的单人床上,用刘瑞金帮她借来的一台手提电脑校对着自己刚刚起草完的一篇关于采访梅尔斯教授的侧记。
经过认真校对后,她通过因特网给苏正平的信箱发了一份。这时,戚大姐走进了房间。她和蔼可亲而又镇定自若。早晨六点半,老侯带着七八个人一下子拥进了家里,她不慌不忙地为这些人准备好了早饭,然后默默地把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收拾出来,把楼燕安置妥当。在她以及神情严肃的侯殿军的身上显露出的特质:淳朴、坚定、果敢、诚实,让大家都镇定了很多。今晚,我们可以高枕无忧地进入梦乡了,楼燕欣慰地想着。
“燕子,你的电话。”戚大姐看着她略显惊疑的表情宽慰地说,“没事的,老侯说你可以在这里打电话。是一个姓苏的先生。”
“噢,他是我老板。我要接他的电话。”
遥远的时空忽然被拉近在眼前,苏正平那宽厚洪亮的嗓音又响彻在她的耳旁。“小楼,是你吗?你还好吗?”
“好,好,我当然好了。”楼燕笑着回答着,眼里突然噙出了泪水。
“我刚给您发了一篇文章,是关于这次采访的一些趣闻。已经发到您的信箱里了。”
“太好了。不过,最好还是听你亲口讲给我听。”
“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老苏。对不起。”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后来所发生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派到那里。”
“这些怎么能怪您呢?说来我还要感谢您呢。”她禁不住地要告诉老头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也许,很快,我,就能和瑞金……”
“噢?是真的?”苏正平真的是大吃一惊,随即又高兴地大声说道,“这简直太让我这个老头子喜出望外了!”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楼燕皱着眉头,将听筒拿得远远的,然后也大声地说道:“是真的。”她注意到了那两个坐在沙发上正奇怪地注视着她的男人,但她并不在乎。
苏正平显然还有些不放心,“这次,你有把握吗?燕子?”
“是的,我是认真的。而且决不会后悔。”她又停顿了一下,“我想,他也不会的。”
“太好了。那我就先向你们祝贺了!”说到这儿,他又禁不住地笑出声来。
对于路野来说,在一个自己被追捕的城市活动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北京跟其他城市没什么不同——最保险的地方还是在大街上。
一个半小时前,他接到了来自使馆的那封令人窒息的秘密邮件,在那几段平淡无奇的数字和文字的组合下面,他看到了如下指令:
一、抓紧落实“阿拉伯酋长”计划;
二、除掉掌握波克斯线索的关键人物——刘瑞金;
三、待上述任务完成之后,可采取相机行动,自行撤离;
四、裴瑞德近期回国述职,暂不回来。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不准撤离!即使是中国情报机构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活动。抓紧落实“阿拉伯酋长”计划——简直是一派胡言!即使是不考虑他自身所处的危险环境,单从计划实施的起始时间和操作可行性上入手,目前还尚不具备条件。如果仓促实行,不仅会造成计划的失败,而且还会把他近几年苦心经营的假情报网络彻底搞垮;除掉刘瑞金——更是痴人说梦!他沮丧地想着,能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就算不错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街边的麦当劳快餐厅,面带微笑地站进柜台前的长队里。裴瑞德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这里?一定是又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会不会是因为追捕波克斯计划失败了,上面要对他进行审查?这个波克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大动干戈?现在想来,有好几次自己就要得手时,波克斯都能化险为夷、意外逃脱!这里面会不会还有点什么内容呢?他将服务员找回的零钱塞回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端起盛着夹肉汉堡、薯条和纸杯咖啡的托盘,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致使他们的行动屡屡不能得手呢?知道计划的只有他们三个人,现如今,他们几乎全军覆没,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为了自救,也为了自己未来的前途,“阿拉伯酋长”计划还是要继续执行下去,这是他的事业基础和护身符;刘瑞金也要除掉!不然,他永远会是自己在这个假情报领域里的最大的障碍。但是,这次不能再按照裴瑞德的指挥棒转了。反正他已经回国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
当初他曾与江曼厮混过一段时间,但他偶然地发现她在同时跟四五个男人鬼混,而他也只是她的提款机时,他愤怒地将她毒打了一顿,然后弃她而去。这一次,江曼是逃不出他的手心了——先让她吃些皮肉之苦,然后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但是,那所房子他是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的信号接收机上已经清楚显示出那辆凯迪拉克汽车已经被人动过。大陆情报机构的动作可真是够快的!很有可能,他们会找到所有在那里出现的出租车司机调查在那个时间载客的去向和地点。这样,他的潘家园住处也就会被人发现。想到这里,他不禁从心底打了一个冷战。
在收拾好旅行袋后,路野拿起一把瑞士军刀塞进了裤兜。那把外形酷似一把镶嵌着红盾十字的多用途刀,实际上是一支赫尔岑牌微型手枪,在它的刀柄中隐藏着一个半自动射击装置。使用时只需扳下活动关节上的刀刃组合,这时组合块便成为手枪的握柄,拉出折叠扳机能插入多发弹匣。格伦给他的左轮手枪已经被他丢进了护城河里——他从来不喜欢那种非专业的玩意儿。最后,他仔细地将那张无线上网卡掰碎,扔进了抽水马桶里,然后迅速地走出屋子,再将房门重新严丝合缝地关上。
一个小时后,他在车公庄附近找了一个由地下人防工事改建的小旅馆,用写有刘刚名字的身份证登记并租到了一个小房间。接着,他马不停蹄地又跑到旅社外的一个公共电话亭,往江浙财团董事长杨士奇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一个说话娇滴滴的女秘书接听的,很快,杨士奇那一口浙江普通话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们约定,下午五点四十分在位于八大处的慧灵寺见面。
说来也奇怪,他似乎并不怕自己被刘瑞金他们发现。他是个宿命论者,他始终相信运气会站在他这一边,就像在《超导研究》杂志社,还有昨晚所发生的那一幕。假如上帝不再保佑他,命运之神不再眷顾他,他早就成了李天养、刘瑞金们的阶下囚了,或者在都灵时也会命绝于乔纳斯湖畔。
当然,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作为路野出现在北京的街头上了。这次使命完成后,路野或者陈路就已不复存在了。下一次,他可以随便换个身份:一个出生在加拿大温哥华的律师;或是来自德国莱比锡五金店的小老板。他非常欣赏自己的巴伐利亚口音,或许还能以巴伐利亚木材商的身份跟中国大陆做些林木机械的生意。
路野的好运是在阜成门西边的十字路口宣告结束的。最初他还不敢肯定,但自从在万通写字楼后面的停车场见过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的男人后——这又是那不可思议的第六感发挥了作用——不用看就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他没有回头看,从万通商品批发市场的大厅里穿行而过,走上了人行天桥。下了桥之后,他走进了华联商厦,冒险而又迅速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穿灰色夹克衫的人仍然跟在他的后面,大约有三十米的距离。
路野苦苦地思索着,他肯定是被一个专业的盯梢者盯上了。此人可能身上携带着无线电对讲机,随时能召人出现在商厦的周围,然后扑向自己。但他凭着经验判断,这个人更大的可能是盯住自己不放,然后顺藤摸瓜,搞清楚自己在跟什么人联络,妄想找到自己的同伙和老巢,最后一网打尽。
路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