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惑- 第115节

　　
　　在蓝天的映衬下，这片无边无际的青翠绿原，乍看之下如同碧色的海洋，随着微风划过浪纹。
　　
　　在天界所见无一不是绝丽到极点的景色，相比起来，这片可说是枯燥无味的草原，却产生一种异常梦幻的气围，不可能在现实中出现，就像是孩童时曾做过的美梦，突然呈现在面前，时光回流的美丽。
　　
　　目光扫过这片绿原後，停在身旁不远处一名似乎恭候许久的青衣少女身上，那恬静的美丽与绿原异常和谐，中正平和的气质，让她即使是一名陌生人，站在我们身边却一点也不显突兀。
　　
　　「四位一路上辛苦了，请随我来。」当我们终於全都看够了美景，注意到身旁有人时，她才微微一笑，这般说道。
　　
　　我收回打量她的目光，暗自思索，虽说以和平手段顺利进来了，但突然间就开口问佑京的事，可能太过打草惊蛇，此事还是慢慢来，先过一阵子再提起会比较好。
　　
　　打定主意，我也不多话，直接就跟她走，另一名武服女子也是举步前行。
　　
　　只是，走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劲，我回过头，漾真仍停在原地，一动未动，眼睛并没有看着这片美景，或许是说，一直以来她就没去注意这些。
　　
　　她想做什麽？
　　
　　我不自觉停下脚步，火乌却像是早就知道会如此般，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动静，一副专心把自己当石头的模样，不言不动。
　　
　　青衣少女也回过身，可能是气质使然，对客人的异常表现，她并没有任何吃惊的神色，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还有什麽事吗？」明明是平静的声音，却带着某种含意不明的味道。
　　
　　漾真双眼坚定地抬起头，看着青衣少女。
　　
　　「请你告诉我，佑京哥哥在什麽地方？」
　　
　　居然开门见山就问出口，完全把我不想打草惊蛇的打算给破坏殆尽，然而此时此刻，心中感到的却也不是生气，而是浮现出『不亏是漾真』的诡异感叹。
　　
　　听到这个问句，青衣少女的黑瞳微微缩了下，表现出平淡表情下被憾动的真实情绪。
　　
　　「知道了又如何？」她回问。
　　
　　这一问，似乎问倒了漾真，一时答不出话来。
　　
　　我看着青衣少女，看这种表现，她似乎知道佑京在何处，也知道漾真是来找他的，这也难怪，灵脉是麒麟的地盘，我们的到来，他们自是晓得。
　　
　　只是，这样的态度，虽没有明显敌意，但对仁善的麒麟族来说，就是一种排斥的表现吧！
　　
　　「即使不知道见到面要做什麽，仍然是想见一面吗？」见漾真始终答不出话来，那少女说道，这话与其是对着别人说，倒不如说明白了什麽的自言自语，然後，竟弯起了嘴角，露出温和如春的笑容。
　　
　　「真是个傻姑娘！」
　　
　　虽不明白为什麽她会突然改变态度，但明显是漾真的表现莫名得到她的认同，本有心理准备会被赶出麒麟族的我，就此松了一口气，静待事态发展。
　　
　　果然，她没有辜负我的期待，道出我们想要的消息。
　　
　　「六弟就在族中，若要见他，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然而，这消息却有些太过惊人。
　　
　　居然就在这里，马上就可以见到面的地方，心中感到一种奇异的情感，因为太复杂了，理不清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幸好她说的『带你去』，只是单独向漾真说的，跟我没什麽关系，到结束为止，都只要在一旁待着就好。
　　
　　青衣少女扬起手，一只纸鹤自手中飞起。
　　
　　「它会领路到品茗阁，那里有人会接待两位，事出意外，不能亲自带路，青芷在此先致歉了。」她盈盈向我跟武服女子一礼。
　　
　　要亲自带漾真过去吗？似乎很重视的样子。
　　
　　点点头，我表示不介意，武服女子也不是拘泥俗礼的人，什麽话都没说，直接跟着纸鹤就走。
　　
　　我正也要跟着一起走，手却被一把捉住，转头入眼的是，漾真那双处处可怜又水汪汪的大眼睛。
　　
　　「朱华，你说要陪我的。」
　　
　　总觉好像陷身到某种很不妙的处境般，我默然一会儿，才开口。
　　
　　「我已经陪了。」都陪到这里了，还不算陪吗？
　　
　　「这不算，至少陪我一起到佑京哥哥那里！」
　　
　　看着漾真，我一时没说话，她明明是找到了的全然喜悦，却又带点不明的怯意，事到如今，她还搞什麽近乡情怯。
　　
　　还在思考中，她就又开口了。
　　
　　「朱华，一起去吧！」
　　
　　下意识撇开目光，不去看她哀求的神色。
　　
　　「我不想见佑京！」话从口中道出的同时，深沉的情绪也随之弥漫内心，心中突然醒悟到，原来，复杂的心情就是因为这个。
　　
　　「……为什麽？」一开始的惊愕过後，漾真问道，态度有些许迷惘。
　　
　　不知道，难不成我也是在近乡情怯吗？
　　
　　心中的情感太复杂，想见还是不想见，都存在着各自的理由，只不过就是无法弄清楚。
　　
　　名为青芷的少女，静静看着我们，在气氛沈默了很久後才开口打破寂静。
　　
　　「既也是旧识，这位姑娘何妨见上一面。」
　　
　　她说得也没错，又有什麽妨害呢？佑京又不会吃人。
　　
　　不管想逃避的理由为何，都不是好习惯，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情绪，我点下头。
　　
　　「那就叨扰了。」

　　☆、（32鲜币）妖惑　六十五

　　
　　
　　
　　　
　　
　　跟随青芷这名跟佑京可能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向东方走，一路上，无论走了有多远，草原上的景色都没什麽变化，一律的青碧翠色，却意外的不感到厌倦，只有一种使人平静的舒适感。
　　
　　说起来，这里似乎没什麽屋子等人工建物，虽偶尔会出现一棵孤立大树之类的，但却完全没有任何建筑物，看来，麒麟一族即使身为人身，生活习性跟一般人也不太相同。
　　
　　正想着，草原的天际就浮现出屋子的黑影，随着越靠越近，屋子的全貌也清楚出现在我们面前，那是间有六、七个房间的中等屋舍，造型极其简单俐落，并未破坏大草原的景观。
　　
　　明明是不错的屋舍，青芷看着时，却自口中隐约发出一声轻叹。
　　
　　漾真转头看着她，一副想问什麽却又忍住的表情。
　　
　　「他就住在这里，族中也只有六弟，才喜欢居住在屋舍之中。」似乎对漾真很有好感，青芷主动道出她叹气的理由，「我们一族，以天地为最舒适自然的居住地，唯有他不同。」
　　
　　这样有什麽不对，住在这片毫无屏蔽的大草原，遇袭时怎麽办，我环看四周，一片平坦的绿原上，视力不受任何阻碍，几乎可以看到千里外的事物，无论是心理上或是生理上，呆在这种地方都太没安全感。
　　
　　「青芷姊姊，你的意思是佑京哥哥就住在这里。」相较起我来，漾真的思考就直接多了，急着问道。
　　
　　青芷点下头，正要开口，屋舍最外围的竹门就已经缓缓打开，屋舍主人似乎早就感应到我们的到来，不待青芷叫唤，就自己出来了。
　　
　　因为多多少少知道出来的人会是谁，我并没因此而感到惊讶，只是……真的变很多啊！
　　
　　眼前的佑京，依然是俊秀的面容，依然是一身白衣的风姿秀雅，似乎什麽都没有改变，但是，微微扬起的嘴角了无笑意，清澈眸中毫无温度，表情明明温煦，却像是无法被阳光照射到的一角，黑暗冰冷。
　　
　　这种情况让本来想启步向前走去的漾真，微微瑟缩了下，青芷一直恬静的面容也带上忧伤的阴影。
　　
　　比任何人都快反应过来，我移开目光，不再失礼的盯着他看。
　　
　　但，只是没有了笑意，失去了阳光的温暖，就如同换了个人，这种事……也许也是当然。
　　
　　因为这些就是组成佑京最主要的特质，直到现在，我才终於明白，在当初佑京要离开时，即便是漾真也无法开口说出一个挽留字词的原因。
　　
　　「六弟，故友来访。」在无人出声的时刻，还是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的青芷先开口打破沉默。
　　
　　佑京的目光从漾真、火乌和我身上一一看过去，而我很不争气的，在他目光移来前，就敛下双眼，不欲相触。
　　
　　「都进来吧！」最後，只听到那完全没改变的温和嗓音说道，然而，其中深深隐藏的冰冷，在这样的声音中，却不是完全无法察觉。
　　
　　进入布置简单的客厅，全部人都坐下了，桌前也都奉上一杯茶，但气氛依旧是压仰，漾真几度想开口，却都挤不出任何声音般，什麽话都没有说。
　　
　　反倒是身为主人的佑京问了几句桃源近来的情况，神态自然，回答者则是完全不受这些气氛影响的火乌，一问一答，倒是相处得很融洽，不知情者还以为火乌才是佑京真正的妖界挚友，带着两名陌生人来访。
　　
　　然後在几乎所有的事都问完後，话题耗尽後的深寂沉默立即压得人几乎无法呼吸，我忍不住暗横漾真一眼，明明是她一心一意想来见佑京，现在这种时候，她是在搞什麽沉默是金。
　　
　　却见她低着的眸中，隐约泪花闪动，紧抿的唇中，似快挤出血丝。
　　
　　青芷看情况不对，及时开口。
　　
　　「我看今天也晚了，先带各位去休息的地方，改天再旧。」
　　
　　明智的决定，我马上就要顺势起身告辞，却听漾真终於开口，非常坚决的声音，变质到几乎不像她原本的娇嫩。
　　
　　「不！」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其中蕴含的什麽，却让我内心为之一震，就此荡落。
　　
　　我抬起头，终於正视漾真。
　　
　　她一直在注视着我，而不是佑京，自进厅以来，就用着极度哀求的目光，看着我，即使敛眸垂视的我，从未正视过。
　　
　　为什麽要做到这种程度，我……
　　
　　缓缓移开目光，停顿了一下，才转到正中央、以主人身分招待我们的佑京身上，一直忽视的内心，因为正视了那样的双眸，骤然缩紧。
　　
　　那双黑眸，再也不会流露出柔和光芒，嘴角，也不会有着碎落阳光般的温暖，当初在妖界的小小，当初在魔界的我，所看过的一切，内心因此得到的安抚，永远的──不会再出现。
　　
　　嘴巴张开，然後又抿紧。
　　
　　然而，以往什麽都不说出口，就能被明白的心意，此时，即使被明了了，又如何？
　　
　　现在的我，什麽都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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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究，在什麽话都没说出口的情况下，我们离开佑京的住处，恐怕在最当初决定出发时，没有人会想到竟是如此收场。
　　
　　见我们一行人气氛多少有点低迷，青芷似乎心情也不怎麽好，但还是勉强扬起笑容。
　　
　　「各位远途到来，一定要好好享受一次我们族里最有名的灵脉泉，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泉馆。」
　　
　　灵脉泉吗？说起来，当年还曾经跟佑京到过冰焱泉，现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