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这句话,鸣九现出一种想说什麽却又停住的为难表情。
我也不理他。
我们两个成亲,倒不知是谁吃了亏,不过,比照种种因素,我得利是事实,所以也不必斤斤计较。
「朱华,并不一定要成亲才行。」终於下定决心似的,他说道。
被他勾起了兴趣,我偏转目光,看向他,只见那双绿眸流露出刚毅气质,变得异常澄澈,从湖面上突然拂来的一阵风,吹乱他的发丝。
就在此时,正洗耳恭听他打算说什麽的我,眼前却变得一片模糊。
奇怪!功力减退,视力也会变坏吗?
我用力眨了下眼睛,再张开时所看到的情景,让人不禁一呆,眼中的鸣九像被什麽东西给覆盖过去了,取代的是一个身穿家居服的陌生青年。
相当熟悉的感觉,我一时不知该做什麽反应,只能楞楞地看着眼前一切,不知何时,背景也不再是佑京的临湖亭阁,而是现代化的屋子。
地面光洁的暗红瓷砖,柔软沙发表面绽出向日葵的花样,桌上的电水壶正亮着沸腾中红灯,旁边则放着空置的咖啡壶,隐约可闻到属於人界特有的味道,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可辨,似乎触手可及。
这是怎麽一回事?
我目光又回到那个陌生青年身上,不知为何,心中知道他有话要说,而我正倾听着。
果然见他对我微微一笑,然後张开口。
「晓晴!我不逼你,我们可以先订婚。」
我眼睛微微睁大了下,那温文沉和的嗓音,如同最当初,询问我要不要过来一起撑伞时相同,完全没有改变。
** ** ** **
怔怔地我向前,缓缓伸出双手,然後捉住眼前人的脸,用力拉下来,直到离眼睛十公分处才停住。
眼前,那惊了一下的绿眸,和变得燥热无比的俊脸,确实是鸣九没错,但我仍不放心的盯着看。
「你刚刚说什麽?」
看得出他正勉强镇定住自己,不为我的怪行为大受影响,虽然成效不彰,但至少可以正常回答问题。
「我们可以先订亲。」他说道。
「订亲?」
不会错的,刚刚的话并不是鸣九说的,订婚和订亲,虽同含义,但两种不同的用词,我耳朵再有问题,也不会将之归於一类。
仔细想一想,当初在幽灵船上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在功力全都消耗光时所发生的事。
没弄错的话,这应该是记忆的回溯。
全都是因为外在的环境所引发,之前是下雨,後来是订亲这个词。
为什麽呢?
一般而言,妖的『前生』就如同人类的前世,虽没饮过孟婆汤,但大部分记忆的模糊化是件相当正常的事,至少,我就没听说过有妖族会特别去记得以前吃草或是狩猎为生的生活细节。
会不会是因为我以前是人类的关系。
也罢!这也没什麽影响,就如同看了一场身历其境的短片,心情或是想法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跟以前经常突然出现的恨意并不同。
「朱、朱华,你的手。」鸣九虽困惑不解又满脸通红,但仍有礼地提醒我的手还捉着他的脸不放,
被他一提醒,我反而又想起了什麽事,不但不放手,目光更是专注地盯着他看,良久,紧绷的精神才又放松下来。
一点都不像!跟刚刚出现的那个男人完全不像,看来真的只是单纯情境所引出的记忆回溯。
「你们,快放手!!」
正要放开手,却突然被身後的叫声给楞了一下,我回过头,只见若桃脸色怒红一片,美丽的大眼投射出的情感,是许久未见了的妒恨交加。
奇异的,并不丑陋,反而有种火焰般的美感。
我放开手,小退一步,让鸣九去应付她就好了。
虽这麽想,但若桃的目光,却一直恨恨盯着我,好像我才是罪魁祸首似的。
身旁的漾真似乎是刚刚才追赶上来的,有点无措地左看一下若桃,右看一下我们这边。
见没人愿意出声的状况,她才勉为其难地张开口。
「朱华,听说你跟鸣九要成亲,是真的吗?」她问道,一双盈盈大眼盯着我,期盼着我回答那是谣言,完全没这回事。
虽我很想这麽回答,但又想到若是这样回答,那麽,先订亲以治伤的计画,可能就会被弱水识破,增添行事的危险性。
「嗯!」只好回答有这麽一回事了。
就在那麽一瞬间,若桃身形突然一动,才在我眨一下眼的时间里,场内的情景已经一变,鸣九移动了位置,挡在我面前,挡住了若桃的手。
漾真也是护在我身边,一脸紧张。
「若桃,你冷静点!」她向若桃说道,试图让对方回复理智,但後者却完全没听入耳。
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我什麽动作都没做,有鸣九和漾真在,也算是安全吧!
只不过,我目光停在若桃腰间的长剑,她的手正放在上面。
刚刚,她是想打我?还是……想杀了我。
其实这也没什麽,她这种反应是在意料之中,听说近来她跟鸣九的感情进展颇速,常常出门上山下海踩药,夫妻出游之类的,突然之间却杀出我这只程咬金,也难怪她会翻脸不认人了。
只不过,心中却有种异常的情感。
看着若桃含着泪、却射出极为强烈情感的双眼,就好像跟什麽重叠了。
「那有什麽用吗?」不知不觉,声音从我口中流出。
在场的人,目光突然都集中在我身上,果然不应该开口的,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就好了。
即使知道该这麽做,但嘴巴停不住。
「杀了我,鸣九就会是你的了吗?」停不住的声音一直说下去,「即使怨恨,那又有什麽用,因为不爱了就是不爱了。」
这绝对是,语无伦次!
手捂住嘴,我到底在说什麽怪话,事实上,也没有证明过鸣九是否爱过若桃,当然也不是因为不爱她了才跟我成亲。
这话并不是跟若桃说的。
只是终於明白了,其实我很在意吧!
以前被背叛的记忆,之所以一直深刻在心中,是因为在意,不能理解为何曾经那麽相爱过的人,曾经彼此打闹、一起长大的好友,会突然之间,变得那麽的残酷。
但或许,残酷的并不是那两人,只是不再相爱的事实,这一点特别的残酷而已。
若桃在我说出那有什麽用吗的话後,就缓缓低下头去,意外的,似乎连鸣九和漾真都想到了什麽,神色突然复杂了起来,陷入深思。
不知过了多久,若桃脸下方的红唇突然扭曲了起来,牙齿咬紧。
「你懂什麽?」从齿缝中挤出,那低沉压抑的嗓音几乎听不出她原本的甜美悦耳。
我皱了皱眉,看着她突然抬起头,那张俏脸上不再只是愤怒,止不尽的泪水揭露出真实情感的最脆弱处。
「我一直喜欢着鸣九哥,我一直爱着他啊!」
虽不想承认,但在听到的那一瞬间,我心灵震了下。
失去所有的矜持,其它的情感都抛开,只剩下那最真实直接的情感後,竟是如此的……
「若桃!」此时,鸣九终於开口,声音虽然一如平常,但有什麽地方不一样了,显然跟我一样,也被刚刚那句告白给震憾住了。
他伸出手,轻轻挑开她乱掉的额前发,盯着那双美丽的泪眼。
「我喜欢朱华。」他的声音相当平静,平静地就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好坏般。
** ** ** **
我喜欢朱华?
这个朱华是指我吧!
有些反应不过来,我看着若桃,只见後者娇美的脸上瞬间倾盆大雨,比起刚刚泪流不止的样子,这次更是可怕,就像关不住的水龙头般,哗啦啦地往下直掉泪。
「我知道!」
她的声音再也难以控制,带着浓浓哭腔,崩溃的情感全然失控,无法再忍耐待在这里似的,说完话,她立刻转身离开。
漾真此时倒是发挥了亲密好友的功能,一刻也不迟疑地追上去,超乎人类的速度,瞬间就让现场清空,只剩下鸣九和我两个人。
我转移目光,看向鸣九,只见他脸色黯淡,盯着若桃离去的方向看。
拒绝他人的同时,自己也受伤了吗?
真是没用的家伙。
而且,他似乎……完全没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什麽鬼话。
如果有意识到的话,还有可能是为了让若桃死心,才说出的谎言,但这种情况,怎麽看都像是──笨蛋!!
我移动脚步,转身走开,趁他还在为若桃难过时,先离开才是明智之举。
刚刚的话,我就当没听见吧!
我可没心情陪他们玩什麽男女生的纯纯恋爱故事。
顺着长廊走下去,这栋屋子最有趣的地方,除了各式各样不同类型的房间外,就是长廊了,虽迂回曲折,构造却又相当简单明了,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容易迷路。
走到一半时,我突然止住脚步,转头向左边,目光莫名其妙往一旁的灰色天际望去,清爽的湖面空气迎面袭来,却异样的让人感到忧郁。
「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迎着这样的湖风,无法真的去无视刚刚的一切,嘴里竟不自觉地流泄出声音。
一点都不喜欢他,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为什麽会喜欢我这种人?
明明完全没有可以让人喜欢上的地方,论人品,与魔界人相近的性格,绝对不良;论性情,对他从未有好口气过,平常面对他更是明显的表现出厌恶来;论美貌,别开玩笑了!
感觉真是不舒服,那种随随便便就把喜欢道出口的行为,不是会更容易受伤吗?就像若桃一样,哭得那麽凄惨,像失去了全世界般的痛苦与悲伤。
他们到底在想什麽,完全无法理解,不过,如果能理解的话也不是什麽好事,还是别再去想了。
「没错!」我低声说道。
我只要照着鸣九说的,先行订亲,等治完伤後,成不成亲那又能怎麽样,只要将原本的力量取回,这样就已足够,其它的一点都不重要,不用多想。
明明是这麽想着的,但双脚却怎麽样都移不开,反而脚跟微转,朝後面走回去。
我到底想做什麽?不能明白。
走回到眼睛可以看到那个平台时,才发现鸣九居然还站在原处没有动弹,而且眼神比刚刚看到的还要更黯淡得多,见我又走了回来,他脸上出现一点点迷惑的表情。
止住脚步,我看着他,内心升起一种说不出的防备心态,就像面对着什麽敌人似的。
「我可是一点都不会喜欢你的。」张开口,话就莫名其妙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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