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如果是我,我能否有他那样的深情和决心,但却第一次明白你们之间的情,深到何处。
女娲的神情分明是舍不得你,但是却对你的固执有些着恼。如果一味与女娲唱反调,恐怕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说让我回百草宮去,我暮然一惊:这意思,女娲是原谅我没有入轮回这事,存心放过!
我欣喜的看了眼还在为离别伤心不已的杳姬和龙神: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女娲娘娘,既然执意要他们分开,那么这最后的时间,就让他们告别一下吧!我送娘娘回女娲宫,顺便请罪。”我不动声色地道。
女娲面有疑色,却默许了我的要求。杳姬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无法向她解释什么,只希望他们真的可以幸福。
“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才出了大殿,女娲直接道。
“娘娘明鉴——”果然什么都瞒不了女娲。“娘娘,药神没入轮回,已经知道下场当如何。可是娘娘却不追究,依然让我恢复仙籍,可见娘娘仁厚。那么娘娘为什么不能成全杳姬和龙神呢?”
“药神,你可知你这番话已经是大罪!天规戒律,仙家不得有男女私情,难道,你要我在众仙面前自己打自己一巴掌?”
女娲甚少这样的口气说话,完全不像上神对待下面的仙家说话的口气。只能说,对待杳姬的事情上,至少女娲并不想公事公办。
“女娲娘娘——”我吸了口气,“难道一千年,您还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感情吗?龙神说的对,这条天规根本就是不合理的。神要爱世人,没有情,这就是句空话。情爱是人之常情,女娲娘娘创造的世间的人,难道不允许您的子女们有情?如果他们都没有情,那人类又怎么繁衍?杳姬不也是女娲娘娘创造出来的?娘娘难道就忍心看她痛苦,让她无情无爱的过一辈子?”
“正是因为看得出他们有情,所以轮回两世,我都在成全他们。难道这还不够?”
我叹了口气:果然是女娲在控制一切——
“娘娘,情,怎么会有够的时候?”
女娲一怔,看了我一会儿:“你是在给他们两个说情?你不是也喜欢杳姬吗?”
“娘娘,我只想她能够幸福……”
“如果你依然是药神,你和龙神都是一样的,你还想把她拱手相让吗?”女娲忽然道。她是以为我自知活不长,才如此大度。
“女娲娘娘,我从来和龙神都不一样,因为杳姬心里只有一个他。我和他又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有些失落地说,“娘娘,如果您愿意成全他们,我也愿意放弃仙籍,就算灰飞烟灭,也无所谓。”
“哦?你愿意放弃仙家无尽的生命,只换她和别人双宿双栖?”
“女娲娘娘,我本来就该灰飞烟灭,无尽的生命不过是您仁厚赐予的。我拿本来不属于我的这些换她的幸福,一点也不亏!”
女娲沉默了半响,道:“你回去吧,让杳姬到女娲宫来,就当她最后伺候我一回吧!”
“女娲娘娘……”我惊异地看着她:她的意思,是——答应成全他们吗?
女娲没有再理会我,独自回了女娲宫。不知为何,她的背影让我觉得有些孤单。
回到大殿上,杳姬和龙神拥在一起,好像成了雕塑一样,分不开,解不开。
“杳姬,女娲娘娘叫你回女娲宫。现在!”我刻意咬重‘现在’两个字。最后,就让我再自私一回。
我看见有什么碎裂在他们的眼里,变成一种叫‘绝望’的东西,我无法忽视杳姬脸上的悲哀和不舍,当心口纠结的痛起,我连转过脸的力气都没有。
蓦地,杳姬推开龙神,朝着女娲宫的方向狂奔而去。我看见她眼里没来得及落下的泪,晶莹的凝聚在一起——龙神伸出的手抓了空,怔怔的举在半空。
不管此刻你们有多痛,都是暂时的——
我微笑着转过身:杳姬,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已经做了。不管女娲娘娘如何处置我,我都甘之如饴。
番外 杳宁篇·宛如梦
重新回到巍山上,我才敢相信女娲娘娘对我说的话。我紧紧扣着毓桐的胳膊,直想大声欢呼。几次来到这里,没有一次让我这样欣喜若狂。我们重新回到了原来的生活,他还是蛇太子,我还是那条小白蛇,其余种种,仿佛只是一场梦……
我的一生因为两个男人改变,一个是我情窦初开时,懵懂的爱恋;一个是我成长后,情深到死的挚爱。
没下过天山之前,我一直都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蛇。巍山,算是我生命转折的开始……
若论人生,千业是我心头抹不去的一道伤痕。突然的出现,让我的生命溢满温柔;突然的消失,让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痛苦。
那一百年,我常常想起千业温柔淡薄的神情,如画一般的眉目,甚至他低低深情地唤我‘杳姬’,都是让我无法挥去的美好。
在回巍山最初的那段日子,我几乎天天爬到山顶上,沉浸在回忆里,一遍一遍……
千业就是在那里救的我,我们的交集也是从那里开始。我时常幻觉:现在还是当初,也许我是来找芝草,也许下一秒,千业翩然的身姿就会出现在这里,拾起昏迷的我,带回那个我已经想不起在何处的小屋。
我一度的以为,千业会是我生命里的唯一。我会在他温柔的宠溺里,甜蜜到死。然而那一场变故,错开了我和他,促成了我和毓桐的曲折缘分。
作为我的未婚夫,毓桐是无可挑剔的。棱角分明的脸是有别于千业的硬朗,若说千业是水,温柔四溢。那毓桐则像雾沉沉的巍山,无处不透露着他冷峻刚毅的一面。他是蟒族的太子,身份尊贵,连举止间的气度,也透着不凡的风采。
第一次见面,他冷傲的模样就让我百般不顺眼,骨子里的不安分冒出来,我总是想挑衅他。毓桐大约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丫头,很多年后,他还故作深沉的感慨:当初怎么就看上我这个刁蛮丫头……
缘之一字,总是道不清,说不明。我和毓桐的缘,是父母自作主张的订婚开始,还是此后那些事情开始,不得而知。只是忽然有一天,发现那温淡的脸只留在了记忆的深处,那一抹冷傲和妥协,却深深地印在了心上。
从前,我和他只是从无交集,因为千业的‘死’,我恼他恼的几乎痛恨。我被困在迷雾山谷里时,慕连成一再的言语打击也没能让我相信千业的‘死’。可等毓桐在皇宫里找到我,我亟不可待的询问里,兜头浇下一泼凉水,冰冷的两个字掐灭了我所有的希望:死了!
毓桐在被我忽略后的瞬间选择了断绝我的念想,一个死人,还能占据我心头多大的位置?但是他忘了,千业是那时占着我满心满脑的人,他冷漠的说出死字,只让我恼怒他的冷漠和淡薄。
我们那时就像两只刺猬,在心里至关重要的那个人忽然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了以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伤害。仿佛那样,我们才会舒服一些。我们那样相似,却因为相似,深深地伤害了对方。
我以为毓桐的性格不会妥协,但是我错了。回巍山的途中,我心头恨意难消,坚持要找吹云庄的人报仇。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纵容我胡来。可是那次却反常了,毓桐二话不说带着我绕道吹云庄,借用他的力量,我轻而易举的消灭了吹云庄几乎所有人。
这只是个开始,毓桐的转变在回巍山后也愈加清晰起来。初时,我沉浸在伤心里无法自拔。经常一个人爬到巍山顶上,看着那里一如往昔的景色,回忆着过往。每每此时,毓桐的身影总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后,不发一言,沉默的陪着我,无论雨雪,一次也没有落下。我从开始的恼怒到无奈,最后终于心软——那样一个冷傲的男人,为了我,改变的足够多了。连蛇后也时常在我面前长吁短叹,虽不明说,我也知道她想劝我什么。以蛇后的性格,不会这样忍着。恐怕也是毓桐的嘱咐,她才没有‘为难’我。
偶尔我的目光撞上毓桐的,那一片迷人的浅金色,似乎消磨了阳光的温暖色泽,覆上了一层灰暗。那灰暗下,望着我时,总露出无奈和心疼。我竟有些罪恶感:毓桐应该飞扬跋扈的,冷傲和孤绝才是他应有的模样。我记得初见时那双漂亮的眼睛让我过目难忘,为什么现在,那双眼睛没了记忆里的模样?!
百年匆匆,当千业的死成了我心里厚厚的那层痂,我对毓桐毫无理由的恨也终于随着伤口的愈合,磨灭殆尽。当我肆无忌惮的在他怀里哭出声质问他,那一刻我隐隐的发觉,原来他的怀抱,可以让我卸下心防,毫无顾忌的敞开。
百年一过,我三百岁满。当蛇后重提起和娘亲的婚姻约定,我心里好像猫挠了一爪子,不是痛、不是痒,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涌了上来。但是最直接的反应,却不是拒绝!
他在得知我答应后立刻就来了,直接的问:“宁儿,你真的心甘情愿答应这婚事吗?”
“你呢?当初你不也是十分不满意?”想起当初,他也是极不情愿的。我心里漫上一丝紧张:现在呢,现在你是否也一样不愿意?可我却没有问出口。
他说不是心甘情愿,我的心在那一刻沉入了谷底。也许这个时候我还没完全察觉,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可这时我却听见他说‘亟不可待’。下跌的心仿佛又荡了回来,好像秋千一样忽高忽低的起伏,让我的情绪顿时膨胀了起来。却还是装作无谓的样子道:“无所谓。”
“即便有所谓,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沉默了半响,他颇霸道的丢下一句话便气急似的离去。我却为他霸道的话有了丝小小的雀跃。
婚礼时,我就像个小女孩一样期盼紧张着。被盖头覆住视线,我无数次的幻想着,那一端的毓桐是何俊逸的模样。佩戴上蛇王蛇后亲自戴上的戒指,毓桐坚定的声音隔着盖头清晰地传来:“以王族的名义,鲜血为誓,不离不弃——”
仿佛,我也看见他坚定的眼神,诉说着不离不弃。心里的紧张蓦地安分下来,脑海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句话:今天起,我就是他的妻子——
南岳帝君的出现还以为只是个小插曲,却没料到,这一切,居然隐藏着不可思议的秘密——我、毓桐,居然有着神秘的身份,但具体是谁,他们却三缄其口。话语里隐约透露的讯息让我们震诧不已,原以为至亲的人突然成了陌生人,在一夕的幸福过后,成了对我和毓桐最大的打击。
蛇王说一切要我们自己解开,原来南岳帝君的出现,已经昭示着一切的开始,或者,是结束?
当我们心不甘情不愿的踏上解开谜题的路,一些想不到的事又接踵而来。而这其中最让我震惊的,无疑是千业的死而复生——
再看见他,我无法否认自己那刹那的喜悦。然而惊喜过后我也发现,我对他,早已没了当年的心跳加速和爱恋,更多的是一种解脱的感觉。束缚了我一百年的困苦,在他重新‘复活’后烟消云散——
原来千业不过是不告而别,为此,毓桐当初的‘欺骗’也被我责怪了一把。而今,千业却为了我们解开谜题而来。一切仿佛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千业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至关重要的回光镜,也是水魄,是控制渭水河的灵器。千业说能帮助我们到水底的避水珠,却被阿阮粗心的丢了。阿阮说是狐族长老让她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