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一个好主意。
所以。
我做了。
嘴角缓缓勾起,低下头,垂下眼帘,我不想让那个人在我眼中看到嗜血的光芒。
那是仇恨的种子在我身体里生根,发芽,生长,缠绕以后的附属品,此时此刻,我想我再也无法遮掩了。
我要为季笙寻找一个机会,脱身的机会。
我明白,只要听到枪响,必定会提醒外面的警卫冲进来维护季笙的安全。只是……这枪,谁开的,那结果……就大不相同了吧。
深呼吸。
我闭了闭眼,摇摇欲坠的身体开始颤抖,竭力挣脱了页子的怀抱,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季笙,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父亲”。
我们相处的这一年之中我第二次这样唤他。
很怪异的感觉。
似乎听到了季笙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不,不要愤怒,季笙,好戏还没开场呢。
在页子的手捉住我衣襟之前,我喊叫着跑向季笙。
所有人都没有在乎。
我是个孩子,甚至比同龄孩子生的瘦弱,我能做什么呢?
是啊,我能做什么呢。
我抓住了季笙的衣角,没有来得心里一阵恐慌,泪水毫无预兆的从眼角滑落。
只是,季笙,这不在我的表演内容之中,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啊。
“父亲!父亲!父亲……”我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嘶哑?
其实,我现在更想喊你的名字“季笙,季笙,季笙”。
季笙的身躯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不过,没关系。想阻止我?已经来不及了……
嘴角缓缓勾起,扣动扳机,一声很大的枪响。轻微的火药味渐渐弥散开。
我想,人们一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季笙身后的人已经缓缓倒下,大量的血液从他的腹部喷涌而出,衣服被染成很美丽的图案。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很欣赏的眨着眼睛。
门外的警卫一下涌进来,包括那个没有枪的男子。他很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瞬间抚过腰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内厅里的几十个人很快被制服了,微笑着抬起头看看季笙,季笙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深沉的眼睛里有一种我看不懂得黑色光芒。
这么的为所欲为……我慢吞吞的想着,我该不是被那个人宠坏了吧。他生气了?
季笙眯了眯眼睛,用手紧紧地握住我的肩膀。很疼。
“看来,我们今天……要‘好好’吃一顿饭了,小家伙。我必须教教你,现象和本质的区别。”他抬起头扫了一眼,那些警卫迅速的将人带离内厅。
我抬头看着他,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心跳时急时缓。我抿起嘴唇,我是做了不该做的事吗。
季笙的手伸过来抚摸我的眼睛,“又哭了?”
我把他的手拉下去,他很快的又把手放上来,声音极尽轻柔,“男孩子怎么总哭?别怕,别担心,那只是一场戏……”
我低着头,想着,我这是做了些什么?季笙是什么人?他在这种危险的场合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我担心什么呢。
是啊,没什么可担心的。我却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为什么?
我想着,为什么,为什么?我把季笙的手拉下来,一个人转身向外走。
季笙拎着我的领子,“干嘛去?”
我没有回头,低低的说了一声,“回家。”
季笙用胳膊把我拦回来,半只手臂环着我,用纤细的手指拎着我的衣领细细的端详上面的血渍,抬头,看了看面无血色的页子。
页子战战兢兢的把药丸送到季笙手上,转身到外厅找水。
无力的眨了眨眼睛,我疲惫的想着,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真好。
是啊,如果这一天要真这么结束了,就好了。
页子的尖叫声传来,然后是枪声和打斗声。
我抬起视线看向季笙,该不会是锦里出了内奸吧。
快去救页子。我向季笙眨了眨眼睛。
季笙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也许,锦里的人出了问题这真让他动怒了。
“看来……我们的‘午餐’不能按时享用了……小家伙,我本想给你树立一个‘慈父’形象的,看来这次不行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外面,眼底黑沉一片,从我手中拿过枪,另一只手轻柔的抚了抚我额上的碎发,嫣红的嘴唇微微勾起,眼中闪动着黑玉一样的光泽,冲我眨了眨眼睛,“就在这内厅等我,一步也不准离开,一会……我们回家‘好好’吃饭……”
那一刻,我几乎脱口,季笙,别走。
我想起了何叔说季笙不喜欢用枪。
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片阴影,胸腔压迫起来,我想起季笙手中那颗药丸,我到底也没吃。
季笙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慵懒的站起来,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心里忽然难过极了。
季笙很随意的笑笑,低下头迎上我的视线,黑沉的目光中闪着奇异的光彩。
我努力地仰起脸笑笑,你走吧,我在这等你。
季笙安慰的摩挲了一下我的脖颈,起身离开了。
忽然觉得很冷,偌大的一个内厅,有一种站不住脚的感觉。后背紧紧贴住墙壁,手掌展开平贴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感觉到一层薄薄的温度。微微仰起头,目光流连在虚无的空气中,泪水毫无预兆的坠下来。忽然想起刚成为季禾的那个夜晚,我也是这样,缱绻在墙角,一个人,一整夜。只是现在,为什么,身心都变得无比脆弱了呢?是因为……心底……有牵挂了吗?
枪声还在继续。赌坊地处偏僻,不会引来一些无聊的警察……
心忽然突突的跳了起来。眼前的一切变成了黑白分明的就旧式照片,只有一点红,如同盛开到极致的茶靡忽然撕裂视线。
我听到了一声枪响伴随着季笙痛苦的闷哼。
心脏咻的收缩,无声的睁大了眼睛盯着虚无的空间,空气变得无比稀薄,痉挛的手指死死的按住胸口……该死,病发了……
我挣扎在地板上哽咽,根本无法发出声响,喉咙仿佛被人死死卡住,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滚落。
竭力保持清醒,我想,我要亲眼看着季笙活着……知晓他没事就好……就好……
可是,似乎上天不肯给我这样一个机会,陷入晕眩前我看到了十几双陌生的皮鞋向我缓缓走过来,我想,我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拉着季笙的衣角哭泣了,原来,是我们要分别了……
“七哥,就是这个家伙伤了阿九……”
“七哥,他不是那小子亲生的……还要带回去吗……”
没有力气去伤心或是震惊了,疲惫不堪的闭上眼睛。
手指缓缓握紧。
季笙。
季笙。
果然如他们所说的吗……果然……我……
恍然想起何叔握着我的肩膀说我和你不像……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么?苦苦的扯动嘴角,季笙,我唯一想要和你有的一点牵绊原来也……
……
有人很粗鲁用绳子将我捆紧,用一种硬质麻袋包裹住我……恍然想起赵惠来时我犯病的样子……我要活着,我不断的告诉自己……
活着……
咬牙。
我要活着。
呼吸。
即使……
痛苦不堪……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再能,抵挡我对你的恨意。
卫,清。
黑暗中,缓缓勾起嘴角,我的丈夫啊,有一天,我,一定会把我今天遭遇的,全部,加之与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十六}囚笼
拥挤在身边的空气像水一样,冰凉,湿润。微微摊开手掌,握紧,展开,视线落回空荡荡的掌心,轻轻抿了抿嘴角。头微微后仰,靠在冰冷的铁质笼边缘,带动脖颈上的铁链发出哗哗的声响,半阖着眼,心里平静如水。
好像处在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内,将自己与世界隔离起来,所以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即不恐慌,也不悲哀。
我曾说过,对于即将到来的“不得已”,我们除了接受便不能再做什么了。反抗?无聊而又愚蠢的行为。
扫一眼被铁链勒至伤痕累累的手腕,微微将胳臂和小腿舒展一些,酸胀的麻木顷刻蔓延开来。
无法安睡,笼内没有被褥,后背被几条铁柱烙的青紫,就这么抱着膝,看着月亮东升西落。真好,这个夜,又要过去了。
低头算了算,已经是来这里的第十五天。离开季笙的整整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我被像狗一样关养在笼子里,除了给我送饭的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我没有再见过别人。据他讲,我要被送往两天后的“人市”进行贩卖,倒手给有“需要”的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的时候抬起头用很奇特的目光看了我两眼。我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不可抑制的嘲讽,嘴角微微勾起,需要?很简单的两个字,极具深意啊。
天快亮的时候,有人进来了。这个地方身处乡间僻野,四处弥漫着青草的香味,我使劲嗅了嗅,懒懒的睁开眼睛扫向门外。
来人不是那个刀疤男人,而是一个少年,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样子,苍白的病态,学生装扮,戴着一副精致的黑丝眼镜,手里拿着食盒。
食物的清香与熹微的晨光混在一起,我眨了眨眼睛,本能的抿了抿嘴角。在这里,我每天仅仅能吃一餐,两个馒头。
馒头,淡淡的味道,却更让我记住了一种苦涩。我不清楚季笙什么时候把那颗药丸塞到我夹衫的口袋里,被运到这里来的途中,我病发几近死去,无意识的摸到了胸口的药丸,便拿出来生生嚼碎了吞下去,我想更深刻的记忆这浓的化不开的苦涩,恰如生活,恰如这份禁忌的感情。假如我死后有知,一定不再轮回投胎转世为人。既然仇恨已经将我这一世生生榨尽,那么下一世,只求造物主还眷顾于我,毁了我的视觉和听觉,让我真正灰飞烟灭了吧。
收回散乱的思绪,眼角有些氤氲,提着食盒的少年己经站在我面前。食物的清香越发浓郁了起来。
抿了抿干裂的嘴角,缓缓抬眼盯住少年。
少年优雅的一笑,用手拍了拍笼子,光光的声响在静寂的夜色里格外清晰。他黑色镜框下的眼睛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
“你就是被捉住的那个赌坊老板的儿子?”
我挑眉,顽劣的笑笑。
少年纤细的手指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咯咯地笑起来。
“我有一个好提议……说给你听听怎么样?”
我微微勾起嘴角,眨眨眼睛,做一个好奇的表情。
少年忽的将脸紧紧贴住笼子的夹缝内,一只手捉住我脖子上的铁链。“做我的狗,这顿饭就给你吃了怎么样?嗯?”他顽劣的用力一拉,我的额头立刻撞到铁框上。
我刚才都想了些什么?对于即将到来的“不得已”,我们除了接受便不能再做什么了……假如我死后有知,一定不再轮回投胎转世为人……既然仇恨已经将我这一世生生榨尽,那么下一世,只求造物主还眷顾于我,毁了我的视觉和听觉,让我真正灰飞烟灭了吧。
垂下眼帘,遮住眼底不可抑制的笑意,轻轻勾唇:“好”。
少年愣了一下,脸上忽的绽放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伸出手指用力戳我的左脸:“果然天生就是当狗的材料……”他纤长的手指顺势移到我的头顶,用手掌轻轻拍打:“好狗儿,叫我主人。主……人……听懂了吗?主……人……”他很耐心的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