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凯心里的无名之火,倏地窜了上来,把手中调羹“当”的往碗里一扔,身子一侧,强忍着揪着裴锦程衣领的冲动,“裴锦程!你什么意思?”
申老爷子见状,立声吼道,“申凯!不吃饭就出去!”
裴锦程涵养一笑,“大哥,你也知道我也才醒来没几个月,锦程控股里大小事务几乎都是阿璇在处理,开始我也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但是才发现有很多事都是她之前接洽的,我想过段时间都事情都捋顺了,我再送她回来小住。”
一席话堵得申凯怒火乱窜,什么公司离不开阿璇,重点是第一句,才醒来没几个月!
说的不就是妹妹当年害他昏睡三年的事情吗?
申凯心里咒骂,这孙子看不出来还是卑鄙小人,这种时候当着家人的面把几年前的恩怨拿出来说,不就是想把申家的人堵得无话可说吗?
很想骂他一句,没种!可愣是骂不出口。
申老爷子顿感这气氛尴尬,“锦程,你别跟申凯一般见识,他这个人流惯了,让你见笑了。”
裴锦程温雅含笑,“爷爷哪里的话,大哥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这样的性子好。”
申凯心里一呸!“你怎么知道我是直肠子?我怎么觉得我肚子里的肠子都弯来弯去的,难道你有透视眼?一根肠子得有多长,那不弯在肚子里放得下吗?德行!”
裴锦程一直都没有露出过什么尴尬或者愤怒的表情,他抽了张纸,在申凯搭在桌沿的手上擦了擦,擦去方才因为扔调羹溅在上面的汤渍,此番举动,显得家教素养极高,“大哥,如果你实在纠结这个问题,不防咱们去照个B超?或者剖开肚子看看?”
“噗!”
“噗!”
一桌安静的环境被裴锦程和申凯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申老爷子笑着干咳了两声,看着申凯转头过去瞪他才收敛了一下。
申凯就不明白了,裴锦程在G城的时候不怎么吭气的啊,这时候居然敢这种态度对他说话了?他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这样?他到底把小五怎么了?
申凯眼睛微微一眯,冷讽道,“裴锦程,你长能耐了。”
裴锦程淡笑道,“在大哥面前,锦程不敢。”
申凯心里再次咒骂,这孙子!
。。。。。。。。。。。
海城的夏夜并不比G城舒服多少,但是老年人总是不那么怕热,所以申老爷子的书房没有空调,他喜欢一些自然风,偶有太热时,他情愿打一打扇。
园子里有树,窗户开着,有些风送进来,园子里栽着的驱蚊草的味道,也飘进了书房。
裴宅,有一条那样凉的河,即使没有空调也热不到哪里去。
裴锦程是年轻人,这样温度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
申老爷子的身板跟裴老爷子比起来,真是不一样,太瘦了。但好在看起来精干,定是健康的。
裴锦程站在书案前看申老爷子手中的毛笔在砚台中舔墨,而后耐心作画,却并不影响两人聊天。
“锦程,你爷爷可喜欢这些东西?如果他对书法有兴趣,我倒是可以送他两方上好的宝砚。”
裴锦程虽是摇头,但看着申老爷子落笔的字画眼里却是赞叹,而后玩笑道,“我爷爷是真的装样子,书房倒是装得古色古香,可是这书法什么的,我都不忍心拆穿他。”
“哈哈!你这孩子。”
申凯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书房外,他这心里总是没着没落的不舒服,电话打妹妹手机,却是佣人小英接的,说是少奶奶做SPA去了,这真是急死个人。
可是爷爷对裴锦程的态度实在教人难以捉摸。
听着里面的声音寂静了一阵,申凯有些急,很想推门进去,处理工作的事情还没这样慌躁过。
果然是不淡定。
“锦程,小五的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待?”申老爷子笑了笑,像是并不计较一般,抬眸睐一眼裴锦程,又低头作画。
裴锦程目光落在画上,看起来似乎看得很认真,可他眼里却什么墨印也没有,声音淡淡低醇,“这次我来就是给爷爷说一声,阿璇先让她在G城帮我处理一段时间公务,十月金秋的时候,我送她回来,我们一起在这边小住一段时间,爷爷看怎么样?”
“那是不是应该让她回来和我们亲自说一声。”
“这是锦程疏忽了,回去的时候让阿璇打个电话回来,公司有个大工程很棘手,我一个人处理不过来,世界水上乐园这个项目,爷爷是知道的吧?”
申老爷子并不意外的点点头,手中的狼毫玉笔已经在题字,字字苍劲有力,声音不显情绪,“但是我听说阿璇已经去了游戏公司,总公司的事,已经不管了。”
裴锦程将方才一进书房就放在书案边木椅上的公事包拿了起来,里面厚厚一叠文件,取出来,递向还未抬头的申老爷子,“爷爷,这是三年多以前阿璇嫁进裴家所带的东西,申家起家是矿业,但这些产业放在我们裴家也就是暴敛天物,不如物归原处,您看如何……”
老人手中玉笔落桌坠地,“啪嗒”碎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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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卖掉申璇
裴锦程拿着文件,绕到申老爷子跟前,把文件交到他的手上,而后弯腰蹲下,把地上摔断的玉笔拣了起来。
从桌面上拿了张白纸,将笔放上去,卷起来包好,笔毫那端很快被墨汁浸染,浓黑晕开,依旧是墨色如炭。
老爷子让自己镇静须臾,可他年岁已大,这样的事,对他冲击不小。
当初申璇的嫁妆可谓是举国都难有的大手笔,不为嫁入南方那座深不可测的恢宏豪门,而是为了摆脱故意伤害罪的牢狱之灾。
如裴锦程所说,申家发家是矿业,矿这种东西,就意味着坐在家里可以数钱。
即便山西那边小矿很多被取代,申家的矿也未倒下。
申家最值钱的矿是黑龙江那边的一座金矿,当初为了让裴家接受,便将那座矿给了出去,这几年他也暗暗打听过,裴家根本没有安排人过去采矿,矿一直都封着。
这要是换了别的小豪门,早就已经大肆采金了,哪还会当个普通山一样扔在那里?
老爷子手中的文件都是一本一本的用文件卡分别夹好的,金矿契拿开,第二份是璇父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转让协议。第三份申璇二叔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权转让协议。第四份是三叔公司百分之十七的股权转让协议。
这些协议在裴家手上,如果裴家稍微动点心思吸纳申家的股票,不用三年,估计一年不到,申家就被裴家吞了。19SfF。
最后一份是申老爷子遗嘱,百年之后,百分之四十他的财产,归裴锦程所有。
看着这些东西,饶是申老爷子见过无数世事变迁,也无法回过神来。
申家不算是小豪门,这些东西当初几乎要了申家的命。
裴家是有多深的底,才会不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心里不免惊跳疑窦。
“爷爷,我有认识一个很不错的玉器修补的师父,这笔价值不菲,如果爷爷放心,我将它带回G城去修补,下次带阿璇回来的时候,给您带回来,您看成吗?”
老爷子眸色如云,淡晦的云,他看着裴锦程的眼神淡泊,心里却满是探究,笑了笑,“那感情好。”说到这里,老爷子将手里的文件轻轻一抬,扬了扬,“锦程,给我说说,为什么?”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于是都没有去想这样的谈话方式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比如应该找个地方坐下来,书房里有茶位,有喝的,可以缓缓道来。
可他们二人就这样站在案前,凝视对方,老者眸色淡泊,心潮汹涌,青年神含尊敬,甚是俊雅。
“爷爷,以前是申家遇到了难事,不用我明说,爷爷也应该感觉得到,裴家没有趁人之危,没有步步紧逼,是不是?”17129835
“嗯。”老爷子这一声应得不卑不亢。
“现在裴家也遇到一些麻烦事,这件事,我想申璇还没有回来给您说过,但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那就是我这一房,有可能会……娶妾。”裴锦程没有绕弯子,之所不隐瞒这件事,是想过纸终归会包不住火,他考虑过老人的承受能力,所以,先拿了申璇以前的嫁妆出来。
“啪”文件落在地上。
裴锦程这次没有去拣,而是上前一步扶住老爷子,把他安置在案后的椅子上,“爷爷,娶妾这件事,现在还不一定,目前只是暂时住进裴家,并不娶。”
老爷子含怒问道,“现在你们裴家还在娶妾?!”
裴锦程也轻叹一声,微显无奈道,“G城一直有这样的风俗。”
老爷子抬眸狠瞪裴锦程一眼,“我不同意!你可以和小五离婚,再娶个正妻!”
“爷爷。”裴锦程的凤眸里,终于在这时候溢出一丝疲色,他让自己蹲下来,免得以一种俯视的姿态与老人对视,这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望着椅上愠色满面的老人,他一直语速平缓,“您先别气,我说过娶不娶还不一定,裴家有些很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得走这样一个过场,申家不是也遇到过逼不得已的局面吗?”
见老爷子眸中坚决,裴锦程又道,“而且我想申家当初把阿璇嫁给我的时候就应该想过,‘离婚’两个字,申家是不能提出来的,对不对?”
老爷子完全被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裴锦程!你们裴家这是永远要拿着三年前的事压着申家?”
裴锦程微一摇头,凤眸里暮光缓闪,露显诚挚,“不,裴家从未想过要压着申家,我是裴家的人,我做的事,要代表裴家的利益,阿璇嫁给我,她也是裴家的一份子,她是同意的,我知道阿璇是申家的独女,你们万分舍不得她,所以我把以前申家过给裴家的东西还回来,换你们一个认可。”
裴锦程依旧半蹲,他眸向老人,手指指着地上价值惊人的纸张,微蹙俊眉,沉凝道,“爷爷。你们当年把这些东西拟成一纸千亿婚契,换阿璇免受牢狱之苦,而如今我为了裴家的人免招麻烦,把这千亿婚契返还,只换你们一个点头认同,有什么不同?”
“而且申家现在麻烦重重,您拒绝我返还的这些东西,对申家有什么好处?山西和云南的矿地现在都有人在扰事,爷爷您是不是该以大局为重,先收好这些东西,把申家的地基再重新加固再说其他的事?”
老爷子缓缓站起来,看着裴锦程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捏了捏苍枯的拳头,“你调查申家?”
裴锦程点了点头,“嗯,不想让阿璇想得太多,所以没有告诉她。”
老爷子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被裴锦程捏了软肋,他有想过通过裴家过渡,眸色一闪,“娶妾的事,我不能接受。”
“爷爷,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我们都是商业起家的门第,心里的算盘都有衡量,若非逼不得已,我怎么也会把这些东西留在手里,等申家真的遇到麻烦来找裴家的时候才拿出来,可爷爷真的想看到那样的局面?现在是我在求您,可是过几天,就是申家求着裴家了,这样有意思吗?申家不是只有阿璇一个孩子,这里面的股权,矿地,遗产,不该只为了阿璇一个人,她现在是自由身,没人把她送进监狱,您是不是该为这家里的其他人考虑一些?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