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宁盯着小水潭说:“猎没打成,抓几条鱼吃总可以吧,这个水潭的水这么浑,一定有很多的鱼。”
我找来一根树枝往水潭中一插,哇,水潭不大,水却有一米多深,蒋宁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找工具来,打不到猎物抓些鱼回去也行,今晚让大家高兴高兴。”说完将两个人的枪背起走回了工棚。
坐在水潭边的草子上,看着涟漪的水面,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时候;我从小就由在农村的姑妈带养,六十年代初期中国正碰上连续三年自然灾害,人民的生活可以用缺衣少食来形容。我有五个表哥,最小的亚敬仅比我大六七岁。姑妈家孩子多劳力少,全靠勤劳的她起早摸黑挣工分来养活我们,还要顾及表哥们上学读书要交的学杂费。因此,每天太阳还没露脸她就起床煮木薯稀饭、熬猪食、喂鸡等等,天亮孩子们都吃过东西上学之后,她才胡乱的吃上一点稀饭随着生产队长大声叫“出工啰——”的声音,她又扛起农具做农活去了。我长到四、五岁的时候,姑妈和表哥们出工的出工、上学的上学,无所事事的我就满村子跑,上墙掏鸟(姑妈住在李氏大祠堂的厢房里,祠堂里的墙洞、柱洞中有许多的麻雀窝),有时也跟着村中比较大的孩子们到田野上的小水溪抓鱼。抓鱼用的工具很简单,只要一只粪勺和一个鱼篓就行了,看见浅浅的水中有一个新鲜的鱼洞,用粪勺在鱼洞的周围圈上一道泥堤,然后用勺子戽干水,再将鱼洞的泥巴用手爬开,嘿,一条胖胖的泥鳅鱼或鳝鱼就会出现在面前,半天下来就能抓到十多条鱼。晚上姑妈将鱼煎好,虽然没有油只能撒上一些盐巴,但那香喷喷的鱼味让人闻到就唾涎欲滴。
正当我闭着眼睛尽情地想吃鱼那美妙的情景之时,蒋宁扛着一把铁铲和一个铝桶回来了。我们七手八脚地将小溪的水拦住不让它流进小水潭里,然后轮换着用铝桶戽水。两个多小时之后,累得精疲力尽的我们终于将小水潭里的水戽干,我们迫不及待地在烂泥浆水中到处摸了一遍,结果让我们大失所望,水潭中别说大鱼,就是小鱼也没有一条,总共只抓到十三、四个拇指般大的小螃蟹和七、八个筷子头般大的小虾。“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正好是我们那时的最好写照。
垂头丧气地回到工棚,同事们早就吃过了晚饭坐在工棚前闲话聊天。何文俊走过来一看说:“跑去哪里玩了?象个泥猴似的就抓了这么几个小东西?”
听到我们说了经过他哈哈大笑起来:“怪不得只抓这几个小螃蟹虾米,那个水潭前两天我与陆叔刚抓了一次,收获可不小呢,大鱼小鱼可能有五六斤,几个人喝了一天的酒,好香呀。哈、哈、哈”。
原来如此,怪不得白忙大半天。幸好女孩子们去河边洗衣服没看到,要不又要听不少刺耳的风凉话。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奔波了一整天只有这点收获,当然不能白白放过了,点燃煤油炉,将螃蟹和小虾用水洗一洗,加上三、四把黄豆就煮了起来,时间不长,一股令人垂涎的香味在房间里飘荡,嘿,味道还真不错,——我们情不自禁贪婪地猛吸了几口气,好香呀。也不知打开锅盖看了多少遍,好不容易才盼到黄豆螃蟹汤熬好,蒋宁拿来一军用水壶的米酒,我们二个人就坐在床铺上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来。
今天煮的黄豆螃蟹汤吃喝起来让人感觉特别的香甜,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米酒入口也让人觉得特别的醇。在平时,我与蒋宁可以说是滴酒不沾的,这一次,两斤多米酒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喝了个精光,而我们却一点醉意都没有。
许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早已从我的记忆之中消失,唯有这一餐特殊的晚宴牢牢地烙在了脑海里,螃蟹黄豆汤的美味永远不会让我忘记。
在那种恶劣的工作环境和艰难困苦的条件下生活,日子自然是极度苍白与乏味的,完全可以说是到了常人承受能力的最低极限。正因为在那种艰苦的岁月里磨炼了我们的意志,在艰苦的日子我们学会了忍受,学会了怎样处理和对待在逆境中所碰到的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也让我们学会了在枯燥无味的生活里怎样去寻求幸福和快乐。
五工区的工作环境特别差,韦副队长在每天的班前会上都会重重复复地说要注意安全生产的事,说归说,大家也认真地对待怎么才能安全生产的问题,但事故还是防不胜防的出现了,而且是一出就出了二件。
出第一件事故的是陈玉明。她驾驶的推土机由于后桥漏油沾污了刹车带,推土机失去刹车功能后轮打滑自然无法正常工作。韦副队长让她将推土机开回工棚旁边的临时维修点进行维修保养。回来时必须经过一段很陡峭的下坡路,这段路不但特别陡峭,还连续有几个急转弯。陈玉明驾驶着没有刹车的推土机在一处急弯处失去控制一头冲入三十多米深的河道里,还算上天有眼也算她福大命大,推土机从山上一路冲下去,碗口般粗的八角树也给撞断了好几棵,而她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当她从推土机里爬出来后全然不顾后果张开大嘴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她这一笑不要紧,可是,推土机却陷入了困境。韦副队长与陆叔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硬是在陡峭的河岸边推出一条路,才将失事的推土机拉了出来。
在事故分析会上陈玉明自然要做检讨,要进行深刻的自我批评。当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读完熬了两天才写好的检讨书之后,几个师傅对陈玉明展开了猛烈的批评,那“哈、哈、哈”的三声大笑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其中要数唐旭的发言最激烈,他说:“陈玉明发生事故据我分析认为有二点至关重要,一,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故还敢笑,说明她对国家财产的损失一点都不感到心痛,对自己出的事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主要表现在责任心不强,说好听一点是技术不过关,临时应急能力不强,这一点可以说是人民内部矛盾。二,出了事故还敢放声大笑,说难听一点就是有磨洋工偷懒的可能,利用机械事故拖工程的后腿,这也是破坏生产的一种表现。我希望组织认真调查,看看她是不是有这种动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一听唐旭说完周日红就接上了口:“唐师傅,你这样说就太过火了,出了事故应该批评,应该接受教训。可是话说回来,又有谁会愿意出事故呢?说话可要有根有据,现在不是文化大革命,无限上岗上线不合适吧。再说陈玉明就是想搞破坏活动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去试试看,谅你不敢将推土机从那鬼地方开下去。”
覃文秀也接着说:“陈玉明的事别扯得太远,大家来到这里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国家的需要,在这里大家应该共同协作齐心合力将工作搞好,尽快完成党和国家交给我们的任务。我认为不应为这种事无限地给她戴高帽子,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不利于团结,不利于生活,也不利于展开工作。”
我们这一群平时要好的朋友都为唐旭这样说陈玉明感到忿忿不平,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开来,都说唐旭师傅不该说出这样不利团结无限上岗上线的说话。唐旭是一个老师傅,被一群年轻的后辈一说自然感觉很没面子,因此对我们几个年青人指手画脚骂了开来。年轻人火气重,被骂了几句心里挺不服气,舒心平挽起衣袖就想动手打唐旭,我们也一下子将唐旭围了起来,眼看一场斗殴即将发生,会场一下子乱了套,群情鼎沸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这时韦副队长站了起来提高声音说:“大家别乱,这里是会场不是斗殴场,你们还有没有组织观念?打斗能解决问题吗?大家畅所欲言谁都可以发言,但必须一个接一个来发表自己的看法,一窝蜂地说谁也听不清楚。我的看法是陈玉明的事故只能说是一次意外,只要她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以后的工作中小心谨慎地处理问题,这种事故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同时希望她能加强技术方面的学习,向师傅们多多请教,尽量避免事故再次发生。唐旭师傅的话说得是重了点,但出发点也是好的,大家也不要往心上挂,搞好团结,共同把工作做好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经韦副队长一说,大家的情绪才安定了下来,陈玉明再次做了检讨,表示以后一定努力学习,尽快提高自己的技术水平,防止不必要的事故发生。看在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份上,大家终于放过了她。
这一件事故刚处理完毕,紧接着又发生了一件流血事件,这一次受伤者是张立忠。
这一次事故又是谁也没想到的意外。在推土工作的时候侯玉燕驾驶的推土机由于操作失误导致履带脱轨。推土机的履带非常沉重,一旦发生脱轨事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男人有时也要花上半天功夫费尽周折才能将履带重新连接上,女孩子就更是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搬动它重新接合了。看到这个情况,张立忠主动走过去帮侯玉燕将履带拆卸下来再重新安装,这时,一个谁也没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工作的时候是与民工相配合的,推土机在山坡下推土,民工在路边用铁铲或钢钎将边坡上推土机无法推掉的石块与泥土铲下来。正当张立忠埋头工作的时候,民工铲下的一块石头掉下来砸在公路边上另一块大石头上,这块拳头大的石头反弹起来后不偏不斜正好撞在了张立忠的后脑勺上,只听他“哎哟”的一声用手捂住被石头砸中的脑袋就昏倒在推土机旁。这一下可将侯玉燕吓得不轻,一下子楞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这时韦副队长与何师傅也发现了这边出现的事故,急忙赶了过来扶起张立忠,只见一股鲜血从他捂住的手指缝里不断地流出来,看来伤得着实不轻呀。韦副队长脱下工作服,将穿在里边的秋衣用刀刷刷割成几块布条将伤口缠绕了起来并用手紧紧地压住,血慢慢地止住了。他随后吩咐何师傅立即跑回工棚,让生活车的司机做好出车前的准备,张立忠的伤情不知如何,工地上没有医治和处理这种外伤的条件,必须马上送到宁明县医院做检查与治疗。
当大家将张立忠手忙脚乱地抬到工棚旁的时候,生活车也早已加了油做好出发的准备了。韦副队长稍为考虑了一下,想到张立忠在院医疗的日子里必须要有人陪伴护理,就对侯玉燕说;“小侯,你将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须品准备一下吧,张立忠住院期间就由你来照顾行不行?这种照顾病人的工作也只有女孩子最合适。”
事不宜迟,侯玉燕随便拿了几件替换衣服就与韦副队长他们一起上车往宁明县医院赶去。第二天韦副队长他们才从宁明回来。他告诉我们,张立忠的伤口被缝了三针,还有轻度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不过问题不是特别的严重。这时,我们一直悬挂在半空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人没事最重要。
一个星期后,张立忠与侯玉燕从宁明县医院回来了。他的伤已无大碍,韦副队长让他好好休息几天再上班,还特地到那旭村里买来十几个鸡蛋让他补补身体。张立忠回来之后变了,呵呵,是彻头彻尾的变。本来平时我们都是聚在一起边吃饭边聊天的,现在他再也不与我们扎堆吃饭聊天,独自一人与侯玉燕走过一边有说有笑唧唧我我,全不将我们这些患难之交放在眼里。原来这小子因祸得福呀,头上受了点皮肉之苦在医院住了几天倒处上了一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