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莎挥挥手走了,她不听老胡絮叨了。
107。结婚的和离婚的
不久,柳东结婚了。他们把婚礼选择在了“十一”。他们谁也没有惊动,就是领结婚证,柳秋莎和邱云飞也不知道。“十一”期间,两人去了一趟北京,是回来后才宣布结婚这条消息的。
柳秋莎面对儿子的这条消息,一时惊怔在那里。直到柳东把结婚证放在了她的面前,她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抱怨柳东没有早通知他们,她的意思是把家里收拾收拾,最差的也要贴上两个喜字吧。更让她吃惊的是,柳东结婚后,并没有住在家里,而是住进了医院分给他的筒子楼里。
柳东结婚了,柳秋莎心里踏实了,也空了。她经常望着柳东住过的那个房间愣神,然后把那屋的门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不管关上或打开,已经没有人在里面了。于是'奇‘书‘网‘整。理'提。供',她自言自语地说:都走了,走了好哇。
她再一次碰见老胡时,老胡仍没有给她一个说法。
望岛和柳南还是离婚了,他们的爱情轰轰烈烈开始,又平平淡淡地结束,这是在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他们谁都不会相信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那时,他们认为对方是世界上最好的。
离婚的时候胡望岛回了一趟部队,这之前两人已经通了许多次信,在信里他们已经把关系说得很明白了。刚开始的时候,望岛一直想说服柳南,让她马上转业,并且说地方上工作的事不用她操心。从他转业那天开始,她就意识到,他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他们将顺着预定的轨道,越跑越远了。后来,他们就探讨如何分手了,其实分手要比相聚容易。原来两个不相干的人,要想走到一起,是要费一番心思的,但离开只要各自退一步便成功了。现在,他们都向后退了一步。
望岛离开部队的时间并不长,但又一次回到部队时已是物是人非了。家还是那个家,他抓着头说:没想到,咱们也会有今天。
柳南轻松地说:这没什么,大家都累了,就要换一种生活的方式嘛。
他不说话了,半晌抬起头来说:我想去草原看看。
她无声地站了起来,陪他走了出去。草原,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又是一个莺飞草长的季节,只不过没有了战马。牧民在放羊,一群羊在草地上漫步。她看着羊群,眼里闪动着泪花。她向牧人走去,牧人下了马,她抓住马缰纵身上了马背,她骑着马向草原深处跑去。回来后她把马还给牧民,望岛就冲她说:你别老忘不了以前的日子。
她说:我是在向以前的日子告别。
他眯起眼睛望天上的太阳,太阳有些刺眼,明晃晃的。他说:人不能老活在回忆中,应该往前看。
她说:可惜咱们看的方向不一样。
他平淡地笑笑,低声说:那咱们回去吧。
他们回去后就在当地街道办理了离婚手续。还是那个门,进去出来就是两种结果了。
望岛和柳南就此分手了。他说:我要坐晚上的车回去了。
她说:战友们晚上还想请你呢。
算了吧。说完,他就走了,没有再回一次头。
战友聚会还是如期举行了。战友们说好要为望岛接风,也为他送行。他们知道望岛这次回来的目的,但这并没影响他们叙旧的情绪。结果,只有她一个人来了,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进来前,战友们还有说有笑的,她一进来,别人都哑了声,很小心地看着她。她忽然大呼小叫起来,样子很高兴,像刚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一位战友小心地问:他呢?
她说:走了。众人就都松口气,接下来气氛就有所松动,有人试探着开始说笑。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恢复如初。她也喝酒,和那些男战友一样用碗喝酒。他们自从到草原上来当兵,从学会喝酒那天开始,就没用过杯子,草原上的人都用碗喝酒。
这时有人说:柳南,没啥,真的。
她笑一笑,和说话的人碰了一杯,喝光了。
又有人把碗伸过来,冲她说:柳南,来,咱们干了这碗。
于是,又干。她真的很喜欢和战友这么轻松地来往。
那天,聚会散了以后,她的头脑仍很清醒,她给母亲写了封信。这是她第一次给母亲单独写信。
柳秋莎接到信时,她什么都知道了。她没有直接看信,而是把信交给了邱云飞,邱云飞很小心地把信撕开了,并没有念出声,而是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柳秋莎就不满地说:哑巴了,念信呢。
邱云飞就念了:妈妈:你好。然后看了眼柳秋莎,柳秋莎坐在那里,闭着眼睛。
邱云飞又念:给你写这封信时,我心里很平静。我真羡慕你和爸爸,从认识到结婚,然后相互守望了一辈子。这辈子你们是怎么走过来的,也许我活到你们那个岁数才能明白。别怪女儿做了这样的事,正如当年,你们把我送到部队。如果还让我重新走一次,也许我还会那么走,这就是命运。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成熟付出代价的……
柳秋莎的眼角流过一滴泪水,缓缓地,从她脸上爬过去。[小说下载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
108。向过去告别
柳秋莎在楼下又一次看见了老胡,老胡一看见柳秋莎就像自己做错什么事似的,低着头匆匆地想走过去。柳秋莎站住了脚,冲他喊:老胡,你干啥呢。
老胡只好停下了,仿佛才看见她似的说:是你呀,忙啥呢?话语间多了几分客套。
柳秋莎就说:老胡,我跟你说,咱们还是亲家,晚上到我家吃饭,我给你做红烧肉吃。
老胡就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她。她转身就向菜市场走去。
晚上的时候,老胡还是如约而至了,这回他手里提了瓶酒。三个人坐在桌前就开始吃饭了。
柳秋莎和老胡喝酒,柳秋莎端起酒杯,冲老胡说:以后别跟个女人似的,那么娘们唧唧的。
老胡不说话,只喝酒。柳秋莎就说:亲家,来,干杯。
老胡就红头涨脸地干杯。三杯酒下肚后,老胡抬起头来说:柳哇,你比我气量大,我服你了。
柳秋莎说:啥气量不气量的,心里能装下天,你的心就是天。
老胡就说声:好。然后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
柳秋莎喝得有点多了,她说:老胡哇,咱们是啥时候认识的?
老胡说:在延安,那还用说。
柳秋莎说:几十年了,从开头到最后,咱们一直在部队里干,一个锅里摸马勺,这是啥?这就是缘分。
老胡说:那是。
柳秋莎又说:为了战友情,干。
老胡就干。后来老胡就喝高了,他握着杯子傻笑,然后说了句:小柳哇,你就是小柳,跟章梅一点也不一样。
柳秋莎也笑。一旁的邱云飞就说:你们别喝了,你们都喝多了。柳秋莎冲邱云飞说:你一边呆着去,你知道啥,我跟老胡是战友,出生入死的战友。
那天晚上,老胡豪气冲天地离开了。
老胡走后,柳秋莎躺在沙发上就呕了,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邱云飞便跑前忙后地照顾着柳秋莎……
109。夕阳无限好
柳秋莎是得到了三叔病危的消息赶回靠山屯的。
于三叔真的老了,其实,他没有什么大病,只是他老得没有活下去的力气了,于是他就躺下了。三婶求人给柳秋莎发了一份电报。电报上写着:三叔病,速回。
柳秋莎便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了。早几天的时候,三叔已经躺在炕上了,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走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柳秋莎一眼。这么多年,他一直把柳秋莎当成自己的孩子。柳秋莎在路上奔波的时候,于三叔就已经不行了,他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明白过来的时候就问:芍药回来了吗?
三婶就抬头望望窗外,然后说:快了,芍药就快回来了。
于是,于三叔就等。
柳秋莎终于回来了,当她握住于三叔的手时,三叔又睁开了眼睛。柳秋莎一见到三叔便哭了,她说:三叔,我是芍药,芍药回来看你来了。
于三叔笑了笑:芍药,终于看到你了。
柳秋莎就张罗着要把于三叔送到医院去,于三叔听到了,他说:芍药,别费那个事了,三叔累了,要回去歇着了。
她就握紧了三叔那双枯瘦渐凉的手。她说:三叔哇,芍药不孝哇,没能照顾好你。
于三叔又说:芍药,别这么说。人这一辈子从生下来,就努着劲往前走,等走不动了,就该去歇着了。
柳秋莎望着躺倒的三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于三叔又说:芍药,我看到你了。
他还想说下去,冲着亲人和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于三叔的坟地是柳秋莎选的,她就把三叔埋在了自己父母的坟旁。她跪在父母及三叔的坟前,她没有流泪,很平静的样子。她就那么久久跪着。她说:爹、娘,三叔找你们做伴去了。芍药要走了,等芍药没劲那天,也回来歇着,就躺在你们的身边,给你们尽孝。
后来,柳秋莎就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这次回去她带上了三婶,她要把三婶像父母一样孝顺。
不久,邱云飞写的那部长篇小说出版了。邱云飞出版小说的事,柳秋莎一点也不知道,直到那本书都出来了,她才知道。
柳秋莎就说:这么多年,你起早贪黑的,没吃闲饭呢。
从那以后,柳秋莎开始自觉地把家务承担起来了。她要让邱云飞安心地写小说。
晚上邱云飞在书房里写作,她就躺在床上,打开邱云飞写的书,静静地读上几页,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柳秋莎做了个梦,梦中她的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于是她就在心里说:又要有大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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