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300年:从帮会到黑社会- 第14节

第二章　帮会的命运：被历史抛弃（6）

贵州政府也指出：“公口之设，究其最初之用意，殆为推倒满清而起，就始有利无害；满清已踣，即为目的已达，亦应立时解散。何况末流之弊，罄竹难书，烧杀淫掠，时有所闻，共和国家岂容有此？”贵州都督唐继尧接连发布取消公口的告示，宣布：“公口一项，无论其危害地方已否，均着即日取消，曾经入公口之人，迅将所得证据烧毁，倘能从此力务正业，苟非积恶匪徒，本都督亦不深究。”实际上仅仅对参加宪政党的哥老会未加追究，有的还委以重任，对于参加自治学社的哥老会则一概不予赦免，于是派出各路清乡司令巡行各县，命各县地方官吏和宪政分会，开出当地公口人员名单，按名捉拿，不加审讯，一概枪决。

在湖南，新任都督谭延辏宋ば抡ǎ灿�1912年发布文告，禁止帮会活动。文告称：“所有洪江会、哥弟会以及三把香所发生之富有会、大摆队、铁摆队、十字会兼未及指明之各种名目之元帅、大元帅、坐堂、陪堂等项名称。无论发源于何时，布散于何地，均应自行取消，不然就立即严拿，尽法惩处。”但洪江会却仍继续活动，同年8月，在长沙散售票据2000余张，并扬言不日有第三次革命之举。为此，湖南军政府先后逮捕了洪江会成员三四十人，并处决了其中的28人。8月下旬，都督谭延辏в址⒉济钏担骸敖蘸鲇杏尥绶送剑倜熬倜眨⒎牌本荩痹炀欤捣⒖诤牛煲セ笾冢蔽还臁Ｋ拼四课薹ḿ停幸馊藕Π材确茄现锸滓伦阋晕址缁有淄纭！北泶锪硕园锘岬那坑蔡取�

在湖北，武昌起义爆发后，各地的帮会也纷纷起而响应，他们在安陆、襄阳等地还建立了政权，这使新建立的湖北军政府非常不安。1912年1月，军政府招讨使季雨霖杀死安陆的帮会首领全明汉。2月，又派人刺杀了江湖会首领李秀昂，迫使总司令官张国荃接受改编，夺回了由帮会首领控制的安陆、襄阳两地的地方政权。但是，湖北的帮会势力很大，而且在军队里有很大势力，所以不肯罢休。1912年2月，帮会首领向海潜（松坡）带领群英会会众，在武汉发动部分官兵包围了都督府，赶走了军务部长。此后，帮会头子应桂庆、何海鸣等又在武昌“蛊惑军队，联络会匪，约期举事”。计划“先据武昌，以图江宁，进攻北京”，企图夺取湖北军政府的政权。军政府对此已经有所觉察，遂下令禁止军人秘密开会结社，规定各处不得设同胞社之分会，违者定即重究。9月24日，黎元洪派人将帮会的据点摧毁，将拿获散放布票的顾斌等多人“讯明正法”。同时通缉应桂庆等人，并命令同胞社社长公请解散，并呈明此后如有假借该社名义在外招摇滋事者，均以军法治罪。

在江西，省会南昌接连发生帮会分子聚众抢劫案件，各界人士纷纷派代表赴南京临时政府请愿，孙中山遂任命李烈钧为新任督军。李烈钧上任后指出：“各府县之劫抢掠夺，时有所闻，究其祸根，皆洪江会、三点会、自强会、联合会、哥老会诸匪之私集党徒，扰害治安所致。”认为“欲治赣必先清匪”，首先把前任都督派往办案的彭志仁以“勾结匪类”、“售卖布票、饱敛钱文、扰害人民”之罪予以枪毙。并将潜逃在湖北的帮会首领龙正文等拿获归案，解省处决。并发布命令，禁止帮会活动：“近者孙大总统命令，除有政党性质者可自由集会外，其余各会党一律解散。凡有扰害人民生命财产者，即予缉拿禀办，并随时出示开导。以前被逼入会斩香者，或经送贽拜门者，准其改过自新，自具结词，并将布票呈送本都督府，或就近地方官处毁销，前罪盖予豁除，决不再加研诘。如有甘心为匪，不思悔过者，一经察觉或被人告发，定即从严究办，不稍宽容。”

在陕西，军政府成立后，大统领张凤翙手下的四个都督中至少有三个是哥老会的人。军政府都督张凤翙没有实权，财政和兵权都掌握在哥老会手中。哥老会在各地的滋扰，使地方治安和财政都受到严重影响，对当时的军事、政治都很不利。哥老会各码头的非法行为，引起了各方面的极大不满。在此情况下，同盟会陕西负责人井勿幕只好致函黄兴，军政府都督张凤翙也发了一封正式公文给湖北都督黎元洪，请他们派一支革命军到陕西驱除哥老会势力。后来，张凤翙密令各部队秘密逮捕受哥老会首领万炳南煽动企图暴动的帮会分子，每日杀十余人，先后杀了数百人，万炳南手下驻扎岐山、凤翔各县的部属也大部分被改编或被消灭。

在四川，1912年2月，成、渝两个军政府合并，重庆的军政府都督、革命党人张培爵自愿担任合并后军政府的副都督，由成都方面的都督尹昌衡任都督。他看到都督尹昌衡提倡袍哥，以至成都全城大街小巷，公口林立，奸淫霸占，时有所闻。认为“若不迅速制止，恢复秩序，使人民安居乐业，那么我们革命不知为了何事”。于是与尹昌衡商量，令巡警总监杨雄出示，限日撤销公口，如有不尊者，即严拿办。很快取消了成都200多个公口的牌子，并且扫荡了附近各县的哥老会势力。

帮会无法转化成合法的社团，因而继续遭到主流社会的打击而再次转入地下。为了寻找出路，帮会头子便纷纷攀附军阀官僚，而军阀官僚也正好需要帮会作为自己的工具，两者一拍即合，帮会得到军阀官僚的庇护，逐渐从原来下层群众的组织，蜕变为统治阶级的爪牙和欺压、剥削百姓的工具，成为典型的黑社会。

民国初年上海青帮的崛起，乃是青帮从下层群众组织向黑社会蜕变的转折点。要了解当时上海青帮如何蜕变为黑社会组织，必须从青帮三大亨黄金荣、杜月笙和张啸林的发迹说起：黄金荣——从“包打听”到督察长，杜月笙——泥鳅修成龙，张啸林——小混混成了“张大帅”。

帮会最初是下层群众的互助性结社组织，其活动主要为了维护自身和小集团的利益，在社会矛盾激化时，往往进行反抗统治阶级的斗争，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下层群众的愿望和要求。民国初年，帮会受到打压，需要寻求庇护者，许多帮会首领于是认贼作父，成为军阀混战的工具，使帮会从下层群众的互助团体蜕变为军阀官僚的工具或黑社会组织，最典型的便是民国年间上海的青帮和四川的哥老会。

一　青帮生态

民国年间青帮逐渐从下层群众的互助性组织蜕变为黑社会——成为统治阶级压迫人民的鹰犬，或外国帝国主义的走狗。其基本情况，如开香堂的仪式、帮规、戒约等方面，同清代相比较，有的基本相同，有的则已经有不少变化。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青帮中一些头面人物，有的直接落水当了汉奸，有的迁居西南后方或寓居香港、澳门，也有许多暂时隐迹潜踪，不肯公开活动。于是那些下层青帮分子或冒充的“空子”，也开堂收徒，俨然成了青帮的“老头子”。他们开香堂收徒弟，并不注意帮规仪式，也不一定有通晓帮规仪式的传道师来主持，而是随意安排。

1。开堂收徒

民国年间青帮规定，不论年龄、籍贯、职业、宗教以及贫富贵贱，凡属身家清白，品行端正，持有事业者，皆可以入帮。唯须有本帮弟子一人介绍，按照入帮手续办理，才为合法。

入帮手续：要求入帮者，须请介绍人即“引进师”引进。引进师由本命师延请，另有传道师，以达到三帮九代。待本命师同意，即可选择日期开小香堂。再经过三年考察，开过大香堂，才能成为正式成员。

青帮把吸收新成员的仪式称作“开香堂”，凡“同参兄弟”或老｛“文｝头子的｛“人｝前人来｛“书｝参加开｛“屋｝香堂仪式的称为“赶香堂”。民国年间青帮开香堂的仪式比之清代已经大为简化。

开香堂一般选在乡村或城市的深宅大院里，并且在深更半夜进行。正规的香堂一般利用朝南的厅堂，堂内正中摆设供桌和牌位，一处牌位写“天地国亲师”（清代为天地君亲师），另一处供桌的牌位写罗祖画像及三祖（钱祖、翁祖和潘祖）牌位，在供牌位的供桌南一米许处，又设一较小的供桌，供“小爷”牌位。

开香堂行礼称作“孝祖”，不管什么字辈，都要严肃地站立在各自的行列。在所有人按班肃立后，由传道师点烛烧香，发号施令，每个动作，传道师都要高声朗诵几句似诗非诗的词句。点烛烧香后，在传道师指挥下，先由本门师、引进师和传道师先后向牌位和供桌叩拜，接着所有人皆按照字辈依次叩拜，最后由新入帮者叩拜。新入帮者叩拜时，必须先微微弯腰，将左手按在左大腿上，再将右手按在左手背上，然后先跪右腿，继而放开两手，再跪左腿。双膝跪齐后，三次叩首，起立；再这样跪拜，共计三跪九叩首，在三处供桌前都是如此！拜过牌位后，再向三师进行一次跪拜。接着站在三祖师香案前，由三师各自交代“三帮九代”，再由传道师传授十大帮规及帮内简单的行话。在开香堂的正式仪式完成后，由本门师介绍赶香堂的前人和同辈的“家里人”。至此，新入帮者就正式成为青帮中人了。

开正式香堂收徒弟称为“上大钱粮”，这是相对于开非正式香堂“上小钱粮”而言。上大钱粮一般花费较多，要在事先隔晚办一餐酒席，事后清晨供一餐点心、茶水（还有供鸦片烟者），加上香堂陈设、外地客人的车船旅费，数目惊人。所以，不在开香堂期间，若有人希望拜有名望的人为师，也可以向师父投递一个帖子，附上压帖费若干，再加上一两桌酒，邀请师父一些朋友和同门弟兄，就算入帮了。这种较为简单的入帮仪式，称为“上小钱粮”。开香堂较正规的仪式，大体上与清代相同。

据崔锡麟回忆他拜张镜湖为“老头子”加入青帮的经过时说：1933年他在原西北军二十五路总指挥部供职时，由师长戴潘周和军长杜凤举作为介绍人，崔锡麟用红字写了拜门帖子：“门生崔叔仙（军中用名），三十二岁，江苏省高邮县人，承杜凤举军长、戴介平（戴潘周）师长介绍，自愿拜在张老太爷镜公麾下为徒，终生聆训，听候驱策。三代：曾祖崔福、祖崔阳春、父崔瑞亭。门生崔叔仙叩呈。民国二十一年九月。”崔锡麟在杜凤举陪同下来到张镜湖家里，二人就地向张行了一跪三叩见面礼。由张的门徒罗鑫泉在佛堂燃烛焚香，口称：崔老弟向祖师爷行大礼，张即面向如来佛三跪九叩。又称：崔老弟向张师父行拜师大礼，崔遂向张镜湖三跪九叩首。接着又向师兄杜大哥、罗大哥行大礼。入门礼至此完毕。

大约未过三年，崔又参加了张镜湖开的大香堂，其经过崔回忆如下：

上大香堂的仪式是非常隆重的，大约在此前十天，张镜湖门下各省的徒弟都先后赶到上海来参加。所有门生和徒弟都给张镜湖送贺礼，一律送钱。仪式就在张宅举行，参加者有一百多人，以军政人员为多。香堂的布置比较正规，堂正中是罗梦鸿的画像，供桌上设黄纸书写的翁、钱、潘三位祖师之牌位。神桌前供干果四包、荤素菜八样，供桌上置有香炉、烛台。门外桌下又置一香炉，供奉陈四小祖之位。仪式开始时，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