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一本人名字典,找到男性的“N”这一栏,开始数了起来:
“诺贝尔、诺埃尔,尼科代姆、尼古拉、尼凯斯、内斯托、纳西斯和……”他抬起了头,“和……拿破仑。”
“您认为拿破仑怎么样?”波莱问道。“这也是对皇帝的一个敬意吧。”
“我不知道皇帝是否愿意做所有被捡的孩子的义父。但不管怎么说,总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再说是您的意愿……我们就叫他拿破仑·西约尔吧。”
于是,在一八六四年八月十八日,在埃特尔塔市政府,出生证就这样开出来了:
“一八六四年八月的第十八天,在上午十点钟,当着我们的面,伊泽,埃特尔塔市政府助理(勒阿弗尔郊区,下塞纳省),在市长授权下行使了身份官所应做的一切职责。他证明波莱·奥古斯特·维克图瓦尔,城堡主塔产业管家,在市政府向我们出示了一个好像只有一天的年龄的男性孩子,并告诉我们他是当天上午八点钟,在城堡主塔的他的家门口发现的这个孩子的。这个孩子头戴一顶用两条同色的丝绦带捆着的白棉布小软帽。他裹着一条白羊毛背带和两个白襁褓,其中一条是棉的,一条是毛的。此外他还戴了一顶圆帽,上面绣了一个‘N’字。我们给了这个孩子一个姓,叫西约尔。另外,根据围嘴上的标志,为了满足母亲的希望这个孩子的名字由‘N’开头的意愿,给了他一个名字,叫拿破仑。波莱先生表示愿意精心护理小孩直至把他送到勒阿弗尔收容所,因此我们就把他连同他的衣物交给了这位波莱先生。作为他保证这孩子的供给和护理的条件,于第一时间把他交给了收容所的主任。所以我们在有六十五岁的零售商马雷夏尔·亨利和三十四岁的水手瓦莱奈尔·森佛利安在场的情况下,草拟了本纪要。他们二人均居住在埃特尔塔,他们与申报者一同签了字。还有市长助理,在宣读完之后也签了字。”
如果一位搜索者想要知道这一特殊出生的细节,无所顾忌地查阅堂区登记簿,为了找到拿破仑·西约尔的受洗礼证明,那他将会白费力气的。
原因是这位城堡主塔的管家是因为从不去听弥撒和想成为一名自由的冥思者而闻名的。所以他是绝不会把孩子送上洗礼盆的。也许他不打算把他的受监护的孩子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详情提供得太多吧。不管怎样,这总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在这种教育下,当年轻的拿破仑开始与同龄孩子们一起玩耍时,总要吃那绰号之苦的。埃特尔塔的人在这方面总是很慷慨的。路易十四是因为名路易,在家里排行十四才被这么叫的。其他的也一样,比如姓马丁,就被人喊作马丁·桑松,因为是在神圣星期四的荣耀归主颂歌之后受洗礼的,所以他到这个世上来时就没有享受到一点钟声,一点音乐。
小拿破仑常常被人们简称为莱翁,他的外号是“缺水”,因为他未接受洗礼。
我就是以这个外号最先在埃特尔塔认识的他。随后在鲁昂中学,他有令老师们赞叹不已的聪明才智,同时他面目清秀且有良好的教养,这说明他的出身是高贵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成了他的同学。我与莫里斯·勒布朗同时成了他的朋友,这令我感情上很受鼓舞。具体说来,是在假期,我们乘同一趟火车回我们各自的母亲身边去,她们二人可都是住在杜伊勒利宫的。
我亲爱的母亲还曾向我讲述过她是怎样在婚后几个月就失去很老的丈夫的。感谢皇帝为她在宫中提供了一个工作,给了她谋生的办法。她还告诉我,我朋友的母亲的情形也很类似。于是她要我保证,考虑到我们彼此间的感情,把他当作兄弟看待。
中学结束后,我有好几年未见到拿破仑。我想,他获得了英格兰教育助学金。甚至有一次他对王后曾经住过的法伦勃鲁希尔城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去了那里。
自然,他希望不要再提供细节。因为,如果年轻的拿破仑(“缺水”)在城堡主塔周围的矮树丛中打听、探索之后,发现了法兰西国王们的秘密的地下隧道的话,那他又怎么知道只由君王们掌握的岩柱的历史故事的呢,难道因为……
可是这里读者们不会不感到吃惊的。讲述者是否在胡言乱语呢?他自己会去思索的。这几段文章是关于拿破仑·西约尔的,(根据故事开头来引伸,他就是亚森·罗平),向我们讲述了什么呢?
确实到了我来把它挑明的时候了。
你们还记得罗平很喜欢用改变一个词的字母位置而构成另一词的手法,利用此法,有时用假名吕伊·佩雷纳吧?
那么,取拿破仑·西约尔的所有字母,除去其中的“O”,既然是一个“缺水”的拿破仑,然后把它们全部打乱。
那么,为这个身世模糊,但绝对明显地是王族脉系的孩子,您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亚森·罗平
附言
前面所述均已书就,甚至得到了确认。一九五一年八月初,当我回到埃特尔塔时,那里正在一定范围内组织集会纪念莫里斯·勒布朗。
这是我自解放后,第一次重见我仰慕的美丽的峭壁和绮丽的海岸。刚一到达,我就趁着落潮去拜谒了我和罗平过去经常利用的这条神奇的隧道。
我的惊愕并不在于走完通向大海的、昏黑的八百米隧道之后,发现的搁浅在岩石上的三条钢板在阳光下已经锈蚀了的战舰的骨架。
我发现,像伊西多尔·博特尔雷在《空心岩柱》中一样,几个本地水手在岩石中搜索着,他们在寻找梭子蟹。我朝他们走了过去。
“你们知道这些沉船的故事吗?”
“当然知道了。”我得到了回答,“这是在一九四四年遭到英国人轰炸的德国快艇。这些快艇,”他们说,“想在到达盟国之后,再从费康港逃往勒阿弗尔,但却遭到了英国巡洋舰的拦截。它们遭到了炮击后,被迫在海岸边搁浅了。”
我本人也知道,这些快艇展示在这里,还应该另有原因。怎么,三条德国快艇嵌在神奇的隧道出口处和地下暗河的入海口了!——这岂不表明德国人也听到了某些风声吗?
我十分困惑,同时又很焦躁不安。我走近其中一条快艇,它的艄柱几乎插进了湍急狭窄的水道之中。地下暗河的水流是从这里流进卵石滩的。
由于我脱下鞋来在这条小水流中穿行,我又获得了另外一个惊奇。在河床上,在卵石中,我发现了一个圆形小金币。人们会说它是一枚压制的金路易。我捡起它,同时又发现了一枚,然后是第三枚。
这三枚金属币有点分量,而且放射出耀眼的光。
当然,我把它们装进口袋里,心里十分激动不安。困惑和担心交织在一起,其中还混杂着“莫里斯·勒布朗碑”的揭幕式引起的激情,而且还伴有短时的眩晕。
我回到巴黎后,把找到的东西拿给我的一位化学家朋友看。
“这是金子的。”他对我说,“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想到实验室去验证一下,所以我想把它们留下。”
第二天,他去了实验室。
“怎么样?”
“好啦。我的分析令我产生了一个特别的结论。它是金子的,但是它显得很特别,以致人们怀疑它是一种蜕变的产物。”
“蜕变来的?”
“是的,由于我相信炼金术,所以我说这是找到了某种神水后经过普通炼金术炼就的产物。它是某种与神奇的重水相近的液体,原子科学就是由此产生的。为了把它们变成小的圆形金板,还要把水银球放置其中。”
“一种神奇的水?”我叫了起来。
我变得目瞪口呆了。“江河”!是的,“江河”就是组成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便笺上的最后一个字的,不就是这个“江河”构成了这最后一个秘密吗?
噫!我曾经常常跟罗平一道注视着它。为什么便笺上说:“白柱石连接着江河”,然而,从空心岩柱来,在越过白柱石之后,甚至在到达江河的高度之前,人们就到了隧道。难道它在不到五十米远的地方就流到了岩石滩啦?
难道这条江河是在隧道之后,国王的第三个秘密吗?
那么,今天,我是否就要把最神秘的东西揭示出来了呢?“江河”的水是否就是重水,是由中世纪炼金术士们发现的专利,它可以把某些金属变成金子呢?
这神奇的便笺的最后一个字是否隐藏着能够解破主宰世界的谜呢?
多么全新的研究领域呀!
多么激奋人心的前景!
对于一个新亚森·罗平来说,是多么具有魔法的赌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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