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冢迹 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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冢迹 破灭-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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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往屋里而去。
不能插手,也插不进手,可是、可是那是手冢师兄的事啊!教他如何能放手,他从小最崇拜、最敬爱的就是手冢师兄了,只要能与他相见,谈文论武,就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了,师兄对自己虽然不冷不热,然而他对谁又不是这样的,所以自己、自己心中总还有着一丝奢望,但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个迹部景吾,是令师兄另眼相看,付出真情的人,这世上竟有这样的一个人,教他如何能够接受这一切?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圣青山上,一切污垢、不洁都被掩盖起来,同样被掩盖住的还有越前,伸出手,一片雪花飘飘转转落入他手中,很冷,可是,他却发现他的心更冷。

五年了,无数次午夜梦回,无数次心心念念,无数次在心底翻覆的人,此刻就在面前,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衷情要倾诉,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悔意想向他表达,可是现在,全天下最飞扬跋扈的迹部景吾却只敢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眼眶在这一刻不争气地红了。
手冢回身,见到迹部,一向平静无波的眼睛难以自制地泛起涟漪,一刹那,恍如隔世啊!恍如隔世。
迹部看着手冢,五年不见,他一点没变,仍保持着当年的纯净如水,清冷如冰,或许是几年来的隐居生活的缘故吧,自己呢?忙于争天下,一向碌碌,四处奔波,怕是早已风霜满面了吧。
迹部说不出话来,手冢也不言语,两人就这样相互静静凝视,任由往事在各自的心头慢慢流淌,那样的青葱岁月,那时的年少轻狂,还有那一场狂风暴雨般席卷两人身心的一生唯一一次的爱恋。
良久,良久,迹部上前一步,再一步,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手遮住了手冢的眼睛,沙哑地说:“别这样看着我,国光,别这样看着我,你让我无所遁形。”似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各种情绪都赤裸裸地摊开在他的面前,任人宰割,真是没用啊!迹部景吾,迹部在心中暗嘲自己,可是,那个人若是国光,是国光的话又有何妨。
“你想遁形吗?”
“不,”迹部放开手,“在你面前,我不想。”
手冢望着眼前相隔了遥远时空后仍是熟稔无比的迹部,在心中自问:为什么,五年的时空隔绝也不能真正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呢?无论他改变了多少,恍然间仍是当年初见时万般繁华中眼底带着无可倾诉的寂寞的那个迹部景吾。
“这什么逼我来冰宫。”他分明并不是真想对越前不利。
“我想你,就是再花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的时间,我也想着你。”
手冢闭了闭眼,最无法抵抗的就是他的甜言蜜语,因为知道迹部景吾根本高傲到不屑说谎。转身望向窗外,几株寒梅在冰天雪地中开得更欢,突然想到刚才进来的时候,沿途都是梅花,“为什么冰宫中种满了梅花?”
迹部踱到他身边,同他一道看那梅花,“你是最知道理由的人,不是吗?”
最知道理由的人,果然还是那个原因吗?当年与迹部一齐赏梅时,自己曾奇怪他怎么与自己一样喜欢梅花的,他说:“因为梅花像国光啊,看似脆弱,其实坚强,看似坚强,其实脆弱。”心中一惊,隐青峰上也有几株野生的梅树,当年刚受伤神智迷糊时,总会转到那几株梅树那里去,难道,难道仅是为了迹部是这句话。
“景吾,你已经有把握夺得天下吗?”手冢仍是那样犀利,一针见血。
的确,五年来冰帝基本已不再理江湖上事了,或者是江湖上可利用的都已利用完了吧,全心投入到争天下之战中了,本来国家贫弱,饿殍遍野,小规模试探性起义几次之后,今年年初,正式大举义旗,纠集旧路三十万一路打着解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深渊中,让大家个个有饭吃的旗号,大肆招集贫苦子弟,不到一年,人数剧增,已有百万之众了,占领了天下九大州中的三个州了。
迹部眼神哀怨地看着他,“国光,你仍是要与我为敌吗?”
“我受的伤永远也不会好了,如何能再与你为敌。”手冢平平的语气中隐隐含了几分讥诮。
迹部闭上嘴,那一掌击去,伤的何止是手冢,自己心中的伤是谁也看不见、摸不着,却是永永远远都不会痊愈的痛。
其实手冢虽不问世事,却是圣青幕后的掌控者,海堂桃城带着兵马全国各地除寇,大石菊丸入宫辅助皇帝改革弊病,乾负责连络周旋,但统筹一切地仍是手冢,眼见国家积弊难返,民怨沸腾,再加上迹部来热汹汹,已知大势将去,无力回天。
手冢沉吟半晌,“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撤回圣青的人,不再与你为敌。”也该是时候放弃了,本来就是在打一场必输的战争,也尽了一切努力,可是天下大势所趋,自己实在也耗尽了心力。
“什么事?”
“白越国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近期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也害怕我国一统,估计马上就会向我们进攻了,内战再怎样打也好,总是不能把国土让给外国人,你若答应与我军联合抗击白越,我可以说服皇帝,暂时放下内战,共同对付白越,然后你们再怎样争夺天下,我圣青都撒手不管。”
“白越败退后,海堂他们带领的算是民间的几十万兵马会归入皇室吗?”
“白越事情一毕,我会让海堂、桃城解散队伍,不会与你们为敌的,怎么样?”
迹部气苦道:“你其实是看清形势,想与我谈判,这才愿意来见我的,是吗?”
手冢干干脆脆一个“是”字,迹部有火难发,就算是这样的手冢,也一样让自己无法抗拒,痴痴地望着他问:“如果我同意,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手冢眼光清清冷冷掠过迹部身上,犹如一阵寒风,欲吹醒迹部至今不愿清醒的美梦,“从你那一掌打在我身上时,我们之间早已失去一切可能了。”
迹部打了个寒战,手冢这话不是恼怒生气时的气话,他只是的平平叙述着一个事实,不忿道:“我那一掌会打向你,就是因为你说我们之间绝无可能,只能是敌人,无论我怎样求你,你始终不愿为我委屈一点点,我不能忍受这样失去你,我、我宁愿毁掉你。”迹部喘气,再次回想到那心神俱碎的一掌,仍旧无法承受。
原来爱恨本就是一体两面,爱到极至,恨也到了极至,这世上的人,无论聪明也罢,蠢笨也罢,高贵也罢,低俗也罢,善良也罢,邪恶也罢,粘了这情字,统统都得被它所支配,演出种种恩怨情仇。
“算了,当年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手冢当时受创的也不仅仅是身体,直到勉强稳住伤势,他一次也不能想到迹部,每次偶一触及,便可听到心脏滴血的声音,他一直一直都无法相信迹部,那个迹部竟会伤害自己。
“为什么不要再提,有些问题面对它比逃避它更好些。”忍足从门外转了进来,也不知听了多少,室内两个当世高手纠缠于爱恨之中,竟没发觉他的接近。
“这一切的结果都在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只看到你的伤你的痛,却没看到迹部所承受的不比你少,仅管受伤的是你。”忍足盯着手冢的凤眼,感觉那其中的寒冰正冷冷地往自己的脸上刮来,“你受伤后,我找到迹部的时候,你差点走火入魔,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他这一身武功都得废了,不但如此,我带他回来,他痴痴迷迷的,除了我,不让任何人接近,你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接近他吗?”
“不知道。”手冢回答,心中却多少有些明白。
“你知道的,因为我的长相与你多少有些相像,他整日整日地看我,其实是透过我在看着你。”
手冢回头看迹部,迹部跌坐在石床上,缩起腿,脸埋入手中,蜷成一团地坐着。
“他的神智在治疗下总算慢慢清醒,但一年之内,他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每天晚上都被梦魇惊醒,桦地是知道一切的,他说每次迹部都是叫着‘国光,你别死’醒来的,到后来他甚至害怕睡眠,每天白天还有那么多的事务要忙,靠着大夫开的安神药,足足用了一年每天半夜惊醒的恶梦才渐渐减少。” 忍足想到那时期迹部的样子,到现在还有点后怕,要不是要直探到手冢仍旧活着的消息,怕迹部早就……
迹部的头埋得更深,手冢突然觉得痛彻心扉,到底是何苦呢?要这样彼此折磨,真要到至死方休的地步吗?坐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身子,轻轻道:“景吾,我没死,你看我不是好好的,我不会死的。”迹部抬起头,眼中晶莹闪亮,回身紧紧、紧紧地抱住了手冢。
忍足看着搂成一团的两人,嘴角荡出微笑,好久好久,没再看到迹部的真情流露了,这些年迹部就像用一个壳把自己关闭起来似的,缺乏七情六欲,可是只要手冢国光一句话,他就是从坟墓里也会爬出来的吧,退出房间,自己任务完成,接下来就看迹部自己的了。
“国光,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失去你,国光。”
手冢心乱如麻,迹部抱得越来越紧,似在说着不愿放手、无法放手的心情,叫:“景吾,我快不能呼吸了。”迹部这才略略放松。
手冢道:“你不久就能一统天下,统率万民,达到你的目的了,到时整个天下都是你的,我又算得了什么?”
迹部放开他,捧起他的脸,一字一字道:“我要天下,也要你。”
“景吾,你太贪心了。”手冢叹气。
“对,我是贪心,但是这两样,我都不能失去。”
手冢黯然,“可惜,就算我愿意,现在也不可能了,我的伤使我必须留在隐青峰最冷的冰室中,用寒气来抑制身上的寒气,如果我离开那儿超过半个月,不到半年就得毒发身亡。”
“你一定吃了很多苦,都是我的错。”迹部顺着他脸上完美的曲线抚着,内疚道。
“确实都是你的错。”手冢毫不留情地肯定着。
迹部笑了,任性的手冢也是只有他才能见到的可爱的一面,“可惜这些年都找不到观月初,否则说不定有治好的可能性,不过只要你不再定要与我为敌,不再恨我,我可以上隐青峰去见你的。”
“你要争天下,将来得了天下又要治理天下,怎么会有空闲去偏僻的圣青山。”
“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手冢垂下头,这样就让他得偿所愿的,真是太便宜他了,刚才不该答应得这么爽快,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被逼在隐青峰上,真该让你也多吃吃苦再答应他。可是,抬头看着迹部双眼发亮,兴奋莫名,心又软了。
迹部拉起手冢的手,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手了,这一路走来,经过聚散分合,辛酸苦痛,都只为一条真理:迹部景吾不能没有手冢国光,手冢国光不能没有迹部景吾。


              (完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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